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1 坦白
趙櫻歌還記得，當初她剛剛被柳扶風從死亡線上拉下來的時候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隻覺得有人在她身邊……摸她的身子，手指在她眼角的淚痣上打著圈。
一度讓趙櫻歌認為自己遇到了色魔。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寧願去死也不要活著，複仇雖然重要，不過死了也就輕鬆了，所以趙櫻歌從來不害怕死亡。
不怕死，卻厭惡自己女性的身份，甚至平時都帶著裹胸……
低頭看了自己胸前的一馬平川，趙櫻歌歎氣。
已經習慣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會覺得呼吸不暢，現在的話，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了。
柳扶風發現她的裹胸的時候，強烈反對，說是這樣容易造成畸形……不過在她脫下衣服給柳扶風仔細檢查之後，後者就不管了。
天知道從小纏著裹胸布的她怎麽發育的這麽好的……看了看陸綾的胸口，趙櫻歌露出羨慕的神色。
少了這兩個累贅，她的實力起碼能提高兩成。
不喜歡女性的身份，卻又異常的在意自己的清白，非常的矛盾。
將自己一頭長發粗略的砍斷。
清爽的短發，中性的外貌下是無比傳統的少女心，外在性格卻陰暗，粗魯，各種髒話張口就來。
這樣的趙櫻歌在麵對柳扶風的時候，心裏是有一點自卑的……當然，隻有一點點。
對陸綾這曾經一臉癡笑的“調戲”自己的女孩子，趙櫻歌也有著特別的情感，蠢萌的女孩子嘛……初始的好感度就是很高的。
可是，看著此時靜靜在紙上畫著什麽的少女，趙櫻歌失去了原來的想法。
勾、挑、抹，劃……
陸綾蹙眉，努力思考著什麽，同時在紙上緩緩構圖，非常的認真。
她的樣子讓趙櫻歌懷疑，自己看到了假的陸綾，本來想要開口詢問陸綾關於仙門事情的趙櫻歌，此時竟然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因為看著陸綾，不能去打斷她的狀態……
歎氣。
趙櫻歌靠在床邊，抬頭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熟睡的蠢女人，心裏舒服了一點。
……
……
“這什麽鬼設計……”陸綾看著宣紙上的鬼化圖，皺眉。
抽出這張紙，團成一團之後扔到垃圾桶裏，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的陸綾，沒有以往的輕浮，認真起來的女孩子總是有魅力的。
陸綾思考著。
她記憶中的資料太多，一時間要找到合適的並不容易，陸綾剛才隨便搜了一張照著回憶就開始話，可是主幹畫完之後，到那些零件的時候，就傻眼了。
這麽精細的零件，誰弄得出來啊。
現在這個時代的木工與鐵匠的水平，累死他們也弄不出指甲蓋那麽大的精細材料，估計一個小小的螺絲釘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所以陸綾果斷將那張圖扔掉了。
重新挑選吧……看看有沒有組裝的……
閉上眼睛，陸綾腦中閃過龐大的數據庫，最後在木工上停留了片刻，隨後繼續向下。
她的大腦就像一個計算機，不過運算速度要差很多。
不久之後，陸綾眉宇間帶著疲憊，也有明顯的笑意。
找到了。
這個組裝的應該可以……不過就是不太好看，自己可以稍稍改動一下……
深呼吸，提起已經幹涸的尖細毛筆，沾了一些墨水之後，開始作圖。
……
……
在陸綾正在為了感興趣的事情而努力的時候，趙櫻歌已經悄悄喚醒了洛寒衣，驅使她將陸綾已經扔掉的草圖撿過來。
“櫻歌，這是什麽啊……居然讓我去撿垃圾。”洛寒衣打了一個哈欠，瞥了一旁正認真寫著東西的陸綾，好奇的看著趙櫻歌的手。
“難道……”洛寒衣驚訝的看著趙櫻歌：“櫻歌，就算你再喜歡小綾，也不能收集她丟掉的東西啊，這是不好的行為……而且，要收集就收集我的啊……”
“傻女人，閉嘴。”趙櫻歌沒好氣的看著洛寒衣。
無論是陸綾還是柳扶風都有自己的閃光點，唯獨這個說是她們師叔的女人，怎麽看怎麽沒用。
“你真是她們的師叔？”
“當然。”洛寒衣一臉驕傲的道，就像一隻邀功的鬣狗。
“……算了，和你說話就是我的錯誤。”趙櫻歌搖頭，接著小心翼翼的打開陸綾扔掉的設計圖，不給洛寒衣看，她的動作很隱秘。
