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壓製 下
蒼茫大地之上,兩股衝天而起的龍氣,各有蛟龍盤旋,都現了王者之相。
一方是徹底蛻化的白龍,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
聲如戛銅盤,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
白龍當空盤旋,俯視東方。
金陵方向,另有一道龍氣衝出。
一條通體赤紅的赤蛟,有氣無力地,盤旋在天柱之上,遙遙相對。
赤蛟角很短,脖頸上有淡淡的白色花紋,背生藍紋,胸是赭色,腹下生有雙爪,呈現五彩,如同錦緞一般。
赤蛟較之白龍,明顯角短了許多,尾巴也是光禿,少一對爪子。
相較於脫離天柱,當空乘雲氣盤旋,來回舞動的白龍,這條赤蛟垂垂老朽,行動遲緩而無力,但雙目依舊精光四溢,不甘示弱。
這兩股龍氣,現在盤旋爭奪,已經靠的越來越近,開始相互激烈的爭奪。
天下間,但凡還未形成氣候,豎起天柱的氣運,都或多或少地,被動地被卷入其中。
其中一些不成氣候的零散氣運,就此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為兩者瓜分。
吳王令二萬吳軍水師整裝出發,又載步兵精銳三萬,由自己親自帶領。
除此之外,甚至首次動員一直以來藏在海外的海賊船隊,上千條船,五萬海賊戰艦,加入戰局。
林正陽親率大軍十七萬,水軍五萬,並開著新近建造的鐵甲艦隊,就此決戰。
除此之外,另有一支大軍日夜攻打揚州郡縣,直指揚州複地。
更與流竄在外的聞香教香主甄寶玉,彼此呼應,很是掀起了一番風波。
吳侯不管不顧,消極應對,本人則直麵林正陽中軍。
雙方決戰主戰場,在江麵之上。
一場規模空前生死決戰,就此展開。
此次漢軍一旦戰敗,短期內很難再組織一支水軍,攻略揚州,一統南方的進程也將被打斷。
與此同時,原本陷入內亂的胡人,必將重整旗鼓。
北地各路諸侯,也會趁機攻城略地,完成州府的統一。
以南統北的關鍵戰略時機,很可能就此錯失。
吳軍則是大勝之下,將能順勢占據荊北,甚至拿下荊州。
當然,一旦漢軍勝出,揚州必然不保。
如此,南方六州就此一統。
北方諸侯,除卻胡人尚有一戰之力,其餘各州諸侯,連州內都未曾一統,對上漢軍必敗無疑。
漢軍自南而北,短期內,至少還能再吞並一到兩州。
如此,漢國擁有七州,不,八州之地。
大勢必成!
餘下五州,即便同心協力,也難以抗衡。
更別提其中還有胡人占據的幽州。
天下各地諸侯,尤其是北地諸侯,誰人不曾經受胡人侵略?
若非得漢帝之恩,擊潰胡人主力,各地諸侯焉能輕易驅逐胡騎,收服失地?
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胡人聯盟?
如此,胡人不能與其餘四州聯合。
這就形成了三家對立的局麵。
漢軍獨占八州,休養生息,胡人占據草原與幽州,剩餘四州聯合的局麵。
漢國占據天下大勢,到那時,局勢就在漢主掌握之中。
有識之士,都會出仕漢國,輔佐王業,一統天下。
這,就是林正陽的戰略。
堂堂正正,以勢壓人,乃是陽謀。
一旦形成滾雪球,將先發優勢保持住,並一直擴大,繼續到最後,差距將大到無以複加。
任憑再賢能的君主,英雄豪傑,也無法扭轉這等局麵。
眼下,漢國已經占據相當大的優勢。
隻要能迅速拿下揚州,南方一統,頓時就能形成聲勢上的絕對壓製。
再修整半年,消化鞏固基本盤後,就是北伐之時。
因而,此戰必勝!
不僅要勝,還要速勝!
不僅要速勝,還要大勝!
以絕對實力,一舉擊潰吳軍,以彰顯漢軍精銳,震懾敵人,延攬天下人心。
臨安,天目山。
一行數百人,向著山脈行去。
當先一人,身著道袍,胯下是一匹紅鬃馬,身後跟著馬隊,不疾不徐地行在大道上。
“前方就是天目山了吧?”
