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7 故人之試
如果陸綾這幅害怕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那隻能說她的演技太好了。
頭領用著肅殺尖銳的視線看了陸綾一會，發現她依舊是瑟瑟發抖的模樣，歎了一口氣，眼神恢複平靜。
他對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果然狠不下心來，不能保持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不過現在種種證據都指向陸綾，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可能的，畢竟職責所在，他還是有必要帶陸綾回去審問一下的。
雖然私人情緒不能影響公事——
但是他可以溫柔一點啊。
“丫頭，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頭領半彎下身子，看著陸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和。
柳扶風：“……”
這位是不是太溫柔了點，她有些不解，按理說阿綾應該是犯了罪的啊，怎麽弄得她才是受害者的模樣？
眾黑甲也是一陣無語。
“我說，老大現在對這些女孩子越來越好了，證據確鑿了還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樣。”
“你這個單身漢怎麽能明白，等你有個差不多大的女兒就能明白了。”
“不是因為上頭有規定，對這些千金要好一點嗎？”
“……”
“你也是傻子。”聽到一位黑甲有些天真的話語，眾人一齊看向他，
“沒錯，傻子。”
上頭的命令雖然必須要執行，不過現在老大明顯就是因為個人原因才那麽柔和的，當然也和受害人是一個外來富商有關，三等戶籍的話他們自己就有權處理，隻要照著律法行動就好了。
一個三百斤的死胖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孩……應該偏向誰還用說嗎？更別說落雁城自古以來千金的地位都很高。
“不過……這醉仙樓……真的是她幹的？”黑甲不可思議的看著被拆掉一半的牆。
雖然證據確鑿，但是他們依舊不敢相信，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有如此大的力氣。
“這種程度的破壞，我們得兩個人才做得到吧。”一位黑甲遲疑了一下道。
“差不多。”
“我覺得最奇怪的應該是那個胖子，居然沒死，按照酒客們所言，他可是把牆都撞塌了，嘖嘖嘖。”
“你說，老大會通知城主大人嗎？”一位黑甲道，畢竟這種有些玄奇的事情都要上報給城主的。
“應該會。”
“怪事天天有，今晚上的最離奇，我們還是看著吧，一切交給老大處理。”
“沒錯。”
……
這邊，陸綾看著麵前的“士兵”溫聲細語的模樣，愣了一下。
這位大叔，不會是個蘿莉控吧……
脊背一涼，陸綾又往後縮了縮，蘿莉控可是很可怕的。
她可不想變成rbq——這樣的想法已經稱得上是執念了。
所以陸綾直接躲到柳扶風身後，眼皮也不抬一下，這種“小事”就交給師妹處理好了，她話都說不明白怎麽和這個人交涉。
“這位大人，她是我妹妹，有什麽事情和我說就好。”柳扶風歉意的看了這個頭領一眼，隨後道。
應該是很不錯的人，所以柳扶風帶上了應有的尊敬——在她看來，對陸綾溫柔的都是好人，其他的不管。
“恩。”頭領點頭，陸綾一直以來都縮在柳扶風身後，他當然知道柳扶風是她的“監護人”，之所以沒有直接詢問柳扶風隻是想驗證一些東西。
現在他確定了，這個小女孩完全沒有獨立，隻是看起來比較英氣而已，現在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和口供上的那個人完全對不上。
“千金，請問這一切……真的是令妹所為嗎？”頭領直接問，照理說他這麽問，一般人都會推脫的，不過相反的，柳扶風直接點頭承認了。
