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4 憐人
東方憐人對陸綾母親的事情可是十分的感興趣。
不過她的態度相比於李竹子來說就要平和不少，首先東方憐人不像李竹子那樣整天窩在靈山，對陸優更加的了解，然後……她從一開始對陸優的好感就多一些，加上最近陸優大肆宣揚陸綾的事情，看起來是真心想要迎回自己的女兒。
東方憐人覺得這個男人……做得好的話不是不可以原諒。
隻是苦了陸綾的母親，至今為止也不明白她是誰。
但是看陸綾這些年的遭遇，雙親但凡有一個能在身邊，她也不會淪落至此了……父親不在，母親……東方憐人猜測也早就不在了。
想著，東方憐人轉頭看著李竹子略帶敵意的眼神，頓了一下，故意開口道。
“竹子，陸優這個人我覺得還可以……嗯，你說我主動追他的話，有沒有機會啊？”
東方憐人裝出一副花癡的表情，至於說話語裏有幾分真幾分假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她這個話也成功吸引了李竹子的注意。
“你？陸優？”
“怎麽了，我尋思一個移花宮的宮主，保守估計也是第五重之上，比竹子你還高，怎麽看也配得上我啊……”東方憐人傻嗬嗬的笑了笑：“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話，我也算是小綾的母親了吧。”
這才是東方憐人的想法。
陸優什麽的……這個男人本身不是什麽問題，雖然挺俊朗的，但是東方憐人早就過了看外貌的時期了，並且因為自己的原因，她對修為也不在乎。
以往總是說著想要找一個道侶，但是實際山隻是說說而已……
但是這一次，東方憐人真的有些動心了。
陸優……和他結為道侶的話，那就真的是陸綾名義上的母親了。
這樣一來，和陸綾的關係就變得極其接近……
可惜，東方憐人知道，她就算和其他人結為了道侶，最多也是精神上的交流，毒娘子的身子，怕不是還沒人拿的走。
就這一點看，陸優基本上不會同意和她在一起。
但是保不齊呢？
她反正是衝著陸綾去的。
東方憐人將自己的想法和李竹子說了，得到的是李竹子罕見的一個白眼，無奈的道。
“東方……你怎麽還和一個小孩子一樣。”
東方憐人聞言輕輕搖頭。
“也隻有竹子你會這麽說了吧。”
東方憐人是什麽人？
不說外麵那些修士，即便是在靈山，她給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是【天災】，也許因為在家裏，陸綾不清楚東方憐人的手段，可實際上……東方憐人在外行事殘忍無比。
邪惡修士的狠毒殘忍不用多言，對於人族的危害甚至比魔種還要大，可是即便是這樣，對於那些狠毒的邪修來說，寧願麵對沈滄海也絕對不願意落在東方憐人手裏，前者不過是一劍神魂俱滅，而落在東方憐人手裏，就完全被剝奪了作為“人”的存在意義。
這個名字裏帶著可憐的女人，手段比多數邪修更加的殘忍，她叫憐人，是憐惜別人……
可她的好，也隻有家裏的孩子以及東方玲瓏能夠明白，對於敵人來說，隻是聽見這個名字就能聞到濃鬱的血肉腥氣，她殺人的數量可能比不上沈滄海和柳瑜，但是……殘忍程度不是一個級別的。
而麵對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態度，東方憐人自然是不覺得奇怪的。
除了李竹子還沒人覺得她像一個孩子……
在多數人的眼裏，東方憐人的存在都是恐怖的，她在密室中做過的事情，隨便一件在外人看來都是天打五雷轟的級別。
最簡單的，陸綾那本毒經……
陸綾就沒有想過，東方憐人給出的一條條詳細的匪夷所思的知識是怎麽來的，背後又意味著多少血腥。
小孩子……怎麽看都不是形容這個女人的詞匯。
微笑。
這也是東方憐人擔心的地方，李竹子覺得這樣的她是小孩子，說明李竹子本身就有問題。
東方憐人拿起一輩苦茶一飲而盡，感受著極致單一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隨後開口道：“竹子，其實大部分的大人並不是想要成為大人，而是沒有辦法繼續做一個孩子而已。”
“嗯。”李竹子點點頭，她的阿綾何嚐不是這樣，一夜之間就被強迫著長大了。
