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準備後事
“別這麽絕望，他有扛過去的希望，我相信他能扛過去。他在濱城沒有親戚，隻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他的同學朋友我也聯係不上，即使他真有不測，我從公司派幾個人去給他辦一下後事也沒什麽。”舒婉婷說的蠻不在乎。
葉飛燕看著舒婉婷，竟無言以對。
下午上了班，舒婉婷想去設計室看看辛穎的設計進度，可她靜不下心來，老是在想嶽淩峰的事，從昨晚郝院長的口氣來看，嶽淩峰狀況不容樂觀，老奶奶指望不上，還是早做準備吧，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她走出辦公室，對坐在外間的林小雅說：“跟我出去一趟。”
林小雅在總經理辦公室外間辦公
走出辦公大樓，來到奧迪車旁邊，舒婉婷感到很疲憊，她把車鑰匙遞給了林小雅。
上了車，林小雅問道：“舒總，去哪？”
“去商場。”
林小雅有點兒奇怪，舒總雖然是總經理，但從來不在工作時間辦這種雞毛蒜皮的私事，今天是怎麽了，她瞥了舒總一眼：“舒總，你要買衣服啊？”
“嶽淩峰情況不好，應該早做準備。”舒婉婷沉鬱的說。
林小雅大吃一驚：“你要給他買送老……不，你要給他買冥衣呀？”
舒婉婷點了點頭。
林小雅不以為然的說：“他家應該有衣服啊，再說了，他也不是七老八十，從他家找件新點兒的衣服就可以了。”
“我們怎麽能擅自闖進人家家裏亂翻。”
“我們可以去找老奶奶呀！讓老奶奶陪著去嶽淩峰家不算擅闖民宅。”林小雅說。
“還是算了，別費這事了。”
林小雅真弄不明白舒總是怎麽想的，為善也要有個邊界吧：“舒總，他真有那一天，也是有關部門處理他的後事，不是你。”
舒婉婷扭頭望著車窗外說：“他這麽年青就走了，已是大不幸，他的遺體還要推過來，踢過去，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尊嚴會被推碎踢爛，這太殘忍了。”
林小雅恍然大悟，舒總的為善考慮到了更深的層次：死者的尊嚴。
奧迪停在了商場門前，舒婉婷和林小雅下了車，進了商場。舒婉婷向西裝區走去。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眼睛都很毒，根據顧客的衣著氣質可以判斷出顧客的收入狀況，能掏出多少錢來，是不是買主。年青漂亮的女服務員打量著走過來的舒婉婷，氣質高雅，上身是價格不菲的白色真絲短袖襯衫，下身是深藍色的名片短裙，她斷定，這是個有錢的主，買西裝準是為了討好男友。她微笑著迎上來說：“美女，歡迎光臨！我們這裏都是名牌貨，假一賠十。”
仔細看了看西裝，做工精細，舒婉婷認定不是假貨。她問林小雅：“你覺得嶽淩峰身高多少？”
林小雅差點兒驚掉下巴，：“不，舒總，你要給嶽淩峰買名牌西裝？”
“有什麽不妥嗎？”舒婉婷斜睨著林小雅問。
這也就是舒總，要是換個人，林小雅準抽她兩個大嘴巴，然後大罵道：你腦子進水了！買的是冥衣，分分秒秒化成灰，這是糟蹋錢玩兒！
看林小雅一臉不高興，舒婉婷也不再問了，她感覺嶽淩峰和弟弟身高差不多，一米八五這樣。每每想起弟弟，她就有些愧疚，她這個姐姐沒給弟弟做過一點點事情，弟弟就突然而去，她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她安定了一下情緒，把嶽淩峰的身高告訴了服務員，讓服務員幫著選擇尺碼合適的西裝。
林小雅看了看價格標簽，乖乖，這也太貴了，兩千八百多塊錢！這麽貴的西裝給一個死人穿，也這沒這麽體麵讓他走的呀！舒總身上穿都是幾百塊錢的假貨！她頓感鬱悶壓抑，湊到舒總耳邊說：“舒總，這也太貴了，咱們還是到別的地方看看吧。”
服務員不滿的瞪了林小雅一眼，隨即臉上掛著笑說：“這位小姐，一分錢一分貨，這可是世界名牌古馳，穿在身上，其貌不揚的立馬變帥哥，帥哥穿上秒帥呆。”
林小雅冷冷盯了服務員一眼，心裏罵道：你知道個屁！
舒婉婷拿起西裝又仔細看了看，樣式、顏色都不錯，她對服務員說：“給我包起來。”
出了商場，舒婉婷對林小雅說：“他父母早早扔下他走了，他們的在天之靈也會惦記他。他穿得體麵點兒去見父母，他父母見他在人間活得不錯，也就沒了愧疚感。”
