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男人，對你好不好
剛剛有點初春氣息的天氣，還很涼。乾枯的枝椏在冷風中被吹得嗚嗚作響，公園裡的人不多，三三倆倆的行人也都是縮著脖子在冷風中快步疾走。
能像顧若熙和祁少瑾這樣安靜坐在排椅上吹冷風，還是第一對。
顧若熙雖然穿了很厚實的外套，但有祁少瑾這座冰山在側，還是覺得冷意森森的。
祁少瑾穿著一件蔚藍色的立領款式的呢子風衣，他似乎很喜歡偏黑的藍色，但這樣的顏色顯得他更冷，臉色更白，眸光更加黑沉。他許是也冷了吧，他的手指在微微地抖著。
小笑笑有點冷了，裹了裹身上淡粉色的卡哇伊款式外套。
顧若熙怕小笑笑感冒，被喬輕雪追殺，就摟著小笑笑起身要走，身旁的祁少瑾終於開了他的尊口。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他的聲音很低沉，就好像許久都不開口說話了，帶著點嗓音粗嘎的沙啞。
顧若熙心頭莫名又是一顫，緩緩回頭看向他，他目光有些空，始終盯著正前方，似看著被寒風卷得在地上打滾的幾片枯葉，也似在看著旁處。
若不是他就在她身邊，她真的要誤以為，他根本不是跟她說話。
「呃，」顧若熙想了一下，「挺冷的，回家吧。」
「……」祁少瑾猛然抬眸向她看來，那一雙空蕩蕩的眸子，似有一瞬自嘲的起伏，隨後隱去。
「你看我的女兒凍得，眼睛都水汪汪的了。」顧若熙故意提及小笑笑的眼睛，意思再明確不過。是在提醒祁少瑾，她有女兒了，還是藍眼睛，外界可都傳言她的老公是個外國人，所以才會生了這麼漂亮的混血兒。
「……」祁少瑾依舊無語，只是看向小笑笑的目光，莫名地寒涼一分。
小笑笑本來就覺得他長得凶，他又用那麼冷的目光看自己，更覺得嚇人。小心翼翼地向顧若熙身後躲了躲，但又喜歡看帥哥，就探著小腦袋好奇地繼續打量祁少瑾。
「媽咪，媽咪，帥哥哥好像有點傷心了哦。」
小孩子都看出來的表情，顧若熙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都這麼多年了，祁少瑾又在傷心什麼？是不是感嘆，這麼多年了，他還沒成家結婚？傷懷他自己的孤單寂寞？
「你幸福嗎？」祁少瑾抬起他的眸子，目光直直地落在顧若熙身上。
這一次顧若熙被祁少瑾問住了，其實她還是覺得自己很幸福的，雖然幸福的日子裡總是被小王子添亂，但還是覺得已經很滿足很幸福了。可被人這麼直接地問出來，不禁心裡有些淡淡的酸楚，喉口緊澀，說不出話來。
「他對你好嗎？」他又問。
「呃……挺好的。」
「他多大了？」
「呃……」
「做什麼的？」
「這個……」
「哪國人？」
「那個……」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當初離開就結婚了？怎麼這麼快！」祁少瑾發現一開口，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太多了，根本就止不住，見顧若熙一時間難以啟齒回答，他還要繼續問下去。
「你當年走的時候已經懷孕了，我怎麼計算，你這個孩子的時間都不對。」他糾結了一天一夜，都沒計算清楚，顧若熙這個女兒的出生時間。他還特地跟人要了夏沐童裝代言人笑笑的資料，介紹很少，但是年紀五歲卻已確定。
「……」顧若熙徹底無語了。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祁少瑾怒了，五年沒見了，她見到他怎麼就沒有一丁點想念的意思？居然還是那麼平靜淡漠，好像他們只限於彼此認識的普通關係。
他們明明經歷了那麼多，在他心裡她又擁有那麼特別的位置，她怎麼可以表現的這麼平靜，甚至帶著點陌生的疏離。五年的離別，她已經對他淡忘了是嗎？
「祁少瑾……」顧若熙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孩子呢？」祁少瑾很好奇，顧若熙將陸羿辰的孩子怎麼樣了。他經過詳細的計算，這個小女孩是陸羿辰的孩子，才在時間上才最附和邏輯。可這個女孩明顯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那根本不可能是陸羿辰的孩子。
「哪個？」顧若熙的腦子絕對是當機狀態，有些跟不上祁少瑾的節奏。
「媽咪媽咪，你有幾個孩子呀？」小笑笑都聽明白祁少瑾在問什麼了，顧若熙居然聽不懂。
「他……」顧若熙剛要開口，又將話咽了回去。她真的不想將小王子的身份泄露出來，這也是她不希望小王子回國的原因。