“嗯……”東方憐人放下茶杯，盯著李竹子：“竹子，我說我對陸優動心，是玩笑，但是……我們人的一生說短暫很短暫，說長也很長。相比於海族、靈族那般漫長的壽命，人之歲月不過如白駒過隙一般，但是正是由於時間短暫，這段記憶才更彌足珍貴，正是由於有所愛之人陪伴，才不會留下遺憾。”
李竹子看著東方憐人認真的表情：“就和你一樣？”
為了一個男人，而且是娶了其他人的男人，將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李竹子很想問一句，真的值得嗎？
李竹子的話會給人一種，她在嘲諷東方憐人的不值得，而實際上，她真的隻是問一句而已。
“怎麽可能和我一樣。”東方憐人當然不在意，她笑了笑：“竹子你的伴侶一定是最優秀的，不會和那個傻小子一樣是個短命鬼的。”
李竹子不置可否。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東方憐人看著李竹子，補充了一句：“不是羨慕和小綾的感情，而是……竹子，你放下的真的很快。”
小到當年隊友的死亡，大到柳瑜的死，李竹子從來沒有傷心超過一年過……不知道是放下的快，還是冷血。
太上忘情？
東方憐人一直沒說，那就是李竹子的心理非常的危險，稍有不慎她就變成完全沒有感情的存在，這種情感在上古那個正統的修煉年代或許是好事，隻要不隕落百分百會飛升成仙……
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知識斷層，傳承滅絕，仙人早就成了過往傳說，對於家人，是絕對不希望李竹子繼續下去的。
東方憐人因為一個男人，至今也沒有走出來，而李竹子……
李竹子也是一個女人，她以前也是有過戀情的。
而且是刻骨銘心的，這種事情東方憐人、唐刻羽還有沈滄海都是最清楚不過。
後來呢？
李竹子現在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記不得了，恐怕就算對方出現在她的麵前她也認不出來。
連沈滄海都擔憂這樣的李竹子，更不要說東方憐人了。
“竹子，我的意思是，墨青、葉尊者都是很好的選擇。”東方憐人說著，見李竹子沒有出現不滿，繼續道：“如果這兩個你實在不喜歡的話，現在不是出了一個陸優嗎……”
李竹子歎息。
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她周圍的人總是想著法子想要她嫁出去……還真的是奇怪。
師父是這樣，唐刻羽是這樣，東方憐人也是這樣，甚至沈滄海都是……隻不過和前麵三個不一樣的是，沈滄海是自己想娶她。
李竹子看著東方憐人眼裏的擔憂，多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眼神柔和了許多。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竹子沒有回絕，也沒有答應。
東方憐人也已經料到了。
“這樣就好吧。”東方憐人點點頭，輕歎：“還好有小綾的存在，不然我真怕竹子你……”
李竹子沒有表情，而是靜靜的坐著。
這時候，隱約傳來了嘈雜聲。
“東方，看來小丫頭們放學了。”李竹子道。
“嗯。”
東方憐人聽著外麵隱隱約約的歡聲笑語，看著近在咫尺的李竹子的溫柔，突然就想通了。
冷血？
什麽冷血？
對於唐徵唐笙那樣的小姑娘來說，從來沒有想過，享受靈山帶來的待遇的背後是什麽東西。
靈山，本來就是黑暗和殘忍的。
這些資源後麵，都是無數人族和小宗門的血淚，縱然是靈山，也不可能沒有剝削下麵那些小宗門，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但是相比於大悲穀那種強勢的存在，靈山還算是好的。
然而這並不是說靈山就是最幹淨的，相反的……表麵上善良光鮮的的靈山實際上是聖地中最可怕，最黑暗的地方，沒有之一。
也許會有人覺得，靈山仙子傳授醫術，造福萬民，怎麽可能是黑暗的。
請不要忘記了，醫術意味著什麽。
從古至今，每一個醫理的誕生都意味著可以拯救很多人，但是萬物都是相對的，每一個醫理的誕生後麵都是不能於外人的道的殘忍與實驗。
