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2 掙紮
李竹子取上來的，都是陸綾學過的東西，她自然是熟悉的很，而且這些書她家中可是也有一份的。
裏麵的東西也算是滾瓜爛熟了。
先生拿這些東西出來幹什麽？
陸綾有些慌了，聯想到李竹子從上次的十遍抄寫之後就沒有再教過她東西……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唐徵唐笙則是在一旁乖乖待著，心裏滿滿的都是好奇。
李竹子讓她們兩姐妹早點到，可是沒說過自己師父也會來啊……
……
這邊。
“竹子，你這算是給我找了麻煩嗎？”唐刻羽走到李竹子身邊，拿起她那冒著熱氣的茶杯喝了一口，露出些許享受的神情。
“刻羽，你也該活動活動了，在教院掛了名，總不能什麽都不幹，你說對不對。”李竹子整理手中的資料，道。
“嘛，我還沒有休假夠。”唐刻羽伸了個懶腰，表示自己很懶。
聞言，李竹子無奈搖頭，接著將桌子上的東西放到唐刻羽手裏，同時道。
“從現在開始，你的假期，結束了！”
“切，好過分。”唐刻羽不滿，不過還是接過資料之後將它收到空間戒指中。
“我家的丫頭就拜托你了。”李竹子給自己重新沏了一杯茶，道。
“你家的丫頭？”唐刻羽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了陸綾一眼，有些不可思議，隨後小聲的道。
“竹子，她不是第九峰……”
李竹子點頭。
陸綾是第九峰的弟子沒錯，不過她說是自己家的丫頭也沒有任何問題，就像現在她說沈歸和徐徐是自家的丫頭一樣，無論是沈歸徐徐，還是沈滄海鸞鳳都不會有異議。
“竹子，這種話還是別說吧，畢竟和第九峰有關。”唐刻羽提醒道。
“我明白。”李竹子微笑。
唐刻羽是不知道李竹子的身份的，在她心目中，李竹子隻是普通的學堂老師，和她差不多。
修為不高，也沒什麽抱負，唐刻羽她是負責教導初級文魂修煉的，而李竹子……是教小孩子基礎文化的，俗稱樹立三觀……之類的吧。
兩人是後來才認識的……不過確實是很好的朋友，因為性格相合，都是那種喜歡休閑的人。
一個人是喜歡喝茶，看書，一個人是喜歡音樂，安靜。
屬於那種可以坐在一起一個下午，一句話不說，相互陪伴的好朋友。
“其他的還好，第九峰……還是很麻煩的。”唐刻羽小聲的道：“其實知道是她的時候，我是有些抵觸的。”
“現在還有？”李竹子一副早就料到了的表情。
“有一點。”唐刻羽臉紅了一下，道。
她是有些膽小了……相比李竹子來說。
畢竟，在唐刻羽眼裏，靈山眾都是一群大佬……倒不是說靈山階級分明，隻是因為現在的靈山眾……一個個都很奇怪啊。
她們第七峰那個峰主洛寒衣就不說了，長得是威嚴滿滿的禦姐模樣，實則就是個輕度弱智。
然後就是第二峰的沈滄海……唐刻羽抖了一下。
她對沈滄海也是有一點陰影的。
沈滄海可是在大庭廣眾下，說過自己是她的菜的。
那段時間她都不敢出門。
沈滄海的變態是一整個靈山都知道的，然後就是第三峰的東方憐人……這個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離得越遠越好。
還有第六峰的副峰主子虛真人……也是不好相處的人。
其他的也沒幾個正常人，反正不好惹就對了，平常時候自然不會去主動接近，然而陸綾……
唐刻羽看的很清楚，陸綾和柳扶風入了第九峰，真的就是一個麻煩集合體，給她當老師，隨時都可能惹上其他的峰主……
她可不想和這些“變態”扯上關係，會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的。
不過好友的請求她也不能無視，所以才答應李竹子重新“上班”，此時李竹子說陸綾是她家的小丫頭，這可是讓唐刻羽嚇了一跳。
“放心。”李竹子見到好友有些軟弱的模樣，笑了一下。
“沒關係的。”
“算了。”唐刻羽搖搖頭：“都聽你的。”
李竹子是值得信任的，她就聽她的吧。