當年陸羿辰的話，深深傷害了她，疼得入骨入肺，即便多年依舊記恨。
親生父親懷疑自己的親生兒子，不僅僅是踐踏她的心，連孩子的尊嚴也都踐踏了。她一輩子都不會讓陸羿辰知道小王子的存在，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
「顧若熙，我不相信你會真的將他的孩子打掉。」祁少瑾的目光再度落在小笑笑的身上，「所以她不是你的孩子，是你丈夫帶的孩子？」
這是祁少瑾看來最合理的解釋了，但又不禁更加憤怒，「你在國外的生活已經艱難到嫁給一個帶孩子的男人？在外面不好過，為什麼不回來！難道除了陸羿辰，就沒有人能給你安逸的生活？」
顧若熙深吸一口氣，嘆息了一聲，「其實我現在過的很好，我擁有了自己的事業，靠自己的雙手打拚，擁有了自己的成就，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那個男人還垃圾到讓你帶著孩子出來打拚生活！一個不能讓你在家安心相夫教子的男人，值得你嫁給他嗎？」祁少瑾霍地站起來，他的個子是很高的，且腿也是很長的，所以當他用一種很咄咄逼人的態度居高臨下地睨著顧若熙，她就覺得很有壓力了。
「媽咪媽咪，哪個男人？咱們家還有男人嗎？笑笑怎麼沒看見。」小笑笑也被祁少瑾繞來繞去的話題繞迷糊了，他好像一直在問媽咪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是她從沒見過的，而在這個很兇大哥哥的口氣中，那個男人是一直跟她們生活在一起的。
會是誰？
小王子？不對呀。
「……」顧若熙再次無語，捏了捏小笑笑的小手，讓她不要多嘴。祁少瑾誤會了也好，所有人都誤會了也好，說她是有丈夫的人，總比說她是單親媽媽，小王子沒有爸爸要好聽的多。
小笑笑的好奇心絕對要勝過顧若熙讓她閉嘴的暗示，「媽咪媽咪，哪個男人嘛，快點告訴笑笑嘛，你要是不說了哦，我就要去問媽咪了哦。」
「……」顧若熙扶額，深吸一口氣，對祁少瑾說，「我先走了，不然回去晚了，他會生氣的。」
「他還對你生氣！」祁少瑾的聲音猛地拔高。
「這個……你好像也在對我生氣好吧。」
「我對你生氣是關心你！」他說的絕對理直氣壯。
「他生氣我晚歸也是關心我好吧。」顧若熙扶扶額。
「顧若熙……」祁少瑾似要說什麼，聲音猛地收住，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在冷空氣中，漫開一片白霧。他低頭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他舉步走在前頭，一副很熟悉顧若熙所住公寓的樣子。
顧若熙牽著小笑笑，跟在後面，一言不發，卻總是能注意到走在前面，祁少瑾那修長冷漠猶如冰山的背影。
原先的祁少瑾桀驁不羈，性情怪癖陰晴不定，現在的祁少瑾整個人看上去都冷得好像一塊堅冰，只是稍微靠近，都會讓人覺得冷。
因為當年他父親的死，可馨的離世，他應該很受打擊吧。他是一個渴望親情，渴望有人陪伴的人，可世事難料，他終究還是落得孑然一身，獨守寂寞的下場。
「媽咪媽咪，這個哥哥好像很關心媽咪的哦。」小笑笑很小聲地仰頭對她說。
顧若熙抬手拍了一下小笑笑的腦袋瓜子，「閉嘴！」
「媽咪媽咪，這個哥哥雖然很兇，卻很帥哦，媽咪媽咪，考慮考慮嘛。」
「閉嘴！！」
「媽咪媽咪，要不要跟這個哥哥出去喝一杯下午茶？我保證看著你們喝茶，不出聲。」
「閉嘴！！！」
小笑笑嘟起紅潤潤的唇瓣，終於閉嘴了。
祁少瑾送顧若熙到公寓樓下，看著她們上樓，才轉身走向他停車的位置。忽地，他猛然頓住腳步，一抹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身影，霍地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祁少瑾側頭陰鶩一笑，眼底泛起一抹銳利的光芒。
「陸少出現的好快，讓我真的心煩的很。」
陸羿辰就站在公寓大門之外，身後停著他的車，本來他只是路過，但既然路過了，就忍不住停下車，停車了就忍不住下來，下來了就又忍不住駐足向這棟寫著「天際公寓」的大樓多看上幾眼。
說巧不巧，就看到祁少瑾和顧若熙一前一後走入這棟公寓大門的身影。
陸羿辰森冷的目光狠狠地看了祁少瑾一眼，隨後上車，用力地摔上車門，車子猶如離弦之箭猛地飛了出去。
祁少瑾望著陸羿辰飛速而去的車子，鼻腔里發出兩聲不屑的噴氣聲。現在又跑來找顧若熙，當年將她狠心推開的時候，怎不見這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