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絕望之夜

  “又發燒了啊……”


  “可這次燒得比以往燙。”


  在兩人的談話中被吵醒的鬼城三日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隱隱可見兩人焦急的臉色。


  發燒的感覺真不好。


  這是此時腦袋嗡嗡作響的鬼城三日暮唯一完整的想法。


  “要不要叫童過來？！”用濕毛巾覆上鬼城三日暮額頭的鬼城忽助焦急地說道。


  “我去叫……”


  鬼城木握緊拳頭，剛準備站起身去叫鬼城童就被一隻手抓住了衣擺。他緋紅色的雙眼中倒映出鬼城三日暮此時的樣子，他正努力地張合嘴唇，用有些沙啞的聲音模糊不清地說著：“我…不用……去、照顧妹妹。”


  “……聽話，放開。”


  鬼城木在幾秒鍾猶豫後冷冷地吐出這句話，誰知可抓著他衣擺的那隻手卻抓得更緊了。


  “……”鬼城木緊皺眉頭，表現出不悅之色。在兩人誰也不肯讓步的尷尬情況下，鬼城木輕輕歎息一聲脫下自己的羽織，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鬼城三日暮放開了這件可憐的外衣，兩隻紫色的眼睛裏隱隱可見的水光把跪坐在一旁正要拿下毛巾的鬼城忽助看得心疼。


  這孩子究竟是遭了什麽罪啊……


  鬼城忽助重新把濕毛巾覆上鬼城三日暮的額頭，整理著他淩亂的發絲輕聲安慰著，直到這個孩子重新合上眼進入沉眠。


  ……


  吼————！！！

  被一聲巨大的嘶吼聲喚醒的鬼城三日暮猛然睜開雙眼，但身邊沒有任何人從窗戶向外看去天空一片漆黑，但是似乎有什麽橘紅色的東西在舞動。


  “這邊沒有找到。”


  “去那邊找找。”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


  因為門外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和陌生的聲音，鬼城三日暮一瞬間便陷入了高度警覺。


  他也不管自己還是個病號，琅琅鏘鏘地從被褥裏爬起，費力地支撐著異常沉重的身體將自己藏到了房間的衣櫃中，用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這間搜過嗎？”


  “沒有。”


  腳步聲停止了。


  藏在櫃子中的鬼城三日暮更加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用衣服擋住自己小小的身軀。


  “喂——！在那裏！”


  “嗬，你們還真是卑鄙啊！趁著村裏混亂的時候來這裏取我們的性命，是想偽造成事故嗎？！”


  伯父的聲音？！


  鬼城三日暮有那麽一瞬忘了呼吸，嗡嗡作響的腦袋突然思索起對方是什麽來頭。


  鏗—鏘——


  當當——噗嗤————！

  門外傳來的各種聲音不停地混雜入侵著鬼城三日暮混亂的大腦。


  隨著門外聲音的消失，鬼城三日暮終於離開櫃子小心翼翼地將門拉開一條縫，卻正好見證了倒在血泊中還在喘息的鬼城忽助狼狽的樣子。


  “伯父！”


  鬼城三日暮發出一聲悲鳴，快速拉開門從房間裏跑到還有呼吸的鬼城忽助身旁。


  無視旁邊帶著麵具的屍體。也不管鬼城忽助從體內漏出的腎髒和自己沾染上鮮血的衣服，用毛巾捂住鬼城忽助的傷口，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落下來掉在了對自己露出笑容的鬼城忽助臉上。


  “阿暮、不哭。”鬼城忽助費力地抬起手擦去鬼城三日暮掛在眼眶的幾滴眼淚，反而不小心將血液蹭在了他的眼瞼：“啊……抱歉，笨手笨腳的……”話音剛落，鬼城忽助的手無力地從鬼城三日暮臉上劃下留下一道血痕，無神的雙眼依舊可以倒映出鬼城三日暮的臉。


  隻不過不是笑臉。


  梭梭————


  樹叢中傳來微小的摩挲聲，他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似乎有個穿著黑袍的人在緊盯他的眼睛。


  “……”


  鬼城三日暮用顫抖的聲音輕聲地說出在他心中一直處於第一位的名字。


  在下一秒他昏倒在鬼城忽助還有溫度的屍體上。


  似乎有人在低語。


  ……


  ……


  鬼城三日暮睜開眼睛掙紮從被褥裏坐起，劇烈的喘息使他用雙手緊緊扼住自己的脖頸似乎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進入眼簾的是披在被子上的鬼城木的羽織。鬼城三日暮像發瘋了一樣，扔開這件羽織拚了命地從床上爬起拉開門，卻正好撞上一個陌生的人。


  “很不幸，鬼城木，鬼城忽助和鬼城童已經犧牲。”


  鬼城三日暮瞪大雙眼，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異常尖銳的孔瞳使陌生人流下幾滴冷汗。


  像真正的鬼一樣。


  ……都、不在了？不對，不……


  他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著，推開門前這個陌生人衝向鬼城曉初所在的房間。。


  嬰兒床上的鬼城曉初依舊在熟睡著，被其他人犧牲這一消息打擊而有些頹廢的鬼城三日暮艱難地踏出腳步伸手去擁抱鬼城曉初。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