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停飛

  李戰剛到二師的時候做了一件事受到了非常嚴厲的批評，並且因此被調離二師，到了有“西部破爛王”之稱的七十三師工作。


  不過因禍得福，他到了七十三師後反而成就了赫赫威名的西部鷹隼部隊。


  牛耀揚把這件事情說了一遍後，李海不禁豎起大拇指，讚道，“李總真乃真性情也！”


  傳奇飛行員的軼事總是讓人們津津樂道。部隊沒有特意宣傳李戰，他被內部人員所熟知主要來自於口口相傳，大多數人心目中的李戰是完美無瑕的，是一個高大全的形象。


  比如在李海心目中的李戰就是這麽一個形象，誰能想到李戰這樣的人物也曾經做過這樣衝動的事情。


  牛耀揚拍著李海的肩膀，他牛高馬大力氣大，一個人就能拉動重型戰鬥機移動，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充當人肉牽引車的，拍得李海的肩膀一沉一沉的。


  “飛行員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挨個罵而已，控製不住情緒保持不了冷靜，怎麽樣冷靜地麵對敵情敵人。”牛耀揚笑著說，揚著手招呼手下的官兵們把戰機拖回了機庫，即刻就開始進行保養檢修。


  李海看著牛耀揚的背影欲言又止，他很想說如果換個飛機他一定會表現得很好，駕駛037號殲-7EGGH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可是這個話他又不敢對石磊磊說，飛行員是不能挑飛機的，我軍官兵從來都是有什麽用什麽，從沒有挑挑揀揀的臭毛病。


  再一看方才停留的地方，石磊磊已經和朱煒已經往半開放式停機坪那邊信步走去。微歎了口氣，李海跳上起來接送的勇士通勤車返回內場。毫無疑問，計劃中的再飛一趟取消了，他十分失落。


  卻說石磊磊和朱煒二人信步走著，在戰機呼嘯聲之間有安靜的時間，他們利用這樣的空隙進行交談。


  兩人走近空空蕩蕩的其中一個停機坪裏，打量著保障設施，目光偶爾的遠遠望向第一飛行訓練區，那邊的熱鬧與這邊成鮮明對比。


  “有這麽一個觀點。”石磊磊說，“如果你要判斷一支空軍部隊的戰鬥力，那麽就看他們的停機坪使用率。用得越少戰鬥力就越強。”


  笑了笑，石磊磊說，“因為戰機都在訓練場上。”


  朱煒笑道，“有一定道理。航空公司也是這麽來進行簡單判斷的，飛機的空閑率越高營業情況越差。”


  “說說你的事吧，出什麽事了。”朱煒問。


  石磊磊停下腳步，歎了口氣，“我被停飛了。”


  “停飛？”朱煒愣住了，吃了一驚。


  朱煒盯著石磊磊看了好一陣子，確信他不是在開玩笑，便道，“怎麽回事，停飛？你出什麽事了被停飛？”


  石磊磊說，“最近一次著艦複飛了兩次，最後勾住了第四道索，差點摔海裏去。一哥打電話來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讓我休息一段時間。”


  朱煒沉默了。


  複飛兩次才成功著艦，這樣的結果對於一位老飛鯊來說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最後是以掛到了第四道索的方式著艦。那個位置著艦的情況下，戰機的前起落架輪胎幾乎要懸空了。


  這樣的事發生在堂堂一大隊大隊長的身上，引起了當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李戰的高度重視，詳細了解了情況之後，他果斷決定讓石磊磊停飛，不過考慮到實際情況，李戰沒有讓他徹底停飛，隻是暫時不能在艦上執行訓練任務了。


  一大隊外號烈火大隊，是飛鯊部隊的尖刀部隊同時也是教導大隊，也就是說，一大隊的許多飛行員都具備教員資質。新飛行員拿到相關的資質後分配到戰鬥大隊，而能夠進入一大隊工作的都是老飛鯊。


  一個例子足以說明一大隊的戰技水平之高超——複飛一次就要召開轉向討論分析會，而他們的唯一標準是一次勾住第二道阻攔索。


  大隊長在晝間著艦時複飛兩次最後勾住了第四道阻攔索，當時的天氣十分適合飛行，幾乎沒有外界自然因素的幹擾。李戰把石磊磊停飛召回基地當幾個月教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石磊磊輕歎了口氣，說，“家裏出了問題，可能要離婚。”


  “什麽？”朱煒一時沒聽清，或者說聽到的話完全在意料之外。


  “我可能要離婚了。”石磊磊神情低落，這才完全的讓情緒表露出來，“張秀美沒有明確提出，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她是這麽想的。”


  他唉聲歎氣，“軍婚受法律保護，都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我沒有主動提出離婚，她隻能這麽熬著。嗯，對她來說生活是煎熬了。”


