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7 失去鬥誌
有人為陸綾擔憂著。
她還是來了……雖然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身份，甚至都不敢出現在陸綾視野中……而對方這一次一次的失敗，讓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靈山九峰碰壁的那段時日。
暗處的影子心情十分複雜。
陸綾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哪怕對方是沈歸，是和她並沒有那麽親密的沈師姐，陸綾也絕不會對沈歸下狠手，即使沈歸殺了她那麽多次，她卻依舊想要光明正大的贏對方。
陸綾可以贏的……但是她做不到將狠戾的手段用在沈歸身上……哪怕對方隻是一個幻影。
這本來應該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因為如果陸綾對沈歸都是如此，那麽麵對她最重要的人……自然會更加柔軟，不可能向她出手的。
高興嗎？
一點也不。
一直以來的算計收獲的是最好的果實，但是她不僅不高興，相反十分悲哀。
她覺得自己才是最肮髒的那一個人。
暗處的少女用力的搖搖頭……既然決定要來見她，那麽暫時先拋棄所有的心思才是正確的選擇……
她必須要做點什麽，至少……看著陸綾一次一次的努力直到麻木，她很不是滋味。
傷害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她想幫助她。
可是怎麽幫……
從空間下手嗎？
或許……可以留一些暗示吧。
她觀察了陸綾幾次的戰鬥情況，這丫頭不是沒有能力，而是空有一身的本領卻不會使用……在靈山的時候估計也沒有人教她。
實際上，對付現在的沈歸有一個非常好的方法，就是用寒氣護體就可以了，陸綾可以憑空製造屏障，自然也是可以鑄造玄冰甲胄的……
現在沈歸隻是合魄境，沒有劍意加成的劍氣根本就無法擊穿陸綾的護甲。
所以……隻要能夠使用一些簡單的咒法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可是陸綾卻沒有這麽做。
她不相信陸綾是想不到，那丫頭可是聰慧的很……那麽答案就隻有一個了。
不會。
是真不會。
此時陸綾擁有大量的靈力，但是魂魄鍛煉不到位，無法精細控製自己的寒氣去給自己製造冰甲，也無法調動神識，這樣一來如果寒氣彌漫在身體表麵凝實的話，無法掌握那個度……不僅起不到防護的效果，反而會影響她自己的行動能力。
不要忘了不僅沈歸，陸綾現在主要手段還是用劍呢……寒冰咒也需要施法時長不是在狹小的場景根本就無法命中沈歸。
這樣一來，除非有學過專門的咒法，不然的話陸綾暫時是無法控製自如的。
少女歎息。
她不是和顧晨曦一起學習冰法的嗎？怎麽到頭來就會一個寒冰咒……還能不能再弱一些。
那可是寒冰血脈，是極致於冰的霜寒之體，是遠遠超過各種先天靈體的天賦。
這得到了海族大祭司祝福的血脈，現在卻隻能用寒冰咒，怎麽想都是……暴殄天物。
這就不能怪顧晨曦不教，要知道，那段時間方秋雨還要占用時間，她根本就插不上足，而好不容易趕上顧晨曦課時的時候，卻也趕上了柳扶風出事。
師妹扔下她走了，那時候陸綾直接就昏迷了，而醒過來之後，哪還有心情去找顧晨曦學習冰法？能夠記住一個寒冰咒已經是很厲害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不會冰法的話……稍稍的有些麻煩。
但是也不是什麽大麻煩。
即便是這樣，她的阿綾想要贏一個合魄境的沈歸也應該是十分簡單的事情，而現在之所以無法再往前走了，缺少的隻不過是信心。
暗處的少女想了兩個辦法。
要麽……讓陸綾恢複信心，要麽讓她學會簡單操控靈氣的手段。
誰去教？
她不可能出麵啊……
四處環視，她的視線放在麵前的秘境操控麵板上。
上麵除了沈歸就是徐徐和一隻靈族，靈族不考慮，那麽最佳的人選就誕生了，徐徐是一個很好的老師，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其實一開始陸綾就該選擇徐徐作為對手，雖然這位比沈歸強的多，但是……陸綾可以學習到很多的東西，畢竟徐徐的火甲是沈歸至今都在頭疼的東西，那九朵晶瑩剔透，如剔骨之玉的護身紅蓮就是徐徐的招牌技能，九朵護體紅蓮，每綻開一朵就說明有攻擊命中了徐徐一次，而這並不是好事情，因為九朵紅蓮盡數綻放之時，就是徐徐最強的時刻。
