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人這輩子總會遇到一些人,足以照亮此後很長一段人生路。當然,也會遇到一些人,足以讓人後半生都活在那些人的陰影之下。 藍若茗從前以為她的師父決明子是前一種,直到那日在無妄林迷霧中親眼看到“淳孝”廢了師叔采桑子的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師父是前一種。 穀主決明子――沒有感情的畜牲,這詞匯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比不知道什麽東西掛在懸崖上的藍若茗如是覺得。 腳下,身旁,頭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雲霧,水珠被山風裹挾著,撕扯帶走人身上最後的餘溫。 她感覺自己的手腳已經快要凍僵了,腦海裏思緒萬千,想得做多的還是孫臨泉。 當時山頂紫電雷劫呼啦啦地降落在敬蟾殿山門四周,那個人,不知道安危如何。 嗬,仿佛自己已經安全了一樣。 藍若茗不由自嘲。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龍淵。 因為兩岸山石的原因,風過山穀,而過會發出類似龍吟的聲響。當然也有人說,這深淵底下藏著一條沉睡的龍。 身後傳來木頭撕裂的聲響,那支撐著她身軀的東西,貌似已經到達極限了。 所以,到最後就這麽死了嗎? 還真不甘心呢! 至少決明子還沒有為他犯下的罪行而懺悔,孫臨泉也還還沒被他娶回家當贅婿,還有那個叫藍諾的白癡,上次聽她說有喜歡的人了,不知道年內能不能把她嫁禍於人。 藍若茗越想,越想笑。 人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都血海深仇不過滄海一粟。 “啪察――” 木頭徹底斷了。 “噗通――” 水流將人衝往不知名的地方,水溫意料之外地溫熱。 原來,龍源的水,是溫泉水。怪不得這麽多年水汽不散。 她抓著那個一同掉下來的木頭,等水流向緩流區時,才發現那是一個稻草人。 稻草人身上穿著飛龍穀弟子的衣衫,尺寸與她的身量竟然恰好合適。等藍若茗爬到岸上,把衣服晾幹換上之後才發現這一點。 飛龍穀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水流順著山間瀑布層層流下,如同河流堤壩似得高低差距不小。 兩岸綠樹青石,林鳥聲聲不不息,時而飛起,時而驚落,恰似一副被工匠點染上色的圖畫。 眼下她還得思考思考,要不要再回去找決明子戰一場。 回首望去,所謂深不見底的龍淵水麵與懸崖的距離,其實才六七層樓的高度。 果然世間事莫測難料,不掉一會龍淵她都不知道,原來那條龍淵還真的淹不死人。也難怪藍諾那個白癡跳下龍淵之後竟然沒死。 看來世上少有萬劫不複,更多是天無絕人之路。 藍若茗坐在水岸上運功調息了一段時間,知道天色臨近黃昏時,龍源上傳來一聲爆響。 抬眼看去,雲際之中升起了一團盤龍形狀的雲。 傍晚的霞光將雲層照得金紫泛紅,那龍雲莊嚴肅穆,很難想象憑人力可以做到。 不多時,山崖上又爆響一聲雷陣。霜色閃電將雲牆破開兩段。忽而狂風又起,將滿山雲牆滌蕩一空。 她看見有個人影被逼到岸邊,銀白色的長袍被風吹得鼓起,死要乘風歸去。 “臨泉。他怎麽會在這裏?” 藍若茗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