“刻羽你準備怎麽辦？”李竹子問。
“我？和以前一樣，在第七峰吧，結束我的假期，重新被壓榨。”唐刻羽有些沒幹勁：“阿笙阿徵我自己教，再加上陸綾，然後……嘛，也沒什麽需要注意的。”
“也是。”李竹子點點頭。
唐刻羽她了解的，別看好像有些懶，實際上是一個好老師，把陸綾交給唐刻羽，她是很放心的。
“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唐刻羽道。
“哦？”
“陸綾的話……我記得是，這裏，你明白的。”唐刻羽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陸綾靈智未開被子虛扔到第九峰的事情，她也是了解一點的。
“嗯。”李竹子點點頭。
“那你確定不自己再教教？我看這丫頭挺好學的，應該是個好苗子，修煉的事情應該不用著急吧。”唐刻羽提議。
李竹子畢竟是初級的老師，教上個兩三年，她都是能理解的，這丫頭才剛剛懂事幾個月，按理說不應該這麽急的，竹子平時最不看重的就是修煉，甚至有些不太喜歡，怎麽現在……
她不明白。
“嗯，這個問題……”李竹子想了一下，反問：“刻羽，你看阿綾怎麽樣？”
“挺好的，很優秀，很懂事。”唐刻羽如實說了自己對陸綾的印象，接著語調上揚：“而且在音律上是個天才。”
“音律？那個不提。”李竹子搖頭，她不怎麽懂音律：“阿綾的話，雖然入山之時靈智未開，不過奇怪的是她其實心智很正常……”
陸綾的表現有很多迷霧，但是有一點李竹子可以確定，就是陸綾絕對不是那種靈智初開的小孩子，她已經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
在取舍上也有自己的見解，時而天真時而懂事，不光不是她應該表現出的幼兒心智，李竹子甚至覺得陸綾的心理年齡應該是要高於她的實際年齡的。
陸綾現在十三歲……總的來說這個表現李竹子已經很滿意了，至少一些淺顯的道理已經不要她去手把手的教導了。
李竹子需要做的，隻是默默看著陸綾成長，然後在她做錯了事情，或者走偏了的時候，給她一個戒尺。
這樣就夠了。
而且這個走偏的範圍，其實很大，至少現在陸綾想怎麽走都行，別說走，她想要轉圈跑都可以，隻要不觸及做人的底線，李竹子都能接受。
所以，暫時她是沒什麽好教給陸綾的了。
而且……她總是要為靈山考慮的，寒冰血脈，她也想看看其中的神奇之處，她希望陸綾可以成為她的驕傲。
這麽想。
是一種寵溺的想法。
“我不是很明白。”唐刻羽看著李竹子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過竹子你的決定肯定是不會錯的，隻要你能夠接受小丫頭現在就踏入修煉之路，我自然是沒有意見。”
“那就麻煩刻羽了。”李竹子沏了一杯茶遞給她。
“竹子你……”唐刻羽歪著頭看著李竹子，精致的耳墜晃動。
李竹子很認真，她能感覺的到。
從認識李竹子，這麽多年還見過她如此的在意一個人過……哪怕是優秀的過分沈歸也是一般的態度。
李竹子甚至都不願意提自己是沈歸和徐徐的老師這件事，明明是莫大的榮耀。
現在卻對一個小丫頭這麽在意……
“你還真是喜歡她。”唐刻羽看了一眼乖乖女模樣的陸綾，話裏有話。
“確實喜歡。”李竹子沒有否認。
“嘛，放心吧，我會特殊照顧這個女孩子的。”唐刻羽哼了一個小調：“而且我可是比你更喜歡這個丫頭，她的曲子實在是太好聽了。”
唐刻羽搖頭晃腦的，心情雀躍。
……
這邊，陸綾伸長了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越聽越慌。
先生之前說什麽拜托她了，然後之後的種種對話……好像是要將她送出去？
這下陸綾坐不住了。
她可不知道靈山弟子有必須要經曆的時期，隻知道，她不想離開李竹子，後者是她很喜歡很喜歡，很尊敬很尊敬的人。
於是陸綾果斷走過去了。
“先生，唐……姐姐。”陸綾道。
“嗯？”李竹子麵色平靜。
