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那個輪廓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
土禦門千葉已經能看到他的模樣了！
他的皮膚是慘白的，身體像泡過水一樣發白發脹，頭發濕漉漉的，無數細碎的水珠隨著他的走動而滴落。
這個光著腳的亡魂一步步朝土禦門千葉走開。
一雙泛白的瞳孔緊緊地盯著這個方向，他也已經看到土禦門千葉了！
澤也君…
盡管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是土禦門千葉已經認出了這個亡魂，正是她要尋找的土禦門澤也！
土禦門澤也離土禦門千葉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他沒有再靠近了，用一雙看不見黑眼球的泛白眼睛盯著土禦門千葉，聲音沙啞而緩慢地說道：“什…麽…事？”
“我…”土禦門千葉一時有些語塞，雖然之前也有過數次的招魂體驗，但那都是去尋找其他人的亡魂，這次還是土禦門千葉第一次看到自己熟悉之人的死狀，她心中升起了一陣無法言喻的憐憫與悲傷。
“我想你們那天發生了什麽？”土禦門千葉問道。
直接詢問亡魂死亡的原因，很可能會引起亡魂的抵觸，對提問者進行攻擊，所以土禦門千葉沒有直入主題。
“哪…天？”土禦門澤也聲音沙啞地問道。
“你死去的那天…”
“你…想知…道我…是怎麽…死的？”
雖然土禦門千葉的提問已經婉轉了，但土禦門澤也已經明白了她的來曆。
土禦門澤也雖然臉上看不出表情，仍然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樣子，可是土禦門千葉感受到了他的悲傷。
“我…那天上山…妖怪…我和…其他…人…我們…分開了。”土禦門澤也慢慢吞吞地說道，他之所以說得這麽艱難，和他死去時的狀態有很大的關係。
黃泉之下的亡魂都會維持它們死時的樣子，也會保留一部分死時的特征。
土禦門澤也是溺亡的，而且在水裏掙紮了很長時間，所以聲帶嚴重受損，腦部也有很多積水，這就造成了他現在看起來不太聰明樣子。
“你那天在山上遇到了妖怪嗎？”土禦門千葉急切地問道。
“不…沒有…”土禦門澤也先是反駁了，然後他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又給出了另外的答案：“我…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土禦門千葉疑惑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遇…到了…什麽！”土禦門澤也緩慢地搖頭，對於他自己的死亡原因，他到現在都沒弄清楚。
“我…是…淹死的…走…溪邊…有東西…下來…按住了…頭！”土禦門澤也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似乎回憶起了痛苦的經曆，土禦門澤也表情忽然變得猙獰，他痛苦地抱住腦袋，用淒厲的聲音哭嚎道：“我不想…死！一直…在掙紮！沒…沒有人…來…來救我！”
察覺到他的失控，土禦門千葉不由自主地離他遠了一些。
黃泉裏的亡魂，回憶起自己死亡原因的時候，緒起伏很大是正常的現象，她無法替他們緩解痛苦，隻能做到不去打擾，在這個時候保持安靜，等亡魂自己恢複平靜。
果然，過了不久，土禦門澤也已經安靜了下來，他搖晃了下腦袋，說道：“抱…歉！”
“沒事，是我該說抱歉，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土禦門千葉一臉愧疚地說道。
去黃泉打擾亡魂是不正確的選擇，但是有時為了真相，招魂者們不得不這樣做。
“你死時有見到彥月君嗎？把你按在水裏的人，應該不是彥月君吧！”土禦門千葉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土禦門澤也聽到這個問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再次陷入回憶，想起自己死亡之前經曆的痛苦，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土禦門澤也遲鈍地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麽是不知道？你連自己被誰所殺都不知道嗎？”
聽到土禦門澤也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土禦門千葉急了，她的問題也變得尖銳了。
果然，她的話戳到土禦門澤也的痛處了，連自己被誰殺的都不知道，真的有夠好笑，這個亡魂的情緒變化比剛才更激烈了，他的魂體一閃一閃，看起來似乎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我！不！知！道！”土禦門澤也憤怒地咆哮道。
“沒有…妖怪！人！殺了！我！”
土禦門澤也泛白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土禦門千葉，他緩緩向前走，離土禦門千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能讓土禦門千葉感受他身上的寒意，似乎下一秒就會發動攻擊。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仍然是留有一絲理智的。
“回去…吧！我…不…知道！”
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土禦門澤也對自己也很失望，明明是為了自己光明的前途才選擇接受這次任務，卻稀裏糊塗死在了山上，草草地結束了自己一生。
我這樣的人…真是沒用…
沒有等土禦門千葉問出下一個問題，土禦門澤也緩緩回頭，搖搖晃晃地走了。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但願黃泉女神能讓我早日投胎，下輩子做隻貓吧！
又可愛又悠閑…挺好！
土禦門澤也的背影漸漸遠去，他身上的輪廓也漸漸變淡，那些纏繞在自己曾經使用過的舊手機上的絲線——斷了。
他自己和土禦門千葉切斷了聯係。
土禦門千葉怔怔地看到眼前茫茫的迷霧，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
土禦門千葉和土禦門澤也相見時，在場的眾人是能在這個碗中看到畫麵的！
當土禦門澤也的臉出現在水麵中的時候，來觀摩儀式的土禦門澤也的父母痛苦地留下了眼淚。
當聽到土禦門澤也說山上沒有妖怪，是人殺了他的時候，土禦門澤也的雙親情緒激動了起來，朝著土禦門幸田吼道：“澤也君的能力都已經超過了我們，除了土禦門彥月以外，誰還可以悄無聲息地殺死澤也？”
“凶手！他就是殺人凶手！”土禦門澤也的雙親憤怒地咆哮著。
“咕嚕咕嚕咕嚕…”
就在這時，這個碗裏的“黃泉水”像是沸騰了一樣，不停地冒著氣泡。
這次招魂，已經快要結束了。
土禦門千葉一動不動的身體忽然開始劇烈抖動，眼白一陣翻白，在一陣抽搐之後，最終還是有了焦距。
“喝呼…”土禦門千葉仰著頭，胸腔劇烈震蕩大幅度地深呼吸。
她回來了！
但是…
院子裏觀摩儀式的眾人表情反而更沉重了，土禦門澤也雙親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像要吃人一樣。
土禦門千葉皺著眉頭，她失算了，這次的招魂效果並不好！
“澤也君隻是說了他不知道是誰殺害的自己，並不代表就一定是彥月君！”
土禦門千葉心知自己剛剛失敗了，但她認為還有機會，還有八名亡者，總能找到一個能說清楚的！
她握緊手中的串珠，咬牙說道：“現在，我要召喚下一位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