“沒錯，醉仙樓的損失我們會賠償的。”柳扶風點點頭，直接道。
真是她？頭領眯起眼睛，事情有些奇怪了，不過這種正事還是回去說吧。
“既然是這樣的話……千金，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頭領對柳扶風道，他從頭到尾對柳扶風都很禮貌，仿佛把自己擺在了一個比較低的位置，這是落雁城不成文的規定，麵對這種不清楚來曆，沒見過的貴族千金，一定要打好關係。
而且他對陸綾有不錯的好感，因為後者和他家裏那個內向的女兒真的很像。
“……”陸綾聞言，腦海中閃過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她拽了拽柳扶風的手，意思是不要去。
“千金還請不要擔心，這件事說小也小，最多賠償一下損失就可以了。”見到陸綾的小動作，頭領莞爾，解釋道。
“那好吧，給您添麻煩了。”柳扶風微微福身，接著給了陸綾一個安心的眼神。
沒辦法，陸綾隻能點點頭，然後和柳扶風在一群黑甲的簇擁下暫時離開了醉仙樓。
……
樓內，見到陸綾這個煞星終於離開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接著大半人群湧出，麵上多是不滿。
出來吃個飯都被卷入了這種事件，能開心才怪呢。
短短幾分鍾內，這樓內就已經空了，隻剩下李忘生一個人還“不識趣”的坐那喝著酒，甚至還不夠，揮手衝著樓下道：“掌櫃的，再來一壇。”
“是。”掌櫃的有些無奈的道，接著吩咐侍女去給他打酒了。
這應該就是今天最後一位客人了吧。
是時候準備打烊了……以往至少要開到午夜的，結果這天才剛黑沒多久就要被迫關門……掌櫃的看了一眼被拆掉的大門，愣了好一會。
無奈苦笑，估計門都關不上了。
收拾收拾貼個修整的牌子吧……暫時停止營業，明天去和東家報告一下情況，再做決斷。
可惜了這才剛鋪上的紅花，都浪費了。
也是飛來橫禍了。
歎氣一聲，掌櫃的拿出賬本準備結賬，這時候一個紅衣女人走了進來，樣貌妖嬈和之前的那個小魔女很相像，掌櫃的一個哆嗦，隨後道：“千金……今天打烊了。”
“沒事，我找上麵那個喝酒的。”東方憐人揮揮手，接著自顧自的上樓，坐在了李忘生的對麵。
“咚，咚。”東方憐人看著喝酒喝得微醺的男人，敲了兩下桌子：“我家的小丫頭呢？這怎麽回事，被人劫了啊。”
醉仙樓的一片狼藉嚇了她一條，還以為李忘生和玄鏡司的人又打起來了呢。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東方憐人問。
“一件一件問，這樣我怎麽回答。”李忘生隨口道：“順便，這樓是你家小丫頭拆的。”
“……”東方憐人愣了一下，隨後眯起眼睛，她好像錯過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都怪那一群玄鏡司的人拖她時間，可惡。
見到東方憐人有些懊惱的表情，嗔怒中帶著點點嫵媚，讓李忘生想到了陸綾，不禁搖頭：“具體的事情等下我再和你說，先講講玄鏡司的人吧，我可不想被他們從落雁城趕出去。”
“他們敢，我在這裏誰都動不了你，這裏可是靈山腳下，誰敢亂來。”東方憐人舔了舔嘴角，目光炙熱的看著李忘生。
“感動，感動。”李忘生隨口敷衍了兩句，接著道：“剛才那些玄鏡司的人裏又不是沒有靈山弟子。”
“那沒辦法，我們靈山的丫頭就算離開家也是那麽負責任。”東方憐人語氣中帶著自豪，接著垂下眼簾，似乎在嘲諷他：“誰讓你身上都是魔氣，而且還不能與玄鏡司解釋備案……隻能這樣日複一日的流亡……”
“嗬嗬，習慣了。”李忘生當然知道東方憐人不是在嘲諷他，搖搖頭示意東方憐人不要在意。
“嘛，這一點上，忘生你確實委屈了呢。”東方憐人沉默了一會道。
因為當年那件事事關靈山機密，所以李忘生不好透露，隻能頂著一個“魔”的稱號四處流亡，連蜀山都回不去……這一點上靈山應該感謝他。
“委屈，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李忘生豪爽一笑，烈酒入喉，眼神卻清明無比：“比起如此客氣，我倒是更希望從你口中聽見“師兄”二字。”
