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紅顏亂國
原來真正想要謀反的人,是霍寰才對!是木家才對!
她似有一口濁氣塞在胸口,她張開嘴卻是吸不進一點空氣,想哭但又擠不出眼淚,她隻能是不住地搖頭:“哥哥,為什麽要這樣做,他遲早會繼承大統的,為何要這樣做?為何呢……”
木役旭回頭,眼眸裏閃過一絲痛心:“晴兒,為了你,晏王和爹爹已經部署很久了!”
木晚晴抬眸,不可置信地盯著木役旭:“因為我?!”
“有一個宮女告知晏王,皇上準備在你生產完之後就把你殺掉,那時候晏王已經著手部署,但是皇上臨時改變主意,要在今日就將你賜死,晏王得知消息後,就立刻率兵攻進來。”木役旭解釋道,“晴兒,我知道晏王雖然後卑劣的手段留下你,但是哥哥也不得不說,晏王對你是真心的,要不然不會冒著殺身之禍攻進皇城。”
木晚晴目光黯然,心裏空空的,是一種比難過還要難受的滋味,她淡淡一笑,已經無法壓製住自己心底下的情感,兩顆眼淚便掉了下來,而後,她又是咬住自己的下唇,硬生生地把眼淚止住。
她如今就算死掉,也不想再欠著霍寰半分情意了。
“那他怎麽辦?他會被安上亂成賊子的罪名的。”
木役旭沒有絲毫的擔心,他目光灼灼,說道:“你認為,皇上還有能力將晏王治罪嗎?”
木晚晴一怔,無數個想法一同湧上了心頭。
“你看,就連是武功高強的羽林衛,都已經效忠晏王,不願意歸順的,早已經暗中處決。”木役旭緩緩說道。
“如此說來,他是想逼宮退位了。”木晚晴輕笑了一聲,想不到霍寰暗中做了那麽多的事情,而這一切……這一切……隻為了她,是不是?究竟是不是?
她寧願是霍寰貪戀權力,她都不想背負上紅顏禍水的罪名!
她忽的站起來,把門打開,寒風揚起了她的發絲,她的輪廓是多麽的堅毅。
“晴兒,你想要去哪兒?”木役旭想要阻止她。
“朝龍殿。”木晚晴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
而在皇城裏的大廣場上,已經是鮮血淋漓,大批的士兵結成了一堵嚴密的牆。他們都穿著黑色的盔甲,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這便是木啟誌麾下的黑風鐵軍。
那些仍然效忠齊文帝的將軍和羽林衛,分離抵抗著,但是那黑風鐵軍不消片刻,就把齊文帝的殘餘勢力全部消除。
霍寰穿著黃色的盔甲,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他踏著鮮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他來到了朝龍殿的殿門前。
殿內燈火通明,那燭火映得朝龍殿金光閃閃,特別是那張龍椅,上麵的寶石更是閃閃發光,非常耀眼。
而此刻,齊文帝正是端坐在龍椅之上,沒有一絲的畏懼,帝王之氣更是沒有減弱半分。
霍寰緩步走入,跟在後麵的,還有木啟誌等一批大臣。
“父皇。”霍寰依舊行了一禮。
而齊文帝卻沒有正眼看他,冷哼一句:“你還有臉麵叫父皇?今日你是想殺了朕,就趕緊動手。”
“兒臣怎會如此不孝。”霍寰歎了一聲,他亦是不想走到這個地步,“父皇,隻要你簽署了這道聖旨,一切都好辦了。”
語畢,一個大學士便托著托盤走上前,在齊文帝的麵前跪下。
齊文帝掃了一眼托盤之上的聖旨,臉色氣得鐵青,不住地點頭:“好啊!好啊!你今日真的是想要逼朕退位了!”
“父皇,您年事已高,兒臣也想你安度晚年,兒臣尊您為太上皇,父皇仍是人中之龍。”
“太上皇?”齊文帝聽了之後,便是仰頭一笑,“那還不是如同軟禁一般。”
霍寰抿了抿自己的薄唇,說道:“父皇,兒臣亦是無可奈何。”
“朕意氣風發了二十年,想不到到最後是落得如此下場。你利用外戚的力量奪位,天下的臣民不會服你!你為了一個女子奪位,朕更加瞧不起你!”齊文帝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裏已經是惱怒至極。
他如何不明白,霍寰對皇位早已是勝券在握,早晚也會立為太子,如今突然攻進皇城,除了木晚晴這個原因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
今晚是木晚晴用刑之日,不知道木晚晴究竟喝下鴆酒沒有。
要是她沒有死成,那真的是紅顏亂國了!