這道人向著身後之人問著。
“是的,許師兄。”
身後一名披甲的小將,望著不遠處巍峨的山脈,點了點頭。
“那就好,此行的目的終於到了。”
許長齡欣慰地笑了起來。
不容易啊,在此亂世之時,在外行走大不易。
他帶著一幹師弟,在外行道,邊走邊傳教,時而還要給人做法事,賺些盤纏上路。
一路上還得跟馬匪、山賊周旋,時而要麵臨軍閥的招攬。
畢竟這一行人數百馬匹,數百青壯,對於那些占地不過一府數縣的節度使,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惜他身負師門使命,不敢怠慢,都是一一婉拒了。
偶爾也有不識相的,想要用些盤外招,都被他一一打發了去。
畢竟數百位能用道法的道人,加上進退自如的馬匹,已經是一支非常可怕的道軍了。
這一路行來,他收獲不少。
不僅僅是人情世故,更體察了民間疾苦,一顆道心,打磨得更加堅定、剔透。
除此之外,就是尋到了一些有根器的弟子,代師收徒,記入名下。
從原本的數十人,發展到現在數百人,身後這名小將就是一位頗有天賦根器的良才美玉,被他帶著身邊,時時教導。
“天目山,大不凡啊!”
“此山素有大樹華蓋聞九州之譽,是臨安一帶一條大龍脈,龍氣極貴。”
“最難得的是,地氣清正,其色蒼蒼,形如華蓋,不光能助人道,更能裨益仙道,是一等一的修行福地。”
“古時,此山又名浮玉山,曾有一家大派立派於此。”
“山上有東西兩峰,各生一華池,池水經年不枯,左右相稱,名曰天目。”
“自漢時由浮玉山改名天目山。”
許長齡歎道:
“可惜,可惜,本來好好一處仙家勝境,我等此次前來,怕是就要毀掉了。”
那小將奇道:
“師兄,我們為何要毀掉這處龍脈?”
許長齡先不答,隻是緩緩敘述著:
“天下動蕩,自大燕皇室內亂,九子奪嫡開始,遷延時日,至今已逾二十載。”
“這一路行來,不曾用道法趕路,我是親身經曆,一一體察各地民情。”
“百姓苦亂世久已·······連連動亂,除卻少數地方,都是十家五空,因戰火、兵亂以及胡人之禍而死者,何止百萬之數?”
許長齡惆悵地望著遠方。
天目山似乎籠罩在一層淡青色的輕紗之中,淡淡的雲霧,在半空之中,依稀如華蓋,亭亭而立。
“我素來不喜漢帝,甚至師門長輩都因與他為敵,而受天譴,最終不得不墮入冥土,至今不知在何處受苦,不得超生。我與他實則是存有私仇·······”
說到這裏,許長齡又回想起師傅的音容笑貌,哽咽道:
“我恨他,深恨,恨不得食他之肉,喝他之血·······縱然明知入世爭龍,成敗由天的道理,我依舊還是沒能放下!”
他是雙手指甲,緊緊地掐入掌心,幾滴血珠,滾落塵埃裏。
咬牙切齒的許長齡,是眾師弟平生僅見。
在場諸人一時都是默然,不敢搭話。
隻有許長齡的聲音,回蕩在風中。
“········私仇歸私仇,我卻明白何為大局!”
“這大局,就是這天下萬民祈願,那民心所向,需要一位能一統天下的明主!”
“唯有如此,方能終結戰亂,重整秩序!”
“此時此刻,再沒有比漢帝更接近明主了·······天下萬民,大多數希望他能勝利,開新朝之天!”
“十六起兵,二十二而成蜀王,二十六遭遇胡人,絕地反擊,如今大勢已成,俯仰無愧,受天下望········他就是那萬民祈願之中,吊民伐罪,解救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蓋世明君!”
“他,就是此刻的大局!”
“為天下萬民計,他此戰不能敗,他必須大勝,速勝,勝得漂漂亮亮,一統南方,才能盡快北伐,混一天下!”
“民心所向,就是大勢,我輩豈敢違背大勢,逆天而行?”
“我更不能以一己之私,而置黎明百姓於戰火之中。”
“此次,是最近三十年內,最有望一統江山的時機出現,一旦錯過,就是諸侯林立,重演戰國的局麵·······那時,天下又要多事了·······”
“因而此次,我要借天目山龍脈,壓製吳龍運勢,讓漢軍速勝,大勝,勝得漂漂亮亮的!”
“師傅往日裏也曾這般教導過我········行道之人,持身必正,以德載道,方成大器·······”
“修道之人,豈能無德?要成仙道,先修人道,人道大義所在,便是大德所在,豈是個人愛恨私仇可擋?”
許長齡仰麵望天,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師傅·······持身以正,以德載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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