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 仆人
就在墨青在落雁城內城開始掃蕩模式的時候，柳扶風正坐在前院中，陸綾則是乖乖待在柳扶風身旁，低著頭一言不發，不過能看見她的脖子紅紅的。
趙櫻歌和洛寒衣都在樓上沒有下來。
……
……
已經沉寂了夠久了，柳扶風看著前麵的老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姐，眼裏都是迷糊。
這個老人長相瘦弱，麵上沒有毛發，看起來不像好人，可是柳扶風能感覺到老人身上那平和的力量，這一定是一位得道高僧。
對於這樣的高人，還是慈悲為懷的禪師，柳扶風向來都是敬佩的，所以在自己醫館旁邊看到這位老禪師的時候，她沒有猶豫就邀請他進來喝口水。
渡我禪師自然不會拒絕，便跟著進來了，然後陸綾聽到了柳扶風的聲音急匆匆的就從樓上下來……
讓柳扶風吃驚的是，她的阿綾看到這位老禪師的時候，就像被閃電劈中了，呆若木雞，連手上的耳墜吊在地上也沒發現。
更讓柳扶風不知所錯的是，在愣了半分鍾之後，她的阿綾，哭了。
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然後在柳扶風使勁的安慰下，陸綾才平靜下來，不過哭過之後就害羞的不敢見人，所以至今還是一言不發。
就是這麽個情況，陸綾不說話，老禪師不說話，隻剩下柳扶風一個人在那左顧右盼，迷迷糊糊的。
首先，她的阿綾是肯定認識這個老禪師的，不過……什麽時候？柳扶風狐疑的看著對麵的老人。
此時，渡我禪師也在觀察柳扶風。
……
……
柳扶風現在就是一塊香饃饃，她本身隻是最普通的弟子，並沒有得到這麽多關注的資格，不過因為她是陸綾的唯一監護人，陸綾隻聽她的，所以柳扶風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個香饃饃，所有想要接近陸綾的人，第一步都準備從柳扶風這裏入手。
不說別人，李竹子和秦琴她們都是這麽做的。
後麵的洛寒衣、趙櫻歌等人也都是因為有著柳扶風的關係在，所以陸綾才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們，還有墨青、白雲帆、渡我禪師這種來自不同地方的大佬，都準備從柳扶風這邊入手去攻略。
前兩個已經成功了，而渡我禪師本來也是準備從柳扶風這裏入手的，畢竟他之前沒有經過陸綾的同意就將她抓走，無論後麵兩人暢談的有多麽好，但是對於陸綾來說，對他的印象應該不是那麽好。
可是，現在渡我禪師打消了從柳扶風那裏尋找突破口的想法，一切都是因為陸綾的眼淚。
渡我禪師能感應到陸綾對他的，那種奇怪的感情，這讓他不能理解。
不過這也是一個好消息，至少這說明，陸綾不排斥他。
視線在陸綾身上流轉，渡我禪師眸子呈金色，仔細觀察著陸綾體內的經脈，之前因為時間緊迫，他並沒有認真的看過陸綾。
很快的，他就將陸綾看了個清楚。
體內兩股極寒衝突，經脈抗寒度極高，不是普通的天賦，不過這些渡我禪師都不感興趣，就算陸綾是先天靈體也和他沒什麽關係，他需要知道的是陸綾的潛力。
如果陸綾隻是中等天賦的話，渡我禪師雖然不會說什麽，但是還是會失望的，畢竟【我佛】是要做天地間從沒人做過，也沒人敢做的事情，沒有足夠的實力，如何改天換地。
答案很滿意，非常滿意，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透陸綾的極限在哪裏……這樣的情況，他隻在人族極限尊者那裏看到過，所以單論天賦陸綾絕對是頂尖的。
而作為強者必備的信念，他相信陸綾早晚會有的，畢竟她是上天注定的大智慧之人。
不過……
視線放在陸綾左腿的陰絕脈上……絕脈縱橫交錯，匯集於一處，裏麵有靈力湧動，最多到化虛境，陸綾的力量就會破開封印，到時候憑著她經脈韌性，陰絕脈反補的力量能夠讓她直接跳一個大段也說不定。
但是在渡我禪師眼裏，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陸綾身上其他的地方……
桌子下麵，渡我禪師的瘦弱的拳頭突然握緊，手麵上青筋畢露。眉骨吐出，眼中寒光閃過。
殺意。
他本來都以為自己身上已經沒有殺氣這種東西了，但是在看到他的佛曾經遭遇過的，即便是他，也有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特別是清楚陸綾軟弱的性格之後，這種衝動被無限的放大……
越是看重陸綾，憤怒的火焰就越發的強烈，渡我禪師有信念，但是他並不是愚人，本身也是有著強烈的情感的，特別是在大半信念都轉移到陸綾身上之後。
而感受到渡我禪師的怪異，柳扶風終於憋不住了。
“禪師……你怎麽了？”
“？”聞言，陸綾也抬起頭，奇怪的看著渡我禪師。
