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從今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
犀利的言辭宛若一把刀,插入宗正昱肺腑。
他纖長睫毛輕顫,對上風滄瀾的視線整顆心冷的厲害。
是的。
瀾兒一開始,本來就不喜歡他的。
他們能走在一起,全是他的步步為營、蓄謀已久。
明明知道,就他的情況不應該跟瀾兒在一起。
他就應該孤獨一生,像個沒有情感的提線木偶去完成所謂的任務。
之前他也的確是這樣的,直至遇到瀾兒……
她從棺材里爬出來,爬上他的床榻,就這樣硬生生闖入了他的世界。
狡黠、聰明、可愛,像一團熾熱的火焰,讓人無法拒絕。
她還特別喜歡演戲,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可是那滿臉愛慕的表情下,那雙清澈明亮的美眸倒影著他的影子卻沒有半分的愛慕跟喜歡。
他明白,她在演戲但沒有揭穿。
從記事開始,就有一個聲音在鞭撻他,他的一生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而是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任務,目標。
多年來也一直在努力,身邊從未出現過其他人。
風滄瀾對他來說是新奇的,他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知道她在演戲,在裝,他不拆穿就像是一個看戲人。
可不知何時,竟然入了迷。
看到她跟容瑾親密無間,察覺到她有離開的意向,埋藏心底的念想破土而出。
一個想法,將她留下來,哪怕是囚禁也無所謂。
只要留在身邊。
他跟瀾兒在一起,可以說是他一手策劃,蓄謀已久。
編織著一個溫柔的牢籠請君入甕。
努力的對瀾兒好,滿足一切,想將她寵廢。
一個人,一旦在舒適區待久了,就會慢慢失去生存能力。
這樣,瀾兒就會永遠在他身邊,離不開他,依賴他。
然而,事與願違。
瀾兒跟其他女子不同,這個辦法行不通。
好在,用盡千方百計,瀾兒終於答應留下來。
回顧往昔,兩人的一切都是他籌謀算計來的。
瀾兒的性格他太了解,這件事無法解釋,兩人從今以後只怕真的會橋歸橋,路歸路。
「是……是的。」
「我太自信了,太看得起自己。」在一起后瀾兒絕對信任,跟無條件相信讓他都快忘了,那是一個多絕情的人。
宗正昱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
風滄瀾目光掠過她,察覺到那身影縈繞著的悲傷氣息合上眼眸。
被利用一次就夠了,你還心軟什麼?
為什麼還心軟?還想被再利用一次嗎?
撩開眼帘,眸光冰冷而堅定。
在風滄瀾睜眼的一剎那,宗正昱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怔怔看著。
風滄瀾繞開他走向案桌,鋪開宣紙提筆落字,其動作行雲流水,書寫極快。
宗正昱屏住呼吸走去,宣紙上那刺目的三個字猛然撞乳視線。
他渾身一顫,血液倒流,全身發涼。
「不!」宗正昱一把抓起書寫的紙揉捏撕碎,「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和離!」
沙啞發抖的聲音充斥著惶惶不安。
風滄瀾冷漠抬眉,掃了一眼沒出聲,沾墨垂首繼續書寫。
原本的「和離書」被撕碎,如今風滄瀾落筆,「休書」二字出現在紙上。
和離書需要雙方同意,而休書卻不。
看到那刺目的「休書」二字,宗正昱雙眸赤紅似要泣血,伸手欲故技重施,卻被風滄瀾一個陰鷙眼神盯的收回了手。
見休書上字一個一個跳出來,宗正昱一顆心極速下沉。
整個人渾身冰冷,恍若墜入冰河。
「瀾兒不要……」
他跑到案桌旁,啞聲哀求,不敢再作亂。
「瀾兒,你停下來。」
看著快要完成的休書,他眼眶赤紅,慌亂、惶恐、害怕。
就像是一個知道自己即將被遺棄的孩子,遍遍祈求著不要扔掉他。
「瀾兒……你不要寫了,我求求你了。」
「咱們分開了留滄怎麼辦……」說到留滄,宗正昱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對。」
「留滄還小,我們的兒子還小,分開了對他以後不好。」
提到留滄,風滄瀾奮筆疾書的手戛然而止。
看到這一幕,宗正昱只當做是說留滄有效,繼續道,「瀾兒,留滄還那麼小,我們分開對他不好。」
「以後別人一定會……」
「原來你還知道留滄是你的兒子啊。」她的聲音極輕極淡,輕飄飄的沒什麼起伏,甚至沒有抬頭看宗正昱,就靜靜看著自己寫的休書。
突然被打斷宗正昱啞聲,聽到風滄瀾不正常的語氣跟態度,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留滄是你的兒子。」
「你知道留滄是你兒子,竟然搶奪你兒子救命的東西,去復活其他人!」
「宗正昱!」
平靜的語氣壓制不住,她驟然抬頭,對上宗正昱那赤紅的眼眶譏諷一笑,「你這種人就該孤獨終老!」
「你就不配有夫人!有孩子!」
話畢,她垂首提筆寫的更快。
風滄瀾怔怔愣在原地,遲遲未能從那句「你這種人就該孤獨終老」里走出來。
他……
緩緩回神,視線聚焦風滄瀾書寫的休書上,看到正在寫落款人。
他呼吸一滯,心彷彿被一隻手活生生撕開。
兩手猛然抓住風滄瀾書寫的手,含淚哀求道,「瀾兒,不要!不可以!」
「不是你說了算。」風滄瀾無情掰開宗正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開,就像他之前為了拿盤古石掰開她的手指一樣。
宗正昱死死拽住,對上風滄瀾冷漠堅決的視線,拽住手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瀾兒,我求你了。」
「不分開好不好,我們不分開。」
他的跪地讓風滄瀾背脊僵硬,下意識要兩人拉起來,在伸手的一瞬忽而停住,緩緩收回來。
語氣冰冷絕情,「鬆開。」
「不要瀾兒!」他啞著嗓子哀求,狹長的眼尾一滴淚水滑落。
風滄瀾強硬將拽住胳膊的手掰開,毫不留情,「為了盤古石你能犧牲至此,看來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嘛。」
陰冷一笑,掀開宗正昱在休書上寫下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休書完成,風滄瀾「啪」的一聲把筆拍在桌上。
將休書遞給身側還跪著之人,清冷的聲音鏗鏘有力,不帶一絲溫度,「從今往後,你與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