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隕落的輝煌
這算什麼？
亡靈朋克？工業煉金？
一排排操縱按鈕分佈整齊卻又令人眼花繚亂，琢磨不透的張老爺如狗拉烏龜般無從下手，只得再次略過。
這感覺就像上了考場拿到卷子一看，第一題不會，跳過，第二題不會，跳過，跳過…
好在時間充裕，法師也不缺這點耐心，目光巡顧四周，參差錯落的設備間有座別樣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尊聳立於諸多金屬質地複雜儀器環伺間的黑石方尖塔碑。
方尖塔不算太高，約莫有五米開外，塔身四面皆盡刻滿石畫文字，殊為特別的是其塔尖構造。
四面稜柱由下至上收束成尖，而尖頂上又凌空懸浮著一件好似倒金字塔般的事物，倒懸著卻又落不下來，兩者相距十分之近，間隙不過寸余，可謂針尖對麥芒。
金字塔外形極其規範，表層物質色澤黝黑光滑，如同粙質厚重圓潤，無需上手觸碰法師也能確定這是品質極佳的黑曜石才能擁有的特質。
倒金字塔與方尖塔上端上下對立形成了個類沙漏似的構造，只是也看不出是什麼名堂。
不曉其用意的法師遂研究起方尖塔身上的文字圖像。
萬幸，張元這些年的知識積累終於派上了用場，半是識別半是推測的勉強還能猜出些塔碑上銘刻的字跡含義。
是洛羅斯語。
這種古樸而煉凈，類似於符文勾勒般的文字時至今日早已消失在各個文明社會的日常用語中，被視為一種死語言，
就如前世的拉丁文一般，並未徹底失傳，卻也只是作為研究性、學術性語言存在，甚至更慘，伴隨著使用這門語言的文明的沒落，不，是隕落，就連能準確掌握其發聲的人都已是不多。
不過好在該語言的文字同為基於龍語而衍變成型，而龍語則可以說是施法者們的必修課程了，加之張元自己也沒少看老師們的藏書，多少有些了解涉獵，磕磕碰碰倒也破譯出了碑文大意來。
順便一提，那個使用洛羅斯語的失落文明出身於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漁村，後來又有了個平平無奇的名字——耐瑟瑞爾。
方尖碑上所銘刻的是關於一位法師的生平，應當就是墓室主人的自我傳記。
這位同行的來頭倒是非同小可，是陰魂城的人。
這倒也不為奇，一般人誰會拿著洛羅斯文給自己刻墓志銘？
即便是蠻野牛沙漠的那群耐瑟遺民，如今也早已將曾經的語言文明失落殆盡。
德雷贊阿納諾克，出生於目前停留於陰影位面的陰魂城，算是古老耐瑟帝國的第二代遺民。
他的出生是在災變之年以後，陰魂城作為僅存浮空城已經遁入影界，奧術帝國的榮光和強盛也只有通過所剩的餘暉和流傳的歷史方得窺見。
作為血肉生命，長期生活在陰影位面的結果是不言而喻的，即使是有著莎爾女士的庇護得以保持人類的基本特徵，日復一日的侵蝕浸染依然給耐瑟遺民們留下了無可逆轉的扭曲改變。
好在德雷贊的父母在隨陰魂城進入影界之前便都是高階施法者，倒也沒有讓陰影環境的負面效應過多的影響。
健康出生的德雷贊一路上的成長、求學、投身奧術之路后的坎坷前行如今濃縮為石碑上的文字，講述著一位奧術師的生平。
這故事談不上波瀾壯闊，亦不算可歌可泣，只有默默無聞時的堅持與嶄露頭角時的意氣風發，以及經歷后的成熟與走到路盡頭的蹉跎惆悵。
不是每個奧術師都有機會成為大奧術師這種極道存在，相對於現今的法術位施法體系，靠著自身精神智慧遨遊魔網的奧術師途徑對於天資有著更為苛刻的要求。
雖說法師之路從不對蠢材假以顏色，但那些天資平庸者好歹還能在低環魔網外頭蹭一蹭，哪怕沒可能深入，好歹還能混個施法者名頭，掌握幾個混口飯吃的把戲。
而在奧術師之道面前，進入的門檻更為高聳陡峭，猶如天塹。
沒有固定法術位意味著什麼？
更靈活的施法方式？更完備的法術準備？隨心所欲，萬法光輝盡在掌中的暢快？
或許吧，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對於那些站在人類心智巔峰的一小撮人而言，對於更多的「普通」天才來說，艱難完成每一次施法時的持咒專註才是要面對的事實。
沒有法術位，那就意味著不能將法術架構在前一天晚上構建完畢並存儲在魔網與自我精神的連接節點中，就意味著每逢施法便要靠著自身思維靈智，也即調用Arc臨時勾勒整個法術模型！
哪怕是在平時氣定神閑的情況下這都夠難的了，何況是在實戰中，於生死間。
而不靠法術書與法術位的輔助，要想辦到精確掌握自身思維念頭，驅使精神力構建複雜的節點、符文、迴路構造…
別說登堂入室，入門就是一個老大難問題。
當然沒有法術位的限制也使得奧術師不必每天夜裡憚心竭慮的安排自己次日的法術記憶，也不用憂慮是否遭遇些脫離掌控的意外狀況。
這種摒棄法術位，直接用精神弧抽調魔網力量的施法方式十分近似於前世網游里無處不在的藍條施法，其靈活性毋庸置疑強出當下體系不止一籌。
至於說孰優孰劣，那可真就是見仁見智的一個問題了，真要細究起來很難有個準確回答。
毋需厚古薄今，也不必自以為是，奧術的發展歷程無疑不是線性的穩步提升，開個歷史倒車從波峰掉到谷底那都是正常，耐瑟瑞爾與伊瑪斯卡兩大遠古奧術文明的隕落就是實例。
再怎麼傲慢的施法者也必須承認一個事實，以費倫如今的法師力量和施法水平，斷無可能復刻一個如古耐瑟瑞爾亦或是伊瑪斯卡般的魔導文明，將法術的應用做到那般地步。
這並非是個體才華或是能力間的差距，而是整體文明和環境的退化，人力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