林小雅怎麽也想不到，舒總竟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人，照顧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人的情緒。她不讚同舒總的做法，這沒必要，她並不相信有另一個世界。
舒婉婷和林小雅又去其他商場給嶽淩峰買了雙皮鞋，買了內衣內褲，之後，把給嶽淩峰買的東西送到醫院病房，放到了病床底下。
第二天上了班，舒婉婷把林小雅叫到辦公室，把一本存折遞給她：“你把老奶奶的存折送回去。她要是問起嶽淩峰的病情，你就說，他病情穩定，有醒過來的跡象，省得她老人家惦記。”
人家奶奶給孫子花的錢，我們這位舒總硬要給人家送回去，這是滅人家親情啊：“舒總，存折上的錢你一分沒花吧？”
舒婉婷微微點了點頭。
林小雅柳眉微皺，很有點兒激動的說：“舒總，你這可有違老奶奶的意思，老奶奶會不高興，孫子出了這麽大的事，奶奶總要為孫子做點兒什麽心裏才好受。你這是疏遠人家親情，也剝奪了老奶奶為孫子盡責的權利。”
上綱上線了！舒婉婷笑了，她知道林小雅真實的意思，她看著林小雅因激動漲紅的臉說：“你夠狠，把我說成大惡之人了！是不是還要先誅心，後奪命啊！”
林小雅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悠悠的說：“舒總，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雅，不是別人的什麽意思都要無條件順從，老奶奶已經八十多歲，她萬一有個災病，手裏沒錢怎麽行。再說了，我們沒權力花老奶奶的錢。”
說再多也是過耳秋風，林小雅不再堅持己見，接過存折，氣哼哼地去送還。
手術第三天到第七天，嶽淩峰沒有再發生痙攣現象，但也沒有醒過來，仍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徐源忠於職守，每天坐在病床邊，細心觀察著嶽淩峰，他那麽渴望嶽淩峰的手動一下，或者腳動一下，哪怕微微動一下他那英氣的劍眉，稍稍蠕動一下嘴角也好，可他每每瞪得眼睛發酸流淚，他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手術第八天，徐源依然坐在嶽淩峰的病床前，細心觀察著嶽淩峰，嶽淩峰依然如故，紋絲不動。徐源坐得腰背疼，眼睛酸澀，他把頭扭向窗外，高大的白揚樹上，一隻小鳥在翠綠的枝葉間蹦來跳去，偶爾放開清脆的歌喉唱一曲。一曲終了，展開翅膀愉快的飛走了。徐源忽然腦洞大開，人要是像鳥一樣在廣闊天空飛翔就沒有交通事故了。他扭過頭來，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看到嶽淩峰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動了一下，
嶽淩峰要醒過來了！他的心“砰砰”疾跳。
徐源不眨眼的盯著嶽淩峰剛才動過的兩個指頭，直盯得眼睛酸疼流淚，也沒看到嶽淩峰的指頭再動一下。也許是自己看眼花了，他失望的坐回椅子上。她剛坐下，又驚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嶽淩峰的手指真的動了兩下，接著，嶽淩峰平放在床上的右手竟移動到小腹上，更令徐源吃驚的是，嶽淩峰慢慢睜開了眼睛。徐源轉身衝出病房，衝進醫生辦公室，大叫道：“他醒了！嶽淩峰醒了！”
男醫生聽到嶽淩峰醒過來的消息，也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睛爍爍放光，盯著衝起來的徐源問道：“他真醒過來了？”
“他真醒過來了！醫生，你快去看看他。”徐源激動的叫道。
醫生飛步來到病房，站到嶽淩峰麵前，觀察著嶽淩峰。
嶽淩峰感到頭疼，她忍著疼痛，緩緩轉動腦袋，看著屋裏有一切，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這裏。突然一個白大褂站到他麵前，他更是懵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