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4 半天
陸綾曾經有一覺起來到蜀山的經曆……不、陰影，也有其他的，反正就是不在她的意料之內。
今天也是，她師妹睡著了所以她也跟著睡了……陸綾本來還不知道清醒之後怎麽和柳扶風解釋她突然昏睡的事情呢，現在倒好。
不用解釋了。
一覺從落雁城睡到李竹子床上的她可能才更需要一個解釋。
陸綾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柳扶風沒有叫醒她就讓那個嫵媚的女人將自己送了回來，原因她也猜到幾分，師妹肯定是舍不得了。
那又怎麽樣？她也舍不得啊……而且她還有話和柳扶風說呢。
陸綾盤腿坐在李竹子那硌人的床上，滿心的都是不爽……還有不舍，師妹不在，她的日子要怎麽過？完全沒有頭緒。
隻能去吃食堂了吧。
陸綾愣了一下，提起食堂，她心裏居然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呸呸呸。
給了自己一巴掌，陸綾咽了一口口水，她是最喜歡師妹的做的飯了，恩，最喜歡……秦琴做的雖然好吃，不過她無條件支持自己師妹……
接著，陸綾的念頭漸漸微弱——
她心虛了。
柳扶風剛走，她想到可以在食殿吃肉之後感到興奮……陸綾對此很羞恥。
自己居然是那種為了吃可以放棄節操的人，陸綾又吞了口口水，好吧她就是這樣的人，柳扶風在還好，她不在陸綾發現自己好像可以“為所欲為”了。
現在在屋子裏躺上一天也沒人嘟囔自己了，或許會更自由一點。
陸綾隨手打開李竹子的床頭櫃，從裏麵取出一塊新鮮的糕點——她就知道李竹子喜歡在這裏放點心，沒事的時候會吃。
她的先生也是一個貪嘴的人，各種意義上。
咬了一口手裏的桂花糕，陸綾感受著舌尖的柔軟，緩緩嚼動著，同時托腮思考著什麽。
自己也不能總是依賴師妹不是……這次她不在或許是一個機會，鍛煉一下自己的機會。
恩……
其實這隻是陸綾的借口而已，對於柳扶風離開自己這件事，她心中是有一萬個不舍的，不過那也沒有辦法。
她從洛千寒那裏了解到的東西，某種意義上也算威脅了……都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仇人……師妹不在她身邊說不定會更安全？
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化不舍為食欲，陸綾吞下口中糕點，接著下意識的就抽開了李竹子的床頭櫃，準備繼續找點什麽吃……既然對師妹的不舍變成了食欲，那她不得好好吃一下，不然怎麽能體現出師妹對自己的重要性呢？
“咚！”
“哎呀。”
手剛摸上桂花糕，頭上頓時傳來劇痛感，陸綾尖叫一聲，捂著腦袋轉過身。
看清楚之後，陸綾呆了兩三秒，接著麵上的不滿變成了訕訕，隨後露出討好的表情。
“先、先生，你回來啦……”
“哼。”李竹子冷哼一聲：“可不是回來了，再不回來，你不得把我的存貨都偷完了？”
“嗬嗬，嗬嗬。”陸綾垂下眼簾，心中大叫不秒。
先生不會又要懲罰自己了吧。
不過……什麽叫存貨，明明就是零食，說的那麽好聽。
當然，陸綾隻是心中腹誹，她可不敢當著李竹子的麵說這種話。
“笑什麽笑。”看著陸綾僵硬的笑容，李竹子無奈搖頭，隨後解下腰帶，順手脫下棕色外衣，露出純白的家居服飾。
“我來，我來……”陸綾站起身，想要去接李竹子褪下來的外衣，不過腳下一個踉蹌，瞬間失去了平衡。
“吧唧。”
撞在了李竹子的身上，軟軟的，一點也不痛。
陸綾：“……”
陸綾努力的撐起身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先生那麵無表情的冷漠臉孔，吞了一口口水。
“那個，我來。”小心翼翼的將外衣從李竹子手上拽下來，接著跳了幾下，將外衣掛在床頭。
然後乖乖的回到床尾，盤腿坐了下來。
完全不敢往上看。
陸綾隻是想討好一下李竹子，最近一直拿著先生給的綠竹棒，行動習慣了，卻忘記了自己腿腳不方便的事實，她還是一個殘疾人士呢。
李竹子看著慫的和靈寵一樣的陸綾，有些忍俊不禁，有氣也沒有地方發，更別說她完全沒有生氣。
陸綾吃她一點零嘴就要生氣，或者是稍稍犯蠢她就要發火……那她早就被陸綾氣死了。
