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改變
說實話,韓衝背後的傷確實有點重。
不算刀劍劃出的輕微傷口,光是那種撕扯型的箭傷,一共就有七處。
即便柳芳兒再怎麽下定決心,直接麵對這樣的猙獰傷口時,還是忍不住麵色微白,一臉不敢直視的樣子。
柳茉心知她這樣的表現正常,也沒多說什麽,隻當沒有看見一樣,一邊下手處理,一邊細細的為她講解。
最後,還特地留出了最輕的一處箭傷和兩道劃傷,讓柳芳兒練手。
之前光是看著,柳芳兒就已經花容失色了,這會兒雖然咬牙上前,但是她的手卻仍舊忍不住微微顫抖,沾著藥水的棉球怎麽也狠不下心落到那猙獰的傷口上。
“這可不行啊。”
柳茉看著她,像是提醒,又像是鼓勵般的道:“他這點傷雖然看著嚴重,但其實已經不是要命的傷口了。你要是連這都下不去手,以後碰到那種斷了腿,或者是骨頭都從肉裏支出來的病人可怎麽辦呢?”
聽了她這看似安慰,實則更像恐嚇的話,柳芳兒手抖得更厲害了。
柳茉見狀便安慰道:“別怕,你不是切過豬肉嗎?就當做砧板上的豬肉處理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下手要輕……”
韓·豬肉·衝:“……”我真是謝謝你啊柳大夫。
柳茉的藥……怎麽說呢?
好用是真好用,但用起來也是真的疼!
饒是韓衝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上藥的瞬間,還是被疼的肌肉緊繃,一身冷汗。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抬起頭,強撐著給了柳芳兒一個安慰的笑容:“也不怎麽疼,你盡管下手沒關係。”
柳茉:……很好。
都疼成這個熊樣了,還不忘了衝她姐姐獻殷勤。
真當她不存在?
看來止痛藥的劑量可以減半了。
這樣有助於他老實休養,少想些有的沒的。
韓衝並不知道一時的“欠嘴”將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悲慘命運。
可喜的是,他這話並非沒有效果。
最明顯的表現在於,得到了保證之後,柳芳兒的手果然抖得不再那麽厲害了。
柳茉眼看著柳芳兒一個不小心,傷口處被扯得瞬間變了形,而韓衝還齜牙咧嘴的說著不疼,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行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還能說什麽?
再說了,新手護士,不能要求太高了。
總要有人練練手不是?
就這樣,在確定柳芳兒把該記住的都記住,隻剩下熟練的問題之後,柳茉算是當起了甩手掌櫃,把大部分的活兒都交給了柳芳兒處理。
自己轉身回了房間繼續睡覺。
閉上眼睛之前,她還迷迷糊糊的想著:燕淩曲這會兒應該早就回到軍營了吧?
也不知道他這突襲的一仗到底打贏了沒有……
這段時間她手裏的病人不少,家裏的事情也是一件接著一件,整個人精神都繃得緊緊的,確實有些心累。
現在韓衝那邊有柳芳兒接手,也終於讓她有機會可以鬆口氣,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了下午,直接將午飯錯了過去。
柳茉是被一陣香味驚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麵前出現了兩隻用油紙包著的胖包子。
在往上,就是小五笑眯眯的臉。
“姐,你終於醒了。”
眼看柳茉醒來,小五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把手裏的油紙包往前送了送:“我還擔心不好叫醒你呢。”
柳茉:……這熊孩子!
我是睡著了,又不是昏過去。
你那包子都快懟我臉上了,我怎麽可能不醒?
無奈歸無奈,包子的味道倒是挺香的。
柳茉睡了這麽長時間,被這香味一勾,隻覺得心慌,肚子也應景的跟著叫了起來。
還能怎麽辦啊?吃唄。
於是她起身穿上外衣,也沒下地,就這麽接過油紙包坐在炕上吃了起來。
小五也沒嫌棄他姐在炕上吃飯這種行為,而是笑眯眯的看著柳茉吃東西,還時不時的給她遞遞水杯,暖的讓柳茉心都化了。
一口氣吃完一個包子,稍稍護住了心口,柳茉才有精力關心其他的事情。
“這包子好像是村口羅家的吧?”她看著油紙包,納悶的道,“你剛剛出去買的?”
“不是我。”小五搖頭,“是大哥去的。”
大哥?柳鬆?
柳茉這下是真的詫異了。
羅家在村口開了一間雜貨鋪子,連帶著賣點包子饅頭之類的吃食。
他家的包子三文錢一個,貴是貴了點,但是皮薄餡兒大汁水足,味道特別好,附近的村民有的還會特地過來買。
隻是每天限量一百個,排隊不說,去晚了還很可能會買不到。
也正因為如此,聽小五說包子是柳鬆買的時候,柳茉才會那麽吃驚。
要知道,從受傷到現在,柳鬆除了去縣裏看病,其他時間可是從來不出門的。
他居然會主動出門替自己買包子?
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了嗎?
柳鬆並非不在乎。
畢竟他之前也是人人稱讚的天才學子,現在卻淪落為前途盡毀的廢人,換了誰心裏肯定都會有落差。
所以,他今天出門,也算是逼了自己一把。
一來,張氏中午沒給柳茉留什麽好飯,他心疼妹妹,想讓她吃的好點。
二來,這段時間看著柳茉為了二房忙裏忙外,而他卻整天待在房間裏,最多也就是抄抄書,還賺不了幾個銀子。
這麽一對比,柳鬆心裏總覺得不得勁兒。
於是便響起柳蘋兒撓著要搜二房的那天,柳茉發火的時候跟他說過的話——
腿瘸了沒關係,早晚可以想辦法治好。
要是心也跟著瘸了,隻怕這輩子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柳鬆這幾天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現在他可以整日待在房裏,其他人也不會在意,可是他們二房是早晚要分家的。
自己作為唯一一個成年男丁,難道分出去了之後,還要這樣整日窩在房間裏麵,靠妹妹賺錢養他嗎?
早些年,他曾經悄悄看不起大伯,覺得他雖讀了那麽多年書,卻一直由家裏人供養,可以稱得上百無一用。
可如今的他和自己曾經看不起的大伯又有什麽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