她也很好奇這個女孩子在畫些什麽東西，居然這麽認真。
攤開紙張，迎麵而來的是濃鬱的墨香氣。
這白紙足足有一張桌子那麽大，趙櫻歌隻能慢慢的去看。
白紙上是一道道纖細筆畫勾勒出的設計圖，不是那麽工整，甚至有很多塗塗抹抹的痕跡，但是第一眼看上去，卻給人一種怪異的對稱感。
趙櫻歌找對方向之後，勉強能看出來主幹是一個椅子，而其他空白地方是各種零件，有鴨掌一樣的腳踏，還有背輪，扶手……
雖然隻有一種顏色，不過陸綾畫的很認真，每一部分都能很清晰的看見。
這是？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木輪椅，趙櫻歌看出了大概，不過她沒有木匠天賦，完全不了解陸綾這東西的特點……
抬頭看著依舊在興奮的畫著的陸綾，趙櫻歌輕輕搖頭。
這個小丫頭腦袋裏都裝著什麽奇怪的東西。
“唉，櫻歌這是什麽啊，讓我看看。”趁著趙櫻歌發呆的時候，洛寒衣一把奪下她手中的紙張，鋪在床上，仔細看著。
“唉？這不是木輪椅嗎？沒見過的設計啊。”洛寒衣一眼就看出了陸綾想要做什麽，畢竟椅子的主幹並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在關節處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零件。
“傻女人，你能看懂嗎？”圖被搶了，趙櫻歌也不生氣。
“這個應該是腳踏吧，這個是小輪子，唉？這幾根棍子是用來做什麽的？”洛寒衣趴在圖紙上，仔細研究著。
李竹子最拿手的是竹雕，洛寒衣長時間被熏陶，也了解一點木匠活，七峰的活都是洛弦一個人包攬，她在山上沒事情的時候什麽都幹過，也自己雕刻過一些東西，比如大師姐的肖像啊，大師姐的肖像啊，之類的……
“不行，我看不出來。”洛寒衣搖搖頭，隻看圖能看出來就有鬼了。
不過看著趙櫻歌了然的表情，洛寒衣突然就很不爽，馬上改口。
“雖然我看不出來，不過我可以試試，具現出來組裝一下不就知道了。”
“具現？”趙櫻歌愣了一下。
“對啊，具現，空間折疊的設計圖我也見過，雖然沒有專用的法寶可以犧牲提取空間之力，不過我也不用完全具現出來，隻要用一點點靈力就可以弄出來一些假的，不過……假的也勉強夠用了。”洛寒衣沉思之後，點點頭。
她在山下這一個月，靈力恢複速度非常慢，堪比柳扶風修煉的速度，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積累了一些靈力。
好不容易積攢的靈力，現在她卻想用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傻女人，你在說什麽呢？什麽靈力？”趙櫻歌蹙眉。
“靈力就是靈力啊，嘿嘿嘿。”洛寒衣輕笑之後：“會讓櫻歌你大吃一驚的！”
說著，洛寒衣閉上眼睛。
然後，她身上升騰起一片淡綠色的霧氣，隨後凝實成為晶體，正是陸綾設計圖上主幹的模樣。
“這是……”趙櫻歌呆呆的看著這憑空造物的場景，滿臉的震驚。
伸手去觸碰。
溫暖如玉。
但是確實是實體。
她死死的看著洛寒衣，後者完全沒有自覺，繼續實施著自己的行為，直到麵前飄著十幾個晶體之後，她才睜開眼，氣喘籲籲的道。
“果、果然還是有些勉強……不過，全都弄出來了……累……累死我了。”洛寒衣捂著胸口，喘息著道。
“……”趙櫻歌深深的看了洛寒衣一眼，然後瞥了一眼陸綾，發現後者完全沒有在意外界的狀況之後，蹙眉。
這個傻女人，不解釋一下嗎？
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冷冷道：“組裝一下我看看。”
“明白！”洛寒衣無視了趙櫻歌的表情，開始上手。
“這個……應該這麽放……”
“唉？這個材料是啥？”
“賊難啊……”
稍微有些困擾的表情，不過洛寒衣好像玩的挺開心的，就像小孩子玩拚圖遊戲，而且越往後越熟練，同時麵上也越來越凝重。
“我知道小綾想幹什麽了……好厲害啊……這麽精妙的設計她是怎麽想到的！”洛寒衣一臉的驚喜。
“櫻歌，你看到沒有，隻要在這腳踏上方加上一個零件，用很小的力氣就可以轉動輪子了……”
“……”趙櫻歌麵無表情，看著興奮不已的洛寒衣一個人在那邊表演。
“還有這個輪子，這樣設計也很漂亮，小綾簡直是個天才，賊厲害!”洛寒衣手舞足蹈的。
“厲害是厲害，但是如果真要做出來的話，需要的工藝水平很高啊，下麵這些人絕對做不到……太精細了，用靈力疏導鐵水倒是可以，可是這樣的話，意義就不大了……畢竟，超出俗世的範圍的東西，有再大的價值也就那樣……”洛寒衣喃喃自語：“普通人都能做到的，才是有趣的創意。”
