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2 歡喜

  字也還是那個字,人還是那個人。


  柳扶風說喜歡,陸綾就很喜歡。


  最重要的也就是師妹喜歡吧,那關於東方憐人的事情就不問了。-——陸綾這麽想。


  生活就是這樣,你喜歡的人說喜歡你,哪怕隻是喜歡你的某個物件或是某個相關的虛物……也會有一天的好心情,相比於這種心情,其他的東西也就不重要了。


  無關緊要。


  陸綾許是猜到了什麽,許是沒有猜到。


  可能根本就不想知道。


  師妹是師妹,她是她,這不是說她們要分開,要有分歧,要走兩座橋,要走兩條路。


  她隻是在師妹走過的橋,追著她的影子企圖再一眼。


  死活都無所謂。其實生命也是她要追隨的橋。


  她活著,她就活。我們一起。


  陸綾是陸綾,柳扶風是柳扶風。


  陸綾是柳扶風的,柳扶風卻不是陸綾的。


  大概是這樣的關係吧。


  眼幕低垂。


  屋簷上舊雪隨著溫度而融化,新雪便隨之而來,洋洋灑灑落下,隻不過這一次是被床前二人的影子所籠罩,林中有鳥取了食,送回巢,喂養子嗣。


  明亮火光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依偎在一起,即便看不見麵容,也該知道是什麽場景。


  不過是融融二字。


  陸綾看著柳扶風,認真說道:“我追求的就是這個。”


  “師姐你說什麽?”柳扶風抬頭,又詢問了一遍。


  陸綾抬頭,說道;“沒什麽,你沒聽見的話,那我今天你就不理你了。”


  假話,怎麽舍得。


  “好了,我聽到了,也看到了,阿綾你真的很努力了,我很高興。”柳扶風急忙著說道。


  “那你就說聽到了。”陸綾很是執拗。


  柳扶風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陸綾,停頓一瞬,說道:“我聽到了。”


  “好,那我就當師妹你看到了。”陸綾望著柳扶風那漆黑的眼睛,對方的眼睛中映著的是她銀色的眸子,仿佛,兩人都是銀色的。


  看到?


  不是聽到嗎。


  看到什麽。


  柳扶風竟有些跟不上陸綾的想法了。


  “現在輪到師妹你遲鈍了。”陸綾搖搖頭,昂首說道:“抱我去那邊坐,我一個人,坐在這裏雖然比較近,但是不好看著你。”


  陸綾聲音沙啞,少嬌氣,多了一份要強。


  “嗯。”柳扶風點頭,將陸綾抱到自己的對麵便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四目相對。


  陸綾將宣紙小心疊好,推了過去,說道:“給你,收起來。”


  那是她寫的歡喜二字,是歡喜的心情,是喜歡的心情。


  “好。”


  柳扶風指甲抵著宣紙,將其輕拖至麵前,起身藏至屋內。


  就如同那歪歪扭扭寫著陸綾名字的那張紙一樣,同一個位置。


  隻不過這一次,櫃子裏麵放了一張之後,也隻剩一張。


  陸綾抬頭想要去看櫃裏,可惜沒有看到柳扶風便已經關上,縱有失望,卻也沒有去追究,在幻境中會思考這些問題的她或許是哪裏出了毛病。


  柳扶風回到陸綾麵前坐下,漆木紅桌下,玉手微微的在指甲上摩擦,似是在細細品味那紙張的味道,又或是想多沾染那墨染的氣。


  她沒敢用指尖觸碰。


  自始至終,不過是指甲輕輕挑著,不敢多用一分力。


  也許當年她和手持火劍的仙交戰,也沒有如此小心。


  至於與第二次對冰劍的戰鬥,初是複仇的快意與對族人交代的解脫,後便是無盡的悔意與悲戚。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有了這張紙,總是有了個念想。


  得知陸綾是歡喜的,她便輕鬆了。


  陸綾沒有再去想櫃中有沒有寫著自己名字那張黃紙,她現在再想另一件事情。


  陸綾忽然問道:“師妹,你喜歡詩詞嗎?”


  柳扶風是完美的,她當然懂詩詞,也喜歡。


  柳扶風說道:“喜歡,古體詩和格律詩都喜歡,詞,不懂。”


  陸綾點頭,說道:“那好,那就選詩。”


  其實詞更好,可惜了。


  那就給師妹看一首詩。


  書法,本就是文化的基礎,進階,便是詩詞了。


  雪還在下,越來越大,屋簷上已分不清新雪還是舊雪,就好像這屋內不知是新人還是舊人一樣。


  陸綾抬頭看著柳扶風,趁著火光,問道:“言誌,還是抒情。”


  少女檀口中的呼吸晃了燭火,柳扶風卻依舊可以嗅到那夢縈的氣息。


  柳扶風明白陸綾的意思。


  感情可以很複雜,誌向隻有一個,而柳扶風也知道陸綾的誌向。


  阿綾想和她走一座橋。


  如果橋還在,或者這座橋可以走而不至於死人,她何嚐不願意和陸綾走一座橋,別說讓她追,她會抱著她一起走的。


  所以陸綾的誌向她沒有勇氣去聽。


  不過是要追上、找到她。


  柳扶風便說道:“抒情吧。”


  抒情?


  陸綾知曉了,眸子盯著柳扶風,說道:“好,那就抒情。”


  墨幹了,也許是天太冷。


  “給我硯墨。”陸綾很正常的說了這句話,柳扶風也接過,熟練的做好了一切,仿若最開始陸綾剛開始學習筆畫那樣,一個認真,一個寵溺。


  本該是如此。


  陸綾這麽想。


  柳扶風在動著,陸綾看了一眼窗外,說道:“其實,本是準備在上元夜給師妹你展示我的所學的,或者說是獻醜吧,我在其中隻充當了一個翻譯的地位,但也有一點點想法,比如要點表揚什麽的。”


  “說著有些臉紅。”


  “但真要翻譯,我還是下了些許功夫的,也許不算是厚著臉吧。”


  陸綾的語氣有些認真,她真是那麽想的,

  柳扶風抬頭,沒有聽明白,卻也不是第一次了。


  柳扶風問道:“為什麽不是上元節,是今天了?”


  陸綾略微驚訝,看著師妹,反著問道:“對啊,為什麽我不在上元節再和師妹你獻醜呢?可能是我今天興致好,既然要展示,那就琴棋書畫一起來,對了,棋和畫我還不會。”


  陸綾這驚訝,著實有些假。


  其實柳扶風演的也很假,隻不過陸綾沒有看的出來,也許是看出來了但是當做了幻境的缺點。


  為什麽不是上元節,兩人都知道不是嗎?

  她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柳扶風將墨與筆推到陸綾麵前,說道:“墨好了。”


  “嗯,謝謝師妹。”陸綾說完,盯著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涯的舊人。


  一聲謝,便是生疏了。


  心中想到。


  師妹不會明白,她的情和誌是一種東西吧。


  燭火下提筆。


  人影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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