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警視廳的會議
警視廳。
入夜,燈火通明。
警視廳所有刑警,都在日夜趕工。
因為前幾天震驚日本,轟動全球的“千代田恐怖襲擊案件”,警視廳的電話被受害者打爆,各家媒體派出的記著,成群結隊地圍堵警視廳。
所有休假刑警,全部召回!
鬆本清長管理官甚至發布緊急召集令,號召已經退休的前刑警回到警視廳,發光發熱,以緩解警視廳人手不足的窘況。
佐藤美和子煩惱地咬著圓珠筆,愁眉苦臉地瞪著麵前十幾份文件,雙眼瞪的大大的,好似那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一樣。
辦公大廳裏,很安靜,隻有筆尖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
不時,就有文件發動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埋頭在文件的海洋裏。
嘩啦,有人拉開了椅子,淡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隨後在遠處,傳來壓低了的聲音。
似乎是在打電話。
受害人數目太多,牽扯到的方方麵麵太多。
光是調查取證,確認事發當天死者的身份,槍械來源,以及事故處理,就拖住了大部分警力。
而整個東京的在職刑警,總數隻有兩萬餘。
刨除負責東京各個區域的人手外,實際上能抽調出來,專門應付千代田大案的人手,也不過兩千餘人。
而這點,是遠遠不夠的。
這兩千餘人,並不都是文職人員,需要排除那些機動隊的快速反應人員(類比武警,專業攻堅任務)。
這些人手全部都撒出去了,在整個東京,所有警力,都在瘋狂調查那一天的“超人”。
佐藤美和子本來也想出任務,但是卻被上司指派了任務,留在警視廳。
於是,她不得不煩躁地麵對著好似永遠處理不完的文件。
“啊,好煩啊,為什麽我非得留在這裏?我也想出任務啊!”
環顧四周,佐藤美和子悄悄掏出手機,編輯短信群發,問了問事件的進展。
她的熟人,幾乎都被外派出去跑腿,調查那個神秘的地下組織。
這些天,她都是靠著短信,了解他們的進展。
“佐藤,你在幹什麽?”
左臉有一條長長疤痕的鬆本管理官,突然站在她的麵前,很有威嚴地問道。
“啊·······”
佐藤美和子把手機一藏,訕笑著:
“我隻是,我隻是·······”
“算了······”
原打算說些什麽的鬆本清長,歎了一聲。
望著因為連續加班,跟自己一樣雙眼充血,帶著血絲的下屬,他揮了揮手:
“來開個小會。”
“啊,是!”
會議室。
會議室裏,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人。
日暮十三,千葉,白鳥任三郎,佐藤坐在裏麵。
上首的鬆本清長,沉默著,把文件一一分發給他們。
“這次的事件,大家都清楚,發生在千代田區,那是全日本的政治經濟中心,牽扯到的大人物不計其數。”
“全世界都知道了這次事件,後續影響難以估量,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必然要有人為此背鍋··········”
鬆本清長無奈地說著。
“我擔任管理官十年來,從未遇到過這麽大的案子,不出意外,這件事後我就該下去了。”
“正好我今年54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是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管理官,警銜是警視,不大不小,算是個中層。
要背鍋,其實他也背不起這麽大的鍋。
問題是,這次捅出大簍子的,就是他的治下。
所以他不得不“自願退休”。
除此之外,事後還有很多人要因此倒黴,甚至於首相也要鞠躬下台。
畢竟,在東京這個地方,居然存在這麽大一支持有非法武裝的地下組織,無疑是這一屆的警界人員失職。
“民眾對警察的信任度大大降低,外界的媒體也對我們圍追堵截,必須要有人為此負責,我身為搜查一課的管理官,責任是免不了的。”
“你們也不用擔心,還不至於追究到你們的身上······”
鬆本清長的話讓他們都沉默了。
“其實這次來,是跟你們通通氣,我們警方對這個地下組織也不是一無所知。”
“早在幾十年前,公安就關注到這個組織了,隻是因為各方麵的原因·········”
頓了頓,鬆本清長緩緩道:
“其實到現在也沒什麽忌諱了,我就明說吧,這事情牽扯到關東的黨派。”
“關東派,手下有個專門從事暗殺的黑暗組織,我們稱之為——酒會,核心人員都以酒名為代號,殺死前大阪市長的,就是代號琴酒的人。”
鬆本清長用小刀裁開文件夾上的封條,從裏麵抽出幾張表格:
“這是他們這些年,通過下毒、勒索、恐嚇等手段進行非法活動的記錄,當然,這隻是我們調查到的一部分而已。”
突然聽到這麽深層次的內幕,幾個年紀都不到三十歲的警察,都是內心複雜。
但凡陽光下的,必有黑暗。
日本的政黨之間,同樣如此。
彼此攻訐,傾軋,本身就是政治上的常態。
政治之外,各種陰暗手段,更是屢見不鮮。
“不管是哪個黨派,要發展都需要資源,資源的種類很多,在現代社會不外乎人才與錢財,再好的黨派想發展都跨越不了這兩點。”
“關東黨派就是靠著這個酒會,靠著犯罪行動,暗地裏搜羅大量資金,才逐漸壓過關西派。”
“不過,相應的,關西派自然也有自己的地下勢力,隻是他們遠遠沒有這麽誇張。”
“這次事件,已經驚動了安全委員會,即便是關東派,也別想再袒護這個酒會了,畢竟事情已經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甚至,美國那邊FBI和CIA也要介入。”
“美國?”
