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雀鳴
“啾啾！啾啾！”
“滴滴滴滴——”
隨著鳥鳴聲不斷，遠山吉床邊的儀器也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儀器上的心率圖，正在變得曲折，他的心跳頻率正在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
遠山吉從喉嚨裏嘔出一大口鮮血，這鮮血裏混著一些肉色的碎塊，在吐出來的時候是有些還是跳動著的。
這些碎塊，看著像是他的內髒…
遠山吉的手腳不受控製地揮動，他在床上激烈地翻滾，鮮血從他口鼻裏麵噴出，灑在雪白的牆壁上。
血液，從牆壁上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紅痕。
隨著他的翻滾，點點猩紅的血點染在雪白的床單上，沁出一塊塊紅斑，猶如冬日的紅梅，綻開在寒冷的雪地上。
“他這是怎麽了！”突然發生的意外事故，讓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
“這是！入內雀！”有一個人認出來這種情況是什麽東西造成的了，他咬牙切齒地喊道。
“傳說有一種鳥，會把蛋下在人的身上，這種鳥的蛋比人的毛孔還小，當它出生後就把人的內髒做食物，最後吃空才飛出人體，這就是入內雀。”看到眾人依舊不明所以，這個人解釋道。
“那有沒有辦法救他！”有人提出了疑問。
“已經…太遲了！他沒救了！”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人都一臉憤怒，離遠山吉最近的荒木飛彥更是滿臉仇恨，雙手握成拳頭，指甲幾乎都要紮進肉裏了。
雖然…雖然他隻是個普通人類，但是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絕頂的憤怒。
我一定要親手抓住那個罪魁禍首！把他大卸八塊，敲斷他的骨頭，放在烈火下灼燒，直到變成灰燼！
荒木飛彥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明明遠山吉已經獲救了！現在發生這種事情，他剛剛對遠山吉所說的那些話，不都成為了謊言嘛！
遠山吉如果死後到了天國，也會怨恨自己的吧！
“啾啾！啾啾！”鳥鳴聲越來越大，遠山吉用手摳撓著喉嚨，在他喉嚨那裏，好像有無數東西再湧動。
“啾啾！啾啾啾啾！”鳥鳴聲達到頂峰，遠山吉的喉嚨被衝開，無數的血紅色小鳥從他的嘴巴裏飛出來。
一個接著一個，一片接著一片。
“滴——”床邊的機械發出長鳴，遠山吉的心跳完全停止了，他跪倒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生命。
與死亡相悖的是新生，無數新生的入內雀從他的身體裏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慶祝它們的新生命。
它們的翅膀上帶著粘稠的血液，隨著每一次的羽翼拍打，都滴落幾點猩紅，濺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他們的臉，都已經被遠山吉的鮮血染紅了，一個個染著鮮血的臉龐，像地獄的惡鬼。
“殺了它們！一個不留！”
看到所有入內雀已經飛出，眉毛分叉的神官咆哮著下令。
“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
他的同伴同樣是一臉憤怒，臉上青筋暴起，咬著牙從懷裏掏出一疊符紙。
“結陣！”
這種符紙是白色的，上麵用朱砂一樣的東西勾畫了字符，在這個陰陽師的催動下，符紙一張紙飛起，圍著這間病房，結成一個規整的圓形。
“諾諾辜辜，左帯三星，右帯三牢，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急急如律令！”
陰陽師念動咒語，兩個手掌分開，手指末端抵在一起，兩根大拇指在下麵連成一條線，雙手組成橋梁一樣的三角形。
半透明的壁壘，在符紙之間延伸，展開成了一個圓形的結界。
“啪啪啪！滋滋！”入內雀想要飛出房間，可是它們撞到了結界邊緣，像一頭撞上了鐵板，完全不能突破。
組成結界的符紙亮起紅芒，透明的結界上閃過絲絲電光，纏繞在撞上結界的入內雀身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被電光纏上的入內雀的身體一眨眼間就變得焦黑，電擊使得它們身上的血跡被蒸發，冒出青黑的煙霧，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氣味。
粗眉毛的神父從胸口上扯下自己的十字架吊墜，這個吊墜的銀線刺入他的手臂，咕咚咕咚地汲取他的血液。
一條血線順著十字架上的紋路延伸，吊墜頂部的銀白色骷髏頭變成了暗紅色。
它蘇醒了，張嘴發出一聲怒吼，開始迅速伸展，很快就從一個三、四厘米長的十字架變成了柄長約一米二的十字劍！
粗眉毛的神父雙目赤紅，他握緊十字劍，向前揮舞，十字劍發出一道血紅色的斬擊波，鞭子一樣抽打在入內雀身上。
這些碰到斬擊波的入內雀，身體湮滅成飛灰，飄落在地上。
結界已成，這些入內雀有如甕中之鱉，被憤怒的眾人圍殺。
入內雀們看到突破無望，不再撞擊結界，反而聚集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鳥形。
巨鳥盤旋在遠山吉的頭頂，伴隨著嘈雜的鳥鳴聲，它說話了：“啾啾！我的主人…”
正在對它們發動攻擊的眾人一頓。
“我的主人——，將會端坐於天空之上，統治這個世界！”
“啾啾！統治世界！”“啾啾啾！”“君臨天下！”
鳥兒們重複著這句話，它們放棄了抵抗，開始紛紛往牆壁上撞去。
“啪啪啪！”它們以一種自殺殉道的方式拚命撞擊牆壁，骨肉被衝擊力震散成泥，在雪白的牆壁上攤成星星點點的黑紅色肉泥。
“啾啾！絕望吧！”
“痛苦吧！嘻嘻嘻嘻！”
還未死透的鳥兒身體鑲嵌在牆壁上，發出怪叫聲。
聲音減弱，所有的入內雀都以這種慘烈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原本雪白的牆壁，已經看不出本色，黑的紅的，帶著細碎羽毛的碎塊混合在一起，組成一個血肉構建的大字———
殺！
……
在迪奧蘭多的大套房裏。
一隻通體烏黑的鳥兒忽然臉色一白。
“咳咳！我的…孩子們！”
它口中咳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憐雀。”迪奧蘭多察覺它的異樣，走過去捧起它的身體，將它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迪奧蘭多輕輕撫摸著內山憐雀的羽毛，溫柔地對它說道：“它們不會白白犧牲的，我一定會讓那些人類償還！”
“迪奧蘭多sama…”內山憐雀閉上眼睛，享受他的愛撫。
入內雀是種特殊的妖怪，在破殼之前，並不會散發妖氣，因為它們的蛋比人類的毛孔還要小，所以極難被發覺。
迪奧蘭多吩咐入內雀在遠山吉身上產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
他看到我了…
既然看到了，那就沒有辦法了呢！
如果閉口不談就不會有事，這個人類也能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可惜…他偏偏要說出來。
迪奧蘭多細致地梳理內山憐雀的羽毛，臉上帶著悲憫的微笑——安息吧，路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