第六十三章 名字
剛一出生，就背上了天降煞星的名聲，被所有人嫌棄。
在家裏長到七歲，就以“贖罪”為名被扔到邊關的軍營裏，生死由天。
好在，他雖生而坎坷，自身卻是不俗。
從十三歲開始，便屢立戰功，被封為將軍之後，更是被稱為血眼殺星，成為令敵國小兒止啼的可怕存在！
可是，眼前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有著傳奇一樣經曆的存在嗎？
“你真的是那位燕將軍嗎？那位平山匪，鎮邊關的燕將軍？”
柳茉終究還是沒忍住，有些好奇的問。
“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止住了血，男人的情況看上去稍微好了一點。
他偏過頭，正麵對著柳茉：“你可以自己看看。”
自己看？
柳茉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讓自己看他的眼睛。
因為男人的刻意容許，這一次，借著月光，她終於看清了對方的瞳孔。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瞳孔竟然真的如同傳說中一樣，是深重的紫色！！
“這顏色……真的很漂亮……”
看著月光的照映下，那如同最純淨的紫水晶一般的美麗顏色，柳茉忍不住喃喃的道。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男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他從出生開始，就被人為是不祥之人，家裏所有的人都怕他、恨他，他們覺得是因為他的存在，才害的祖父由燕王被貶為了順寧侯。
就連他的母親，在看他的時候，眼中也隻是驚懼厭惡，而沒有一點點屬於母親的溫柔慈愛。
被扔到軍中之後，戰士們從一開始躲著他，到懼怕他，就連自己的心腹，也很少會去看他那雙在打仗的時候會變得赤紅的眼睛。
沒想到，一個山野間的小丫頭，在看了自己的眼睛之後，非但不怕，竟然還稱讚自己的眼睛好看。
“他們都怕我的眼睛，你為什麽不怕？”他問。
“這有什麽可怕的？”柳茉聳聳肩，“什麽天煞孤星，都是鬼扯！你的眼睛，不過是比較少見的虹膜異色症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再說了，你殺了那麽多山匪，還抵禦外寇入侵，沒有你，哪有現在的安穩日子？”
她抬起頭，直視著男人的眼睛：“知道嗎？如果不是剛剛聽那個人叫你燕將軍，所以猜測可能是你，剛剛我根本就不會救你。”
“嗬——”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
他用那雙在月光下略顯妖異的紫眸看了柳茉好一會兒，在確定麵前這個小丫頭字字句句說的都是真心話之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沒想到，在這荒山上，竟能碰到你這麽有趣的小丫頭。”
“可惜我命不久矣，不然的話，還真想收你做個手下……”他歎息道，“別的不說，就憑你這製作傷藥和包紮的手法，不知道能救活多少受傷的軍士。”
“將軍大人，您可趕緊省省力氣吧。都什麽這樣了，還想著收奴才？我也真是佩服你！”
柳茉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再說了，你的血已經止住了，之後好好休息一陣子就行了！何必說什麽命不久矣這麽不吉利的話？”
等等！
說到這裏，柳茉突然心中一動。
剛剛那個黑衣人好像說，這人中了他的毒來著？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動，快步回到男人身邊，拉起了他左手的袖子，查看他的手肘。
果然！
男人的手腕處有一條綠色的線，已經向上延伸過小半個手臂。
她想也不想的用手去查探對方的脈搏，果然如脈象顯示的那樣，眼前的人中了非常詭異的毒，隻要綠線蔓延過手肘，立刻就會毒發身亡！
不知道是因為信任她，還是沒了力氣，不管是她查看對方的手肘，還是幫他診脈，整個過程中，這位燕將軍都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擺布。
直到她收回手，一臉沉吟的站在原地，才開口道：“怎麽？你還懂醫？誰教你的？”
從她的手法看來，應該是師承很厲害的名醫才對，可這種荒山野嶺，要是真有那樣的名醫的話，怎麽可能一點名聲都不顯呢？
柳茉沒想到，這位燕將軍自己都已經命在旦夕了，還有心思打聽自己的來曆。
她一邊敷衍的回答了一句“我父親生前是這裏很有名的醫生”，一邊在心裏琢磨救他的辦法——
從他的脈象看來，這種毒不但毒性劇烈，而且成分非常複雜，如果給她多一點時間的話，她倒是有信心可以做出解藥。
可問題是，麵前這人已經中了毒，眼看著就剩下一個時辰的時間了，現在研究解藥根本就來不及！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柳茉也隨之眼前一亮。
她怎麽這麽笨呢？
她是沒有解藥不錯，可毒是黑衣人下的，他手裏肯定有啊！！
放著現成的解藥不拿，在這裏為難個什麽勁兒呢？
傻不傻？
想到這裏，她扔下一句“你等等”，然後便起身往黑衣人的屍體方向跑去。
來到黑衣人屍體身邊後，她蹲下身，在對方懷裏摸索，很快便拿出了剛剛對方從燕將軍身上取走的那疊信箋，還有火折子、暗器，以及不少瓶瓶罐罐。
在旁邊堆了一小攤。
從她過去搜屍體開始，男人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直到她把東西搜的差不多，才開口道：“敢在死人身上翻東西，你膽子倒是不小。”
“死人有什麽好怕的？還能蹦起來咬我不成？”
柳茉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道：“要我說，真正可怕的是活人。畢竟這活人的心，要比死人可怕上一萬倍不止，”
“說的有道理。”男人點點頭，突然又歎息了一聲，“這麽好的月色，可惜了……”
他這麽一說，柳茉忍不住有些好笑：“我說你就別在這裏感歎了，燕將軍……”
“燕淩曲。”男人突然開口道。
“什麽？”柳茉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你可以叫我燕淩曲，這是我的名字。”燕淩曲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會告訴眼前這個小女孩自己的名字。
他隻是在臨死前突然想聽聽。
不是將軍、不是煞星。
而是燕淩曲。
那個屬於他，卻極少被人提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