白鳥任三郎皺著眉,問道:
“這裏可是日本,他們憑什麽介入?”
鬆本清長好似老了十歲一般,靠在椅子上,歎著氣。
“我們很被動啊·······尤其是那個代號女武神的犯罪分子,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那種非人般的力量,速度,正常人哪裏做得到?”
“大家都懷疑這是那個酒會暗中進行的人體實驗,搞出來的實驗體。”
“城市巷戰裏麵,這種超人,如果跟我們打遊擊,別說兩千警察,就是二十萬警察,被她殺光也隻是時間問題·······我都不敢真讓人去找她······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麽樣?視頻裏麵大家都看過了,她跑起來,比狙擊槍都快!”
“美國那邊,據說是懷疑‘日本進行邪惡的生化試驗’‘私自進行不人道的人體改造’,要進入日本調查,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美國將會在國際上對日本施壓,我們會陷入不利的局麵。”
“可惡!他們怎麽能這樣!”
佐藤美和子怒道。
“他們就是能這樣,就憑美國在日本的幾十萬駐軍!”
“美國向來霸道,自二戰後就以戰勝國的姿態,頤指氣使,我們跟FBI打交道時,他們可都是一向很囂張的!”
“這次的事件,就是給了美國人插手的借口,他們懷疑那個女超人,是我們國家研究的生化兵器,哈,你別說,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都以為這是真的。”
鬆本清長苦笑著說。
“這麽說其實也沒錯。”
千葉警官翻閱著桌上的文件,接著說:
“既然是關東派手下的酒會做的人體實驗,那跟日本政府做的也沒有區別,反正都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實驗項目········”
他冷哼了聲。
“這些政客,哪一個不是暗地裏資助各種實驗室,每年投入大筆資金研究延壽藥?”
“我猜這個酒會,也沒少做這種研究。”
“不過是這一次鬧大了,曝光在陽光下,才會惹來打擊罷了,不然我們警察根本別想插手進入——那幫無賴的政客,總是有一千種辦法讓我們沒法繼續調查!”
警察與議員,警界與政界,要說一團和睦,是不可能的。
千葉警官,曾經就在一個案子上,受到了一個議員幕僚團的施壓,最終不得不草草結案。
身為一個存在良知的警察,他很難對那些政客,以及他們的律師團報以好感。
這一次,又是政界搞出的簍子,卻要警界背鍋,他實在是感到憤憤不平。
“好了,不要抱怨了,關東派這次受到很大打擊,已經放棄了酒會,所以事後會有補償給我們··········嗯,是肮髒的利益交換。”
鬆本清長難得地給了個微笑,可惜他臉上的傷痕讓他看起來更加凶殘。
“關東派整體收縮勢力,自然要吐出來利益,換取各方的妥協,警視廳因此得到不少資源。”
“我退休後,也會額外得到一筆津貼,這筆錢,就是警視廳給我的補償,畢竟我是無辜背鍋的嘛!”
“當然,你們也會有,不過是體現在薪水裏麵,每個人都有份。”
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雖說聽到了加薪的好消息,但是幾個人都高興不起來。
“放開點,反正我都54了,這輩子職業生涯到警視也走到頭了,再往上不可能升上去了,沒幾年本來也該退休,你們該為我高興,至少我賺到了一筆退休費,不是麽·········”
是的,代價是您十幾年的名譽就此毀了,背著不作為的名聲退休·······
警視廳裏,幾個人看著鬆本清長強顏歡笑,都很失落。
今天的鬆本清長,會不會就是明天的自己?
夜色深沉,會議繼續開著,他們一直談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