“呸，你想得美，我現在可是一峰之主，信不信我在你酒裏下毒。”東方憐人嬌笑連連，麵上透著危險之色。
“開玩笑，開玩笑。”李忘生連連搖頭。
“說正事，剛才我去幫你攔住了玄鏡司的人，告訴她們所有的事情由我來處理，然後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讓她們不許進入落雁城，怎麽樣，對你好吧。”東方憐人隨口道。
“你還真是任性。”李忘生搖搖頭，不過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暫時不用躲躲藏藏了。
“算了，跟你說這些真是自討沒趣。”東方憐人撇撇嘴，接著媚眼如絲，翹起一條腿，身姿曼妙：“現在玄鏡司的人不在了，沒人打擾我們的雅興了呢，要不要做一些……“愛做”的事情？”
東方憐人舔了舔嘴唇，美豔不可方物。
可惜，這一切李忘生都當做沒看見，東方憐人的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看起來好像挺媚的，其實骨子裏是很傳統的女孩子，至少目前為止一個伴侶都沒有過。
她說的愛做的事情恐怕……
李忘生閉上眼睛，接著兩根手指點在自己身上，抬起來時，手指上夾著一條蠕動的綠色蟲子，正對著他齜牙咧嘴，同時，一股陰冷之氣攀上了他的魂魄。
東方憐人給他下毒了。
“東方，多年不見，修為見長啊，我都感覺不到了。”李忘生驚訝道，接著捏了捏手中的毒蟲。
“別弄傷了我的寶貝，還我。”將毒蟲要回來放進懷裏，東方憐人看著李忘生臉上一片青紫之色，眯起眼睛：“這可是我新弄出來的毒，正好讓你試試，能解嗎？”
玩心突起，陸綾的事情就往後放放，反正不會出什麽事情，現在東方憐人想知道，她這位曾經的師兄修為怎麽樣了。
“不好說。”李忘生掐破指尖，流淌出的血液都變成了紫色，隻瞬間他的身體就被腐蝕的差不多了，而且那劇毒已經開始侵蝕他的神魂，不及時處理的話，可能真的會死。
他沒有防備東方憐人，這才讓她得手了……不過這丫頭也沒什麽惡意，估計是要試試他的本事。
可惜，自己要讓她失望了，魔氣纏身，修為不增反退，能穩住已經很不錯了，進展什麽的……不存在的。
這丫頭真是給了他一個難題。
不過倒也不是不可解。
“冥思坐忘，無垢無傷。”莫名氣場展開，李忘生閉上眼睛，身體上的毒停止了擴散，被一股空明之氣所控製住了。
接下來，一步解決。
猛地睜開眼，兩指掐了一個法訣。
“玄劍化生勢。”
低聲話語。
“嗡……”此時，他腰間的那半截木劍發出陣陣劍吟聲。
瞬間，醇厚之氣散開，兩條靈動的陰陽魚憑空出現，在空中盤旋纏綿放大，最後緩緩落在地上，包裹了這整個醉仙樓……不，落雁城，並且還有不斷擴散的趨勢。
整個落雁城上空，以醉仙樓為中心，皆籠罩在這陰陽魚之下，無論外城還是內城，都升起了浩然之氣，如雲如霧，虛無縹緲。
道之氣息彌漫。
正氣，分為純陽或純陰之氣，李忘生此時施展的就是兩種氣機的融合，謂之太極。
雖然廣袤，但這並不是一般人能看見的，隻有少數人發現了。
府邸中的陸綾抬頭，伸出手想去觸摸一下，剛才那個瞬間，她身上的浩然之氣動了一下。
“這是……太極圖？”陸綾呆滯了。
……
落雁城外，還不願意離開的玄鏡司眾人也看見了覆蓋了整個落雁城的太極圖。
“原來有蜀山的人在？怪不得說用不到我們，如此龐大的浩然之氣，消滅一隻魔種綽綽有餘了。”道姑睜眼，驚訝道。
“小家夥們，走了。”
“是。”眾人點頭，轉身消失，到其他地方巡查去了。
她們之所以沒有立刻離開，是因為東方憐人在外界的風評太差，如果換鸞鳳真人她們肯定二話不說直接走，而且東方憐人態度粗暴，基本是趕她們出城的……她們不信任也正常，但是有蜀山的人在一切就不同了，蜀山中人嫉惡如仇，一定不會放任魔種存活。
接著，這玄鏡司的人才算是徹底離開，之前那個和李忘生交過手的蜀山弟子看著這陰陽魚……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回去，跟著離開了。
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