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鈴騎
夜,二更,靖北城外十裏佘山坡。
過佘山坡隻有一條官道直通同仁門。
“南朝興滅全在你身上,你真有信心?”侯三目如鋒刃盯著慕雪行。
慕雪行侯三借道旁樹影遮身,兩人凝立各靠一棵樹幹對視,樹影將慕雪行左臉吞沒,右臉恰巧讓皎月透葉縫傾照,慕雪行半張臉棱角分明,那隻右眼比星空更加深邃。
烏雲悄悄遮月,林內光線更暗,夜幕終將右臉吞沒,饒是如此侯三還是能在夜幕中看清慕雪行那雙朗目,慕雪行漫不經心一笑反問“有疑慮,當時為什麽不向國公詢問?”
侯三失笑之餘眼睛依舊緊緊盯著慕雪行“你能用三寸之舌說服國公全力支持你,我還問什麽,隻是我不認識你,對你一無所知總是有些擔心”
慕雪行知道如今世道信任比財權更加難求,慕雪行隨口也是提醒道“有疑慮不解,滿懷心事而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侯三心中雖然有憂,同時也知道國公不把眼前這人來曆調查一清二楚是不會輕易相信動用。
侯三咧嘴一笑道“這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讓國公失望,我倒想看看你才智真是冠絕天下,還是巧言令色之徒”
慕雪行苦笑道“冠絕天下可不敢當,也沒那能耐,隻是南朝如此局麵,身為南朝子民總該盡一盡力”
侯三聽他露些口風,好奇追問“你是南朝人?南朝大儒,名門知客就算不識我也總該聽過一些,不知你。。”
慕雪行當下截話笑道“別打聽我了,我和那些大儒知客攀不上關係”
侯三輕笑不在追問道“大部分人兵行險著,總該要從長計議,你隻用短短一月就能謀劃出全盤計劃,我知道有些事情你預先有過盤算,國公告訴你靖北城那些可以利用的事情你要小心,進城容易出城難,出岔子沒人進去救你”
慕雪行知道此事凶險,事情已是迫在眉睫隻能行險一搏。
慕雪行頗感意外侯三會擔心他,慕雪行回以真心一笑道“勞煩掛心,我自會步步為營”
侯三原本是帶著高度緊張之心而來,見得慕雪行如此麵色輕鬆,侯三情緒自是舒緩不少,侯三笑道“要是別人做這樣的事情不想個三年五載可不敢冒險”
慕雪行知道時間是倉促一些“你知道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
遠處,傳來馬蹄聲。
夜靜蹄響,馬還在遠處,蹄聲猶在耳旁。
侯三忽道“使者來了”
使者是東王派來的議和信使,東王北王連年交戰民不聊生,雙方國力大減在打下去會讓鄰國發難討得便宜。
使者策馬直往靖北城直奔,侯三屏住呼吸靜待使者過來,侯三是這盤大棋先手,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手。
馬臨近麵前,侯三手扣銀針,銀針如箭矢疾飛直往使者心口飛去,使者突感寒芒逼身,劍光一起“鏗鏘”一聲蕩開銀針。
侯三一擊不中沒有在出手,使者也不敢突然策馬奔走,生怕背露空門,雙方頓時無聲對恃。
慕雪行見侯三一擊不中,大是驚訝使者身手,出入境北城就這一條道,如果有什麽人從城內而來或是有人趁夜急著入城,這樣可就沒有機會拿下使者。
現時二更,碰上出入城的人機會不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能幹耗下去。
慕雪行輕聲在侯三耳旁道“我去引他注意”
慕雪行從樹影躥身出來吸引使者視線,使者見人冒身二話不說,腳點馬背騰空持劍飛來,侯三十分冷靜看著使者長劍距離。
待得使者完全側對他方向時,侯三人如標槍躥身而出一劍震落對方長劍,劍勢反轉一劍過喉,使者喉頭一裂血噴如柱當場斃命。
血四處濺射,慕雪行侯三臉衣都粘得一波血跡,慕雪行眉頭大皺道“我說了不能見血,才讓你用銀針”
侯三凝重道“能擋下我銀針的人,絕對不能讓他有反擊機會,否則死的是我們”
天上烏雲聚攏響起悶雷,接著風起樹搖。
血濺滿地光線不足憑他二人很難收拾掩蓋,饒是計劃定的精細,誰又能料到有此萬一,真是出師不利。
慕雪行歎聲道“東王手底下真是人才濟濟,就一個送信的都如此難纏,也怪不得北王在東王手下討不了多少便宜”
侯三突然皺眉道“不對!”
慕雪行怔道“什麽不對?”
使者背部朝天躺在地上,侯三將他翻過身來一看麵容低呼道“他不是那個使者!”
慕雪行當下身心一震“他不是那使者?”
侯三神經緊繃道“在你擬定計策那一月裏,國公讓我去做一件事,靖北城內的事情你來操心,如何把你穩穩當當送入城就由我負責,使者我早派人留意,出城的絕不是這個人”
慕雪行點著頭,他相信侯三,侯三用一個月時間去留意這個人,他就絕對不會認錯這人長相。
可問題來了,慕雪行詫然道“林內雖有些暗,你是習武之人,這點眼力總該有的,沒看清人就出手?”
侯三走向使者馬旁,馬兒並未被嚇走,侯三手輕拍馬腹側囊,慕雪行一眼認出“這是東王蛇皮囊”
囊為袋子,弓囊放弓,箭囊放箭,蛇皮囊放的是公文書信。
侯三道“是,東朝氣候潮膩隻有他們愛用蛇皮防潮”
侯三在道“林暗馬快,當時沒注意馬上之人,我認出蛇皮囊這才出手”
侯三並不冒失,相反十分細心,蛇皮囊除東朝沒人會用。
囊上有些寒露,侯三拍囊掌心已濕,二指夾著囊內公信上頭取出一看道“人不是那人,議和信倒是不假”
信麵上寫著“北王親啟”四字。
下方有東王印戳。
侯三將信放回不解道“這事也怪,信使怎麽換了人?”
慕雪行思慮片刻笑道“看見了吧,世上總會有一人比你更聰明,敢稱才智冠絕天下的人往往死得最快,要我猜東朝一定有人反對議和,畢竟打這麽些年議和太不劃算,東王怕有人路上生事,這才半路換人,這人肯定是東王早就安插在北朝”
侯三苦著臉道“掌權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從使者來的方向遠處在次傳來馬蹄,遠處馬蹄攜帶隱隱鈴聲。
慕雪行麵色一變“北鈴騎!”
侯三麵色一緊“北鈴騎是北王精銳鐵騎,大半夜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地上滿是血跡,二人殺人臉衣都有血,如讓北鈴騎撞上,萬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