那是很強的護體手段，對於陸綾這個靈力多的可怕的姑娘來說是最好的護體方法，遠遠超過簡單的冰甲覆蓋……
徐徐其實本來想要教陸綾的，但是覺得時機有些早了，陸綾的狀態也不好，所以……就沒有開口，而且這種護體方法到化虛境之後才比較好用，也就沒有著急。
她哪裏知道陸綾會遇到這種困境。
所以本來挺簡單的秘境難度，陸綾卻從開始就錯了……而靈山給徐徐分配的空間力量也是最多的，想著的也就是徐徐可以多教陸綾一些，畢竟現在的陸綾還是冰法用起來更加的順手。
但是誰能想到陸綾被自己的係統給坑了……死在沈歸的坑裏爬不出去。
其實陸綾隻要去一次徐徐的合魄境秘境擂台，以她的悟性恐怕當場就能掌握那護體蓮花……
但是陸綾現在有些魔怔了。
可是就在少女想要在徐徐的秘境上做手腳的時候，卻突然愣住了。
她對陸綾有多了解？
恐怕比陸綾對她自己還要了解。
那麽對於現在的阿綾來說，她需要的是簡單一個打敗沈歸的方法嗎？是一個簡單的護身咒法嗎？
少女的手僵在了那裏。
半晌後輕輕揉捏著太陽穴。
“果然……果然還是記憶有些問題……融合了那麽多東西，也影響了我的思緒，如果是以前的我……”少女眼神迷茫。
如果是柳扶風，恐怕會第一時間洞察陸綾的心理。
她每個人都是，也每個人都不是。
至少，她不是陸綾想要見的那個人，或者說……她是在一瞬間成長的柳扶風，但是這樣的柳扶風還是不是陸綾想要的那個……就不知道了。
其實，柳扶風從很早就不是陸綾所知道的那個柳扶風了不是嗎？
從她覺醒空間天賦開始，從她決定焚城開始就證明了，她根本就不是什麽過分溫柔的人。
隻是對陸綾溫柔而已。
這一點，和那一位可不一樣。
很明顯，這是屬於柳扶風自己這些年養成的性格，而不是受到什麽其他靈魂的影響。
少女不自覺的開始焦躁，因為她發現，她也有了衝動，有了想要出去將那個沈歸本體碎屍萬段的衝動……誰讓她欺負自己的阿綾。
這表明……她受到的影響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
也許、也許隻是來自柳扶風的記憶占了上風、模糊了她的觀念。
也許……她還是那個邳城的少女?
也許。
她不敢想。
“問題回到她身上……”抹去額頭的汗漬，麻衣少女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陸綾需要的絕對不是一個贏的方法，而是信心。
可是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
……
這一次的場景是在一片海灘上，鹹腥的海風吹動陸綾的頭發，輪椅陷入柔軟的沙灘，周圍的視野十分的開闊，沈歸根本沒有可以躲的地方。
陸綾稍稍提起了一些精神。
海……
這一望無垠的藍色就是海嗎……
她……還沒有見過海呢。
明明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和她來這裏好好玩……她都想好了要在這沙灘上和師妹一起怎麽玩鬧……
而現在，有的隻是她一個人、遠處那滿臉殺氣盯著她的沈師姐以及一片死寂沉沉的海灘。
【師姐，能不能等一會……我想看海，就一會兒。】陸綾揮手，天空中出現出一道彈幕，她的臉上充滿了懇求。
知道是幻境……但是她還是希望，可以讓她多看看這片藍色。
“……”遠處的沈歸沒有任何動作。
沒有回應陸綾，而出鞘的利劍回應了沈歸的態度。
誰是你師姐？
她可不知道陸綾是誰……而她現在還是師門中最小的呢……是的，這時候的秦琴還是親傳大弟子，沈歸才是小師妹。
陸綾見狀，抿嘴，眸子中盡是疲憊。
又要來了嗎……
她都已經摸清楚沈歸的套路了，在這次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放出了自己的靈氣將沈歸完全摸了個透。
陸綾握住七月七，身子從輪椅上輕輕懸浮起來，便於搬運自己的身體，以及……反手提著銀劍。
沈歸依舊沒有動，而陸綾卻突然莫名的將劍朝著一個方向伸過去。
“當！”
金屬相碰撞的聲音，十分的刺耳。
兩米開外，被震開的沈歸意外的看著陸綾。
這小丫頭看清楚了她的影子？因為這一劍與其說是陸綾擋的，不如說是她主動撞上去的。
陸綾輕輕扭了扭手腕。
還是一樣的套路呢，師姐和第一次一樣，用結界試圖掩蓋殘影……可是陸綾從最開始就使用了寒氣將沈歸包圍，那是變相的結界，剛才沈歸的氣息有一瞬間的變化陸綾就捕捉到了，緊接著瞬間分析出來沈歸進攻自己的最佳角度，然後出劍擋住了沈歸的劍。
很顯然，縱然是一直在失敗，陸綾還是在進步的。
但是她卻一點都不高興。
因為……每一次的開局都是這樣。
之後，師姐認真起來之後，最先被找到破綻的永遠是她……陸綾甚至都有些不想去努力了。