“沒事，讓施主笑話了。”渡我禪師微笑，吐出一口濁氣。
在對上陸綾視線的一刹那，他心裏的殺意也好，怒火也罷，甚至包括執念都瞬間煙消雲散了，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那一對清純的眸子，這種感覺讓渡我禪師想到了夢中曾經見過的【真佛】。
不愧是我佛，是他不慎犯了戒。
“一念離真，皆為嗔難，但契本心，一切俱舍……多謝我佛點化。”
“我佛慈悲。”宣了聲佛號，渡我禪師端起柳扶風給他準備的清水，慢慢喝著。
陸綾才入信門，便登祖位，果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有些東西別人看不見，但是在渡我禪師眼中，陸綾就如同無盡長夜中的啟明星，一言一行皆是有著大智慧。
說他是過度解讀也好，真的可以體會到別人體會不到的也罷，渡我禪師說陸綾是佛，她在他眼裏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佐本心，不求法。
……
……
看著眼前禪師滿口生澀晦暗的謁語，柳扶風聽的是一臉茫然，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能知道大悲穀門下七十二佛寺都是大善之地就已經很難得了，當然大多數都是在靈山書苑上看的，不過靈山書苑隻會大體說一下，並不會記載佛理，所以柳扶風完全不懂佛法，畢竟佛法這種東西，隻有男性有資格去了解。
不是歧視女性，隻是女性相比男性，有著斬不盡的三千煩惱絲，渡她們過苦海，難如登天。
於是柳扶風握住陸綾的手，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陸綾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渡我禪師是在她麵前被打的半死的，可是在前者臨死的時候，陸綾見到了一直相見的“爺爺”，後者卻早就死掉了……所以陸綾就懇求那個書呆子師姐救助他……其實陸綾並不報太多期望，畢竟當時雪塵都說他死定了，可是沒想到，這才隔了一天這個人就生龍活虎的出現在她麵前了。
之所以哭，不是因為見到這個禪師而激動，而是因為想到了她的“爺爺”臨走時候說的話，在他的心裏，自己是他的閨女，是親密的人。
可是他卻餓死了，將吃的留給自己，獨自去體驗那世上最殘酷的刑法。
而且在詢問過雪塵，得到她的爺爺永遠不可能回來，隻是記憶回歸到本體識海在識海深處埋藏之後，陸綾就更加忍不住了，才發現的親情還沒有體驗過就煙消雲散的，幾種情緒混合之下，她才沒忍住掉了眼淚。
不過此時握著柳扶風的手，感受著自己師妹手心的溫度，陸綾就不覺得那麽傷心了，果然，隻要有師妹在身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不會害怕。
“師妹……事情是這樣的……”想清楚了柳扶風的重要性，陸綾站起身，趴在柳扶風耳朵上小聲的說著。
將關於這個老和尚和老乞丐以及耳墜的事情全都告訴柳扶風了，沒有一絲隱瞞。
而柳扶風越聽越吃驚，最後看著麵前這個禪師的眼神逐漸軟化。
居然是這樣的身份？沒想到這個人就是很久之前，阿綾和她說過的對她很好的老人……
分身嗎？
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東西？
而且，聽阿綾的意思，她一直想要的爺爺已經不在了，這個是本體……但是即便是這樣，柳扶風還是能聽出陸綾語氣中的激動。
值得感謝。
如果不是他的話，她的阿綾可能早就死了，所以這個看似凶惡的老和尚在柳扶風的心中瞬間就達到了一個很高的層次，比墨青還高。
兩人沒法比，畢竟這個人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阿綾的家長了。
“謝謝禪師救我師姐。”柳扶風站起來，朝著渡我禪師深深鞠了一躬。
陸綾見狀，臉紅的出血：“師妹你別這樣……他不記得了啊……”
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是對於陸綾來說，她一直念著的不是這個禪師，而是那個會叫她閨女的老乞丐……現在隻是心裏的情緒在作祟。
“施主嚴重了。”渡我禪師不解的看著柳扶風的動作，不過還是回了一個佛禮——出於對陸綾和柳扶風的尊重，陸綾在和柳扶風說悄悄話的時候，渡我禪師閉上了五感，並不知道他和陸綾之間的關係。
不過，深諳佛理的渡我禪師結合三族的密法，可以窺視一些天機。
陸綾和他之實有很深的緣分，不是教眾和真佛的關係，而是其他的，這也讓渡我禪師驚訝緣分的神秘。
“古佛說：萬法緣生，皆係緣分……”禪師手放在心髒處，在他的視線中，千萬道絲線從此處匯集到陸綾的左手食指上。