唐刻羽饒有興趣的看著陸綾，畢竟後者從今天開始就是她的學生了，她希望多了解陸綾一點。
“先生，我師父……”陸綾頓了一下。
她不想叫那個邋遢的女人師父，不過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師父？
唐刻羽愣了一下。
陸綾是第九峰的，那她的師父是——
臉色稍稍差了一點。
提起麻煩，果然無論是洛寒衣還是東方憐人都不是重點，還是這個已經沉寂了許久的絕仙真人最麻煩。
再怎麽說陸綾也是有師父的，這種初級的修煉，一般都是由師父自己去直接教導，很少有讓其他人幫忙的，陸綾隻是個例。
如果說絕仙真人那邊不通過的話，她去教陸綾無疑是在自找麻煩。
有些頭疼。
“師父？”李竹子也愣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從陸綾口中聽見“師父”兩個字，這個詞她早就教過陸綾，但是陸綾從來不說關於楚淒水的事情，李竹子也問過，不過陸綾這邊每次一聽到關於自己師父的事情，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她對自己師父的不滿都寫在了臉上，李竹子沒有說什麽。
楚淒水確實沒有盡到一個師父應該盡到的責任，那她也沒什麽好說陸綾的。
尊重是相互的，她不希望陸綾成為一個死板的人，所以就放任了陸綾這種不滿成長，沒有非要讓她去“尊師重道”。
今天居然聽見她主動去提楚淒水了……李竹子有些好奇。
“你師父怎麽了？”
“昨天，師父讓我告訴先生，我想學什麽就學。”陸綾組織了一下語言：“她說，先生想教什麽都可以，不用顧、顧忌她。”
有些字比較生僻，所以陸綾說的很艱難，不過李竹子和唐刻羽都聽明白了。
唐刻羽鬆了一口氣。
絕仙真人說了這樣的話，那她就放心了，她就怕惹楚淒水不滿，到時候麻煩不斷。
“我知道了。”李竹子點點頭。
看來楚淒水比她想象的要明事理，盡管陸綾是子虛強行塞給她的，但是她依舊在為陸綾著想。
李竹子對她的好感提升了一點。
接著微笑看著唐刻羽：“刻羽，安心了？”
“恩。”唐刻羽點點頭。
見狀，陸綾急了。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先生，師父說，先生想教什麽都可以。”陸綾重複了一遍。
“恩。”李竹子點點頭，這她已經知道了。
“我是說，先生，你教什麽都行。”陸綾語無倫次，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起了反作用，不過她的原意是，讓李竹子教，是她師父的意思。
而不是其他的什麽人。
“我？”李竹子勾起嘴角。
“你都聽見了？”
這麽問。
“……恩。”陸綾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先生是要給她找新的老師，這一點已經知道了。
“你倒是聰明。”李竹子點了一下陸綾的腦袋，接著指了指唐刻羽：“這位就是以後教導你文魂的唐刻羽，唐老師了，可不許叫她姐姐。”
“先生……”陸綾完全聽不進去。
她隻要李竹子做她的老師，別人都不行。
“叫老師。”
“我不。”陸綾也不顧忌形象了，緊咬牙關，倔強道。
見狀，李竹子收起了笑，換上了嚴肅的麵孔。
“我說，叫老師。”
語氣如寒風淩冽。
這下子，陸綾就說不出話了，頓了一下之後，緊緊的握拳，同時低下頭對著唐刻羽用蚊子叫一般的聲音道：“老師。”
滿滿的都是不情願。
這一點李竹子和唐刻羽都發現了，兩人對視一眼，一無奈，一好笑。
“竹子，我可不想做壞人。”唐刻羽笑道。
“……這丫頭。”李竹子放下茶杯，走到陸綾麵前，道：“抬頭看著我。”
“是。”陸綾抬頭，緊咬下唇。
一抬頭，眼裏積蓄的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她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