畢竟，仔細想來贏現在的沈歸也不是很難的事情，隻要她會一個保護型的咒法就可以了不是嗎？
現在不會，但是……出去秘境很快就能學會。
不用那麽努力……應該也可以吧。
陸綾有些累了。
真的累了……
她還是個魔族，就算努力了，也可能因為身份暴露，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
師妹不要她，不就是因為她沒有潛力和能力嗎……
直到現在，她還是相信著柳扶風的判斷。
不能怪她軟弱的。
……
“你很不錯，值得我認真。”少女版沈歸再一次握住自己的長劍，而陸綾見狀輕歎一聲。
又是這樣。
那就來吧。
她握住七月七，擺好了瓊華劍起手式——相比於自己那套沒領悟劍意的無痕劍典以及李忘生那套蓄力時間極長放完還虛弱的劍韻，還是瓊華劍最適合她。
而且，像是瓊花銀落那樣大開大合的招數完全不適合對付沈歸，需要的是小巧的近身劍法。
這些都是她的經驗。
沈歸動了，陸綾第一時間跟上。
一時間，劍光不斷碰撞，落劍響聲連成一片……
陸綾勉強可以跟上沈歸的速度，甚至可以在靈力上壓製她，但是沈歸總是可以憑借自己的技巧和經驗在陸綾即將占據優勢的時候將她打回原形。
而且，一旦沈歸覺得靈力消耗過大，就會直接脫離陸綾的劍勢範圍，恢複好了之後再和她打……誰讓陸綾腿腳不便呢，追不上。
主動權一直掌握在沈歸手裏。
陸綾之前幾次生死戰都是這樣被沈歸一點點耗盡力氣的，因為她的缺陷，沈歸打不過就跑，陸綾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了一直輸這一點沒有變意外，她和沈歸的之間的對局已經從單方麵的被虐殺變成了沈歸一波一波的找機會。
但是作用不大。
半個時辰之後，沈歸又一次借助陸綾的靈氣一個跳躍拉開的身位，消失不見。
看吧……就是這樣。
陸綾一點都不意外。
她劇烈的喘息著……體力大幅度流逝，要知道，她現在還來著月事呢……
沈歸退下，陸綾卻沒有急著恢複體力，而是轉頭看著身後那一片湛藍，閉上眼睛傾聽那一片波濤與風聲。
真好聽。
現在的陸綾不是被擊敗的崩潰，而是……逐漸失去鬥誌之後的平靜，這種平靜有時候比直接的崩潰還要讓人揪心。
陸綾睜開眼，銀色眸子中映著蒼藍。
這麽美的景色，真想讓她也看看。
可惜，這種休息並沒有持續太久，她的沈師姐又來了。
【寒冰咒。】陸綾下意識的就衝著感知到沈歸的維持扔了一片冰錐，雖然消耗了不少的精力，但是也給沈歸造成了麻煩。
“切，和師姐一樣麻煩的咒法。”沈歸輕撫臉頰被冰錐劃出來的血痕，凶狠的盯著陸綾，道：“可惜……”
可惜，陸綾沒有徐徐那堅硬的“龜殼”，不然還真的麻煩了，根本就殺不掉。
沈歸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她就是要殺了麵前這個柔軟的姑娘。
【來吧。】陸綾舉起劍。
說不定，說不定這一次可以贏對吧。
是這樣的心態。
如果可以贏就好了。
和之前那不贏絕不罷休的態度完全不同，看運氣吧……反正自己也是有在提升的。
……
……
一刻鍾之後，陸綾的劍慢了下來。
陸綾已經看到了結局。
按照現在的走勢，大概自己還能堅持十招……極限就是十招，然後她的劍會刺中沈歸的小腹，而沈歸的劍會穿透她的心髒。
預知了走向。
至於說現在做出改變……抱歉辦不到的，十招是她分析了最優出招所得到的結果，如果改變，恐怕連十招都撐不住。
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了。
而沈歸其實已經也到了極限，但是這些不在陸綾的考慮之內。
十招，無所謂了吧，一招和十招的區別就是浪費時間。
陸綾回頭看了一眼蒼藍的海麵，放棄了抵抗，任由那長劍穿透了胸膛。
結束了。
好累。
讓我休息一會兒……
……
秘境完全分解，陸綾退出秘境，準備休息之後再一次挑戰，可是這一次出來陸綾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體力沒有第一時間恢複，相反的，無邊的困意朝著她襲來。
她感覺自己在向下墜落，然後落入一個溫柔的懷抱。
那種熟悉讓陸綾想要掙紮著睜開眼，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掙紮著……掙紮著……
無盡的安心感朝著她襲來。
“就算是夢也……”陸綾發出夢幻般的囈語，沉沉的睡了過去。
……
……
麻衣少女輕輕抱著陸綾，好像這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眼神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