如此龐大的因果線，這說明他欠陸綾等同於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心髒都在女孩子手上，不過對於渡我禪師來說這都不是事情，他本就要服侍我佛的。
而且對於他來說，除去我佛之外的所有佛，都是古佛，比不得我佛。
“什麽緣分不緣分的？”陸綾鼓起勇氣開口：“你說什麽東西啊，我完全聽不懂，你就說你是過來幹什麽的吧。”
說完，陸綾重新躲回了柳扶風身後，雖然麵前的不是她的親人，但是畢竟有著關係。
“回我……施主。”渡我禪師看了一眼柳扶風，硬生生將我佛二字憋了回去，有些事情還是不讓柳扶風知道的好。
“回施主，是竹尊者送小僧下山的，也是竹尊者治好了小僧的傷，竹尊者的意思，便是讓小僧跟在施主身邊，侍奉左右。”渡我禪師一副紅塵皆是黃土的模樣，看著陸綾，雙眼璀璨如炬。
“竹尊者？誰啊。”陸綾不解。
柳扶風愣了一下，然後想到了什麽，非常的不可思議。
陸綾不知道尊者是什麽概念，但是柳扶風可是很清楚，靈山一峰之主都不過是真人稱號……尊者，那已經是超出她想象的存在的。
而竹尊者……還和阿綾有關，聽阿綾的話，她懇請那個書呆子師姐將這和尚帶去靈山醫治，那麽，這個竹尊者是誰就顯而易見了。
柳扶風有一種做夢的感覺……李老師有著這麽高的身份，卻在靈山上當最底層的老師？
不過馬上柳扶風就釋懷了，就李老師那個性格，這還真的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
不過，李老師讓這人侍奉在阿綾左右？這是什麽情況？
於是柳扶風死死的盯著渡我禪師。
“是那個竹尊者救你的嗎？好厲害啊，明明當時都要死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啦。”陸綾說著，衝著渡我禪師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
見狀，渡我禪師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閨女真可愛。
不對。
一切法相，皆是假名，一切火欲，皆是假念……
默念了幾句佛經，渡我禪師才壓下心裏那奇怪的情緒，攤開手給陸綾看手上的印記。
在他的手上，有一個鮮活的竹葉正在上麵浮動著，精湛的治愈之力從印記上流向禪師的魂魄，修複著他的傷勢。
這是柳扶風留下的，也是證明他身份最好的證明，靈山人都能認出來這力量的層次。
陸綾當然認識，不過並不是因為她的文魂修為，而是因為這竹葉的形狀。
“這葉子……先生？是先生救得你？”陸綾一下子跳起來，這竹葉，她在李竹子房間的竹雕上見過的太多了，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師妹，是先生！怪不得這麽厲害，我就知道先生是無所不能的。”陸綾興奮的抱著柳扶風，分享自己的情緒。
“恩，我知道。”柳扶風沒有意外，果然是李竹子。
接著柳扶風看著渡我禪師，蹙眉，身份是證明了，可是他剛才說的……
“你說，李老師讓你跟在師姐身邊？”
“正是。”渡我禪師低眉，他沒有說謊，李竹子確實是這個意思，雖然他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等等等等。”陸綾這才反應過來說的事情和她有關，指著渡我禪師：“我先生，讓你跟著我？？？”
“是。”渡我禪師恭敬回答。
“……”陸綾慌了，扯住柳扶風的袖子：“師妹，這可如何是好啊……我不想身邊一直跟著其他人啊……”
渡我禪師畢竟不是她的“爺爺”，而且還長得這麽凶惡，要是天天跟在她身邊，她會瘋掉的。
因為有李竹子的關係在，柳扶風也不好做主將這人趕走，隻能先給了陸綾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道：“禪師，我和師姐畢竟是女孩子……您在側是不是不太方便……”
“也是。”渡我禪師點頭：“那小僧就在附近悟禪吧，如果有需要小蹭去做的，請不要客氣。”
“沒問題沒問題，有機會的話會麻煩禪師的。”
聞言，柳扶風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李老師安排這麽一個人是用來幹什麽的，不過能不深入她們姐妹的生活自然是最好的。
“機會？現在就有機會。”渡我禪師深深看了柳扶風一眼，眯起眼睛，指著陸綾對柳扶風道：“小施主的修煉遇到了一些問題，小僧相信，這也是竹尊者急迫送小僧下來的原因。”
“問題？阿綾？什麽問題，嚴重嗎？”
渡我禪師一句話就讓柳扶風無比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