“先生，我錯了。”陸綾低頭，鞠躬，認錯。
標準姿勢。
“……你呀。”李竹子終是忍不住了，笑了一下，接著幹咳兩聲，重新板起臉。
“真錯了？”
“錯了。”陸綾搖頭，她又趁先生不在吃她的東西了，這就是錯。
認錯歸認錯，悔不悔改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認錯態度良好，不代表以後不會再犯，這一點李竹子也很清楚。
這小家夥就是這樣，一牽扯到吃的東西，簡直就是膽大包天，平常時候都看不到她這樣的勇氣。
“行了，原諒你了。”李竹子隨口道。
“恩。”陸綾麵露喜色，接著抬起頭，看到李竹子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後，立馬又低下頭去，擺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
“……”李竹子無視了陸綾的智障表現，她從空中抽出一條綠色竹棍，將她交給陸綾：“拿好了。”
“唉？”陸綾愣了一下。
這……是了，她剛才醒過來的時候，這根“打狗棒”確實不在身邊，怎麽在先生那裏？
李竹子搖頭，她剛才出去就是去“開會”了，聽東方憐人說了一下李忘生的事情，靈山眾在見識了李忘生那種獨特的保護力之後，沒有猶豫，全票通過，允許李忘生留在靈山，不過因為他畢竟是男子，所以靈山九峰是不可能將他留下的，就給他在登靈台山門前留了一個位置，算是簡單的安頓了一下。
接著，東方憐人將之前忘記留下的綠竹棒交給李竹子，然後和她討論了一下關於的李忘生的事情。
李竹子對此沒有什麽意見好發表的。
李忘生，和她曾經是好友，現在的話不知道了……畢竟許久不見，而李竹子又是淡泊的性子，長久不來往的人，也沒什麽心情去了解了。
以後有心情可能會去見上一麵，現在還是算了吧。
而李忘生顯然了解李竹子的性子，之前和她隻是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並沒有找她敘舊，這一點李竹子還是很滿意的。
對於李忘生的到來，大多數靈山眾都沒什麽感覺，陰陽魚帶來的的衝擊比李忘生本人要大的多。
反倒是子虛一改往日的冷漠，借機詢問了李忘生許多事情，還親自出手給他安頓住處，令一些弟子大跌眼鏡，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李忘生在靈山住下，而明天就是師姐的祭日，雖然李竹子覺得沒什麽，不過想來應該還是會掀起一些風波——這些都和她沒什麽關係，她畢竟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嚴格意義上連“靈山眾”都不是，也沒什麽好麻煩的。
她整天陪著陸綾這樣的“小麻煩”已經夠麻煩了，哪還有心情去管別人。
“小麻煩。”李竹子想著，抬手拍了陸綾的腦袋一下。
“哦。”陸綾吃痛，捂著頭看著李竹子，眼裏都是大大的問號。
？？？
怎麽了？先生為什麽莫名其妙的打她？
“咳咳。”李竹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主動開口引開陸綾的注意力：“柳丫頭現在留在落雁城，你想怎麽辦？”
“我……我不知道。”陸綾如實道。
柳扶風不在家，她就像失去了主心骨，確實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吃飯都是問題。
不過，這和先生打自己有什麽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李竹子隻是隨手拍了一下，不過她在陸綾心裏一直都是嚴厲的人，賞罰分明，這莫名其妙的一下讓她以為自己又犯錯了呢。
“不知道？”聽到陸綾的回答，李竹子不滿，眉間蹙起。
她是想從陸綾這裏聽到她自己一個人住這樣答案的，畢竟陸綾事事都過分依賴柳扶風，李竹子已經注意到了，這次柳扶風留在山下就是鍛煉陸綾的一個好機會。
不過陸綾說不知道就是她依舊迷茫，顯然的，她開始不知所措了。
“……”陸綾見狀低下頭，她能感覺到李竹子的不滿，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就知道自己一定又犯錯誤了，不然先生不會打自己的。