趙櫻歌：“……”
洛寒衣完成組裝之後，揮手，那靈力隨風飄散，不過她卻也不見絲毫的心疼，因為她找到了很好玩的東西。
小心的將皺成一團的圖紙疊整齊之後，貼身存放，洛寒衣這才開口。
“櫻歌，我想我知道小綾為什麽要將這麽精致的圖紙扔掉了。”她重重的道：“因為有缺陷。”
“是嗎。”趙櫻歌眯起眼睛。
陸綾是很厲害。
雖然她的注意力不在圖紙上，但是洛寒衣已經用那殘圖組裝了一個小型的輪椅，她也能看出來那精妙的程度，至少不是自己身下這個簡陋的木輪椅可以比的。
但是重點不是這個。
趙櫻歌知道這些人很神奇，她最初是不願意問，因為知道的多並不是什麽好事情。
可是這種觀念在逐漸改變。
因為她發現，所有人都不避諱著她……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不是嗎？
趙櫻歌忍了。
但是看到洛寒衣這麽光明正大的，她忍不了了……這個傻女人明知道她很疑惑，卻還這樣做……
趙櫻歌很不舒服，隻有洛寒衣，隻有她不行。
“櫻歌，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感受到少女冰冷的眼神，洛寒衣抖了一下，縮著腦袋：“不然……不然這圖紙給你……”
說著，洛寒衣就伸手往胸口哪裏掏。
“停。”趙櫻歌開口，回頭看了陸綾一眼，轉過頭，眸子裏都是嚴肅和點點憤怒。
“洛寒衣。”
聽到那冷徹入骨的聲音，洛寒衣馬上坐正身體：“在！”
“別裝傻，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
兩人對視了十秒之後，洛寒衣輸了。
“沒有瞞著你啊……隻是不知道怎麽說……”洛寒衣噘著嘴。
趙櫻歌是她內定的人，沈歸也和她說了，資質可以入靈山……但是洛寒衣張不開口，也不想張口。
東方憐人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她身份特殊，不希望讓趙櫻歌以為她是因為自己而走後門入的靈山，所以這件事還是交給沈歸去辦最好。
卻是沒想到，趙櫻歌直接問了……也是她自己作死，看到陸綾精妙的設計圖就忍不住，非要秀一把……
“說吧，你們究竟是什麽人？”趙櫻歌低聲道。
一個師叔，一個師妹，一個師姐……
這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宗門，不過那都是避開塵世的，被稱為仙門。
仙門中還有頂尖的，被稱為聖地。
這些都是流傳的傳說，趙櫻歌也知道一點……就像蜀山劍仙一樣，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個傳說，可是沒人見過。
人生不過百年……大都級別的城市少之又少，多是村莊部落小城鎮，所以傳說隻是傳說，隻能在小範圍流傳。
而且修仙界的鐵則——修仙不入世，也不是開玩笑的……至少，決絕不能讓大部分人知道真實仙門的存在，以防破壞了俗世的平衡。
人人如龍是不可能的，這種想法帶來的隻可能是廝殺和動亂。
資源就那麽多，靈力有限，長生果這樣的寶貝更是要在天光墟比試上才可以分配。
像現在這樣，挑選好的苗子進行修行才是正確的事情。
一開始的時候，也不乏一些小門派私自和城鎮進行合作……後來，被聖地用殘忍的手段鎮壓之後，就沒有人觸碰底線了。
這也是，俗世中有仙門聖地的傳說，卻沒人見過的原因……就算見過，也隻是在小範圍傳播，無非是誰誰誰家的孩子被仙人看重了，這樣真實的“流言”，並不會影響什麽。
而趙櫻歌此時就懷疑，不、確定眼前這些人就是貨真價實的仙門，而不是那些仙門下屬的異人。
“愣著幹什麽，說。”趙櫻歌看著洛寒衣畏畏縮縮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那個，我、我說了啊。”
“見不得人是嗎？非要我生氣是不是。”趙櫻歌口中蹦出一些粗話。
聞言，洛寒衣一個激靈。
低下頭，沉默了一下。
接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
“櫻歌，你……知道靈山嗎？”
趙櫻歌：“……”
靈山是流傳甚廣的仙家聖地之一，這世界上就沒有女孩子不知道。
那可是所有女性都向往的傳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