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哀鳴三重奏

  原來是馬大牙拉了電閘，還背著手冷笑的看著高鵬。


  欺人太甚！


  可房子已經是人家的，高鵬咬著牙扭身進屋開始收拾東西，今晚都不在這睡了，免得看他臉色。


  沒什麽可收拾的，電器早就賣光，將被褥和一些東西打包，又把灶台上的鍋拆了下來，放到破舊的三輪車上往外走。


  回頭看了眼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又看看幸災樂禍的馬大牙，義無反顧的離開。


  不遠處的山坡上有棟廢棄的房子，保存的還算完整，高鵬直接踹開歪斜的院門搬了進去。


  屋裏雖然髒亂，也沒電，卻有土炕，還有些舊家具，勉強也算是個窩。


  正在收拾，手機鈴聲響起，見是父親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接聽。


  “咳咳咳……咳咳咳……”


  連續不斷的咳嗽聲傳來，高鵬歎息一聲。


  “你有錢了就去治病，別都糟踐了。”


  “有個屁錢，都特麽讓人偷了，趕緊來縣城接我，咳咳咳……”


  “你！”


  高鵬強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罵爹的事情還是幹不出來，狠狠掛斷了通話。


  可父親又打了過來，“掛我電話幹嘛，你要是不孝敬，就去告你。”


  “你去告啊，告啊……”


  高鵬咆哮著再次掛斷通話，狠狠的踹了一腳土炕，還是心軟把電話打了過去。


  “你在哪呢？”


  “南邊的路口，我晚上飯還沒吃呢，燉魚了沒？”


  能要點臉嗎！

  高鵬都懶得再跟他說什麽，氣衝衝騎著三輪車去接人。


  心裏有氣，將剩下的兩條魚直接賤賣給了路邊一個村民，算是賺了五十塊錢，勉強是有了收入。


  縣城在二十裏外，天氣陰沉看起來像是要下雨，在路口看到坐在路邊不斷咳嗽的父親，將三輪車騎了過去。


  父親默不作聲的上車，高鵬實在忍不住詢問，“錢怎麽就被人偷了？”


  原本理虧的父親卻咆哮大喊，“你當我願意被人偷啊，誰知道那臭娘們兒這麽膽大，我睡了會兒錢和人都沒了。報警了也沒抓到人，讓我回家等消息。”


  你怎麽不去死！

  意識到他是去嫖才被偷了錢，事到如今還理直氣壯，氣的高鵬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知道還得靠他養活，父親也沒在罵人，一邊咳嗽一邊歎氣。


  半夜才回村，剛進村就電閃雷鳴下起瓢潑大雨，兩人淋成了落湯雞。


  一看不是自己家，父親意識到高鵬被馬大牙趕出來了，陰沉著臉沒吭聲，接過他遞來的毛巾擦拭。


  窗子的玻璃有點不全，風吹進來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怪聲，屋頂滴滴答答開始漏雨，父親一直在咳嗽。


  成了哀鳴三重奏！


  眼前的一切讓高鵬的心如同被割了一刀，這不該是自己的人生。


  一顆種子在他心底埋下，快速生根發芽，他要擺脫這種貧困境地，要做人上人！


  “我……我餓了……有吃的嗎？”


  父親怯怯的話語傳來，高鵬真的很想哭，更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頓。


  “忍著！”


  還是不忍心餓壞他，惡狠狠詢問，“我到底是你親生的嗎？”


  “廢話，要不是親生的，小時候就把你掐死了。”


  “你還不如當初掐死我，活著還得伺候你，有個天性涼薄的爹簡直是遭罪！”


  高鵬扭身走了出去，在瓢潑大雨中消失了身影，半個小時後拎回來不少黃瓜和西紅柿。


  知道他是菜地裏偷的，父親也沒責怪，也沒了以前那種頤指氣使，湊到點起的火堆前默默的啃食。


  咳嗽一陣兒後低聲說道，“我這病沒得治，長期住院的話沒幾十萬下不來。知道這些年拖累你了，賣房子賣地，也是想著讓你無牽掛的離開。”


  “找借口有意思嗎，要是怕拖累我，幹嘛還打電話。”


  高鵬隻是順嘴懟了句，父親卻流了眼淚。


  “你當我沒試過尋死嗎，可被人救回來了，被勸了好久才敢給你打電話。”


  有些話他沒說，原本想著把錢揮霍完了再死，也算是一了百了。


  萬萬沒想到剛享受了一次錢就被偷，想跳河自殺卻又膽小，被人一勸就回心轉意了。


  他又死死盯著高鵬的眼睛，“你要真想讓我死，成全你。”


  高鵬真不想，這是唯一的親人，如果他都沒了，自己將一無所有。


  “少說廢話，錢我會想辦法，過陣兒就送你去醫院。別再去嫖了，小心死女人肚皮上，我去收屍都得丟人！”


  父親擦擦眼淚笑了，“你還是不夠狠啊，以後成不了大事。就該學學劉備，楚漢爭霸時為了當皇帝連親爹都扔下車。”。


  沒文化真可怕！

  高鵬沒話跟他說了，躺在土炕上伴著風雨聲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