  石磊磊的婚姻並不普通，既有兩個家庭聯姻原因，也有彼此之間的感情存在。都是當地較為有經濟實力的家庭，張秀美家的生意做得更大，而且張秀美是獨生子女。


  可以說當年結婚之後，石磊磊是戰友們最羨慕的，妻子漂亮，娘家有錢，等到齡停飛了什麽都不用幹直接就當富家翁，四十多歲就能過上退休生活，羨煞旁人一點都沒假的。


  朱煒當年是參加了集體婚禮的，皺著眉頭回憶著當時的情況，他也隻在婚禮的時候見過石磊磊的妻子張秀美。恩恩愛愛的樣子連朱煒這位已婚男都羨慕不已，這才幾年時間，卻是走到了要離婚的地步。


  “怎麽搞到這個田地，你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朱煒問。


  石磊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朱煒一聽就火了，沒等石磊磊說話就訓斥過去，“糊塗啊你！你怎麽就管不住自己呢？我告訴你啊生活作風問題是很嚴肅的問題！你啊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張秀美有什麽不好你還移情別戀！”


  “你說什麽呢，不是這個！”石磊磊哭笑不得，“你比我還著急，聽我說完行不行？”


  朱煒冷哼著說道，“李戰還不知道呢吧，估計你也不敢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能用航炮斃了你！”


  石磊磊苦笑著說，“不是情感問題，哎哎哎，就不是我移情別戀還是她移情別戀的問題。再說了，軍婚啊，她敢？最大的問題是相處的時間太少，是越來越少。你就說今年，春節在家待了三天，接到命令歸隊出海訓練一出去就是三五個月。一開始她挺理解的，嫁給我本來就有心理準備，可還是敵不過時間啊。慢慢的她就有了不滿，越來越不滿。再加上結婚幾年了也沒有孩子，我父母她父母意見很大。總而言之各種因素吧，漸漸的就淡了。以前通電話有說不完的話，現在三言兩語不過兩三分鍾。”


  他拽了一把機務用的椅子過來坐下，眺望第一飛行訓練區那邊，有一架殲-15準備滑躍起飛。朱煒也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一同眺望過去。


  殲-15突然加速滑跑，衝上模擬滑躍甲板，一飛衝天。發動機的轟鳴聲橫掃整個外場，震耳欲聾。


  戰鷹逐漸遠去之後，轟鳴聲才漸漸低落下來。


  朱煒說，“我們的工作就是如此。我和你嫂子也出現過同樣的問題，事實上咱們幹飛行的表麵光鮮，哪個家庭沒遇到過問題，大多都是亂糟糟的。不過總的來說，兩個人隻要一條心，就能克服不斷出現的困難。”


  “所以說啊，成為職業軍人要付出的不僅僅是自己，還需要家庭默默的奉獻以及付出。前期可能有一些矛盾，隻要處理好了，完全磨合了，後麵會越來越好。你看我，看看張雪陽，再看看李戰，婚姻都遇到過問題，最後不也走過來了嗎？”


  石磊磊微微點頭，“說實話，我不想離婚。旁人看我和張秀美是家庭聯姻，父輩有生意上的合作嘛。但是我和張秀美之間是有真感情的，你知道我為人，我娶她真不是因為她家裏做多大生意。說句難聽的，我老爹幾千的資產都是我的，我自己也有豐厚的工資，我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笑著拍了拍石磊磊的肩膀，朱煒說，“明白明白，我還不了解你啊，你和那個拉杆小王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情況，哈哈哈！”


  “一哥也不是隻看重拉杆費。”石磊磊沒什麽底氣的替李戰辯解了一句。


  “懂的都懂。”朱煒說，“作為過來人，我建議你先冷靜一段時間，沒有什麽問題是溝通解決不了的。能挽回就挽回，畢竟現在找個喜歡的女人成家不容易，尤其是我們這些幾乎沒有自己時間的戰鬥飛行員。”


  愁容再一次爬上了石磊磊的臉，他說，“不僅僅是陪伴的問題，還有孩子的問題。結婚四年了，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和她都是獨生子女，兩邊的父母都很看重。”


  “是你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朱煒問，“以現在的科學技術手段，不是不能解決的。”


  石磊磊搖頭說，“都沒問題，所以才煩人。她認為是相處的時間太少。”


  朱煒不知如何接話了。


  歎了口氣，石磊磊說，“還有一個方麵，感覺。越來越感覺到她的冷淡和抗拒了，如果不是軍婚，也許她早就向我提出離婚。眼下還維係著婚姻關係，隻怕是因為她不能主動提出離婚。”


  朱煒就都清楚石磊磊被暫時停飛的原因了。婚姻遇到了大問題，情緒不穩的情況下當然的不能進行艦上飛行訓練。


  隻是，石磊磊遇到的問題別說朱煒了，就算是李戰來了也解決不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正如朱煒所說的，幹了這一行就要做好心理準備迎接這幾乎必然發生的家庭問題。


  “你打算怎麽辦？”朱煒問。


  石磊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已經請她父母過來一趟了，我爸媽就在這邊，好好談一次吧，如果真的到了非離不可的地步，那就離吧。”


  朱煒沉默，半晌，道，“什麽時候，我陪你去。”


  “好，老張那邊不要說，除了你我誰也沒告訴。”石磊磊說道。


  朱煒搖頭，“我說石頭，你這個級別的軍官離婚是要打報告的，由不得你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