很難想象，當年那些靈山前輩將靈山從一個小宗門變成如今的聖地，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又做了多少違背人理的事情。
整個靈山，都是由血腥所鑄成的。
不然的話，靈山憑什麽可以崛起。
這就是醫道的誕生之路，充斥著各種人的屍骨，是一條白骨之路。
可是在其他人看來，這是必經之路，殺一人而拯救萬民……
多麽光明。
可是在東方憐人眼裏，血腥就是血腥，隻要沾染上了就不可能清洗的幹淨，永遠都洗不掉那血色。
……
……
聽著外麵小丫頭們銀鈴一樣的笑聲，東方憐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白皙的玉手，悄悄將其收進了紅色的水袖中。
就算是最邪惡的修士和她這個同時精通醫術和毒術的【靈山仙子】來說都是小巫見大巫。
畢竟，前者大家可以聯手討伐，而後者……明明也很黑暗，但是偏偏是光明陣營的，明明東方憐人做的事情都是對人族、對靈山有益的，可是在所有人眼裏，東方憐人才是那個最該死的魔女，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魔種。
想想，醫道的發展至少是靈山那麽多前輩一起造成的……而毒道呢？
這個和醫道一樣寬廣的大道，卻基本是東方憐人一個人闖出來的，在她之前，毒什麽的……除了元素本源毒，根本沒人認為這種東西會對修士生效。
東方憐人那本毒經，每一個條紋，都是無數鮮血。
這才是東方憐人被那麽多人、甚至自己徒弟都厭惡的原因。
即便是東方憐人從小養到大的徒弟，那麽明白師父的溫柔，可是她也不願意學習東方憐人的毒經。
沒有幾個少女在理解了後麵的殘忍之後還可以和以前那樣看待東方憐人。
所以對她來說，此時陸綾的溫和真的很耀眼。
這些都不重要。
東方憐人早就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了，現在也隻有家裏的孩子不喜歡她會讓她多少有些失望。
而陸綾……是她的天使，隻是因為陸綾，讓這個女人和陸優在一起，她恐怕就不會拒絕。
“冷血……”東方憐人看著李竹子輕輕喝茶的樣子，輕輕一笑。
什麽冷血。
靈山的醫術是冷血的，她這個毒娘子更是。
又有什麽資格去讓李竹子小心變成太上忘情的冷血模樣。
真要說的話，像唐徵唐笙那樣無辜的女孩子……享受著靈山帶來的一切福利和溫柔卻不明白背後是怎麽樣的肮髒，這難道就不是冷血了嗎？
生在亂世，何來無辜，又哪裏來冷血的說法。
東方憐人歎息一聲，複雜的看著李竹子。
李竹子能夠和她這個渾身都是血腥的女人一起睡覺，一起沐浴，也真的是難為她了。
“咳咳。”
輕輕咳嗽了幾聲，東方憐人恢複了精神。
“竹子，你和墨玉兩個人都是那麽的麻煩。”
“墨玉？”李竹子突然來了興致。
“嗬嗬嗬嗬，竹子，我說你讓你找道侶你嫌棄我多管閑事，怎麽一說起來墨玉姐，你就來了興趣了？這也太真實了吧。”東方憐人不滿的對著李竹子道。
而李竹子絲毫不覺得臉紅：“墨玉和墨青如果能在一起，也是一樁善事，畢竟是我們的姐妹。”
東方憐人猶豫了一下。
“竹子，他們是姐弟，你就不覺得……”
“很奇怪嗎？”李竹子搖搖頭：“東方，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人倫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你想說，血緣是最好的紐帶是吧。”東方憐人歎息。
“正是。”李竹子點點頭：“畢竟，男女之間的愛情，最後都會演變成親情，這才是所有情感的最終歸宿，那麽跳過中間的步驟直接到最後又有什麽不妥。”
東方憐人覺得不妥，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反駁，悶悶不樂的哼哼了一聲，道：“我不認可，但是我讚同墨玉姐和墨青……不過這兩個人，我覺得很難。”
“你看我幹什麽。”李竹子淡定的喝茶。
她又不是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