陸綾還是認錯的態度，李竹子自己卻想通了，眉間舒緩開來，看著陸綾的眼神也柔和了起來。
陸綾還小，靈智才開了沒多久，自己也不能對她太苛刻，畢竟是一個連說話都要她教的蠢丫頭。
可以理解，如果陸綾事事都可以做的完美，那還要她這樣的老師做什麽？
蠢丫頭不知道怎麽做，她告訴她就好了。
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和沈歸徐徐一樣，一個眼神就知道應該怎麽辦，或者她話說一半就能理解她的意思。
那樣的學生教起來固然輕鬆……但是少了幾分樂趣。
“你等下準備去哪？”李竹子問。
“去哪？”陸綾有些迷糊，她怎麽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不過李竹子問了那她自然是要回答的。
“回家。”
陸綾老老實實的道。
雖然那個殘破的小屋沒有柳扶風在一點溫暖都沒有，不過畢竟還是她的家，該回去還是要回去的。
陸綾是這麽想的。
聽到陸綾的話，李竹子臉色更柔和了一點。
這丫頭下意識的就要回家，柳扶風不在，她看起來也沒有要依賴其他人的意思，這讓李竹子很欣慰。
至少陸綾不是什麽都做不了，而她表現的也不錯。
不過陸綾的態度表現出來了，李竹子又心軟了，她其實有讓陸綾過來和自己一起住的想法，不過嘴上一直說著不能將這個丫頭養廢了，她又怎麽能這麽做。
陸綾有自己一個人過的準備最好。
“那個……不行嗎？”見李竹子沉默了，陸綾試探著問。
她雖然也想過能不能和先生一起睡……不過經過仔細思考了之後還是放棄了。
開玩笑，她避著李竹子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往她臉上撞，要知道一天中和先生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說明她可能會犯的錯就越多……她可不想再嚐試先生的白玉戒尺的滋味了。
還是自己一個人過比較自在。
李竹子如果知道陸綾的想法的話，一頓打是少不了了，她這邊還在擔心陸綾，心理有些矛盾，後者倒好，隻想著不犯錯……
不知道該說陸綾沒心沒肺還是樂觀。
“行，你自己住最好，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記得過來找我。”李竹子沒好氣的道。
她現在越看陸綾越覺得來氣。
“好的。”陸綾縮了縮頭，她能感覺到先生的不滿，心頭狂呼不妙。
她需要離開這個地方，走的越早越好，今天的先生怪怪的……
“先生……我能走了嗎？”陸綾抬頭，打了一個哈欠，示意自己困了，她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才醒過來這件事了。
“走？走吧。”李竹子愣了一下。
這丫頭倒是利落，行，走就走吧。
“明天早點過來，我還有事要交代。”李竹子提醒陸綾。
這兩天，她給陸綾安排好了老師進行下一步的修煉，明天早上她就帶著陸綾去認路。
“是。”陸綾點點頭，記在了心裏，然後穿上繡花鞋，抱上雪塵，拾起自己的打狗棒，準備回家。
期間，李竹子解下頭繩，短馬尾散開變成齊肩短發，天色不早了，陸綾回去之後她也要休息了，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陸綾依舊在發呆。
“愣著幹什麽？要我送你？”李竹子冷眼。
“不用，不用。”陸綾連連擺手：“那個，先生，那個陣，我沒帶牌子……”
傳送陣，她之前是跟著柳扶風走的，自己的牌子還在家裏，沒有牌子的話，她今天就隻能睡路上了。
“傻丫頭。”李竹子看著低頭不語的陸綾無奈歎息，隨後從自己腰間取出一塊令牌，遞到陸綾麵前：“先用我的吧。”
“謝謝先生。”陸綾接過白玉令，沒有仔細看，隻發現正麵刻著一片栩栩如生的竹葉。
接著她和李竹子道別之後出了門，心裏感覺怪怪的。
師妹不在的第一天，準確的說是第半天，她剛要邁出第一步，就失敗了。
柳扶風不在，她連家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