大齊已經出了一個木雁容,他不想再有女子幹政,讓大齊走向滅亡!那樣一來,他如何對得起大齊的祖先!
“皇上不如還是盡快簽字,拿出玉璽吧。”木啟誌在一旁說道,隨後的大臣也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遍。
朝龍殿上安靜無比,隻聽見眾人那沉重的呼吸聲,氣氛無比壓抑,空氣似乎無比稀薄。
“你認為朕會簽字嗎?”齊文帝冷笑了一聲,拿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父皇!”霍寰驚慌地想要上前,卻被齊文帝一聲吆喝:“朕就算是敗!也要轟轟烈烈!”
“父皇,您何必這樣逼迫兒臣呢?”霍寰進退兩難,跪了下來,他不想傷害自己的父親,但是他也不能棄木晚晴不顧。
“朕要讓你受盡天下人的唾罵,就算你登基為王,也是因為反朕才得來的皇位!”齊文帝的臉上的笑容奇異,他心裏默念著,自己終於可以隨著德妃去了,他再也不用那樣苦那樣累了。
鋒利的匕首已經在齊文帝的撥上劃出一道血痕,隻要齊文帝再用力半分,就會割破喉嚨。
霍寰欲要起身,想要上前奪過齊文帝手中的匕首。
可恰在此時,殿門口處傳來一把叫聲:“皇上!”
眾人一愣,不禁回頭一看,隻見木晚晴披頭散發地站在那兒,衣衫上還有些許雪花,她的臉上有幾道奇異的紅痕,雙眼已經非常紅腫。
她一步一步走近,腳步卻是極為輕盈,一點都不像是懷孕的樣子。
“請皇上三思。”她顫聲說道,她多害怕齊文帝一刀下去,就此了結他自己的性命,那麽她會更加責怪自己,她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
“想不到你沒死成。”齊文帝臉上的神色冷冷的,那雙眸子凶狠得似乎想要把木晚晴吞噬進去。
木晚晴心裏一陣難過,看著齊文帝孤單落寂的身影,如今所有的大臣都會站在霍寰的陣營上,就算是木雁容,恐怕也是支持霍寰的,齊文帝是孤獨一人,沒有任何的援助。
“晴兒自知道自己罪無可恕,但請皇上不要傷害自己,晏王這樣做,全都是為了晴兒……”
木晚晴還未說完,齊文帝就已經打斷她的話:“你也知道你是狐媚妖子了?就你這樣的女子留在寰兒的身邊,肯定會誤了大齊的大好江山!”
“父皇,晴兒並不是像您所說的那樣。”霍寰急忙為木晚晴辯白,但這隻是讓齊文帝認為霍寰中毒已深,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逆子!你要是此刻殺了她,朕就簽字!”齊文帝喘著粗氣,狠狠地盯著木晚晴。
木晚晴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一樣,她多麽想要哭泣,但是她不能,她今日應該死的,如果死了,她就再也不欠誰了。
她不應該這樣自私,就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而讓事情發展到這個不可挽救的地步!
到了這一刻,她是多麽痛恨自己,她慢慢轉頭,正對上霍寰的眼睛。
“晏王,動手吧。”木晚晴淡淡地說道,似乎一點也不畏懼死亡。
“晴兒!”木啟誌瞪了齊文帝一眼,朝著霍寰說道,“臣與王爺之間的約定,王爺莫要忘記了。”
霍寰全身顫抖著,如今要他做出這樣抉擇,但是他不是早就選好了嗎?他走到這一步,不正是選好了嗎?
“父皇,那兒臣寧願受盡天下人唾罵。”霍寰堅定地說道,“晴兒肚子裏還懷有兒臣的骨肉,兒臣不能棄晴兒不顧。”
齊文帝早就想到是這樣的答案,他笑了一聲,便想要一刀了斷。
木晚晴大吃一驚,連忙走上前,想要阻止齊文帝:“皇上,不要!”
可是此時,齊文帝卻把匕首指向木晚晴,想要往木晚晴的身上捅去。
寒光暗閃,灼傷了人的眼睛。
木晚晴是看到了,她看到了齊文帝眼中的恨意,要不是她,齊文帝根本不會落到如此地步,最該死的是她!她不想躲避,輕輕合上眼睛,不顧霍寰的叫喊。
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了什麽是心平如鏡,她沒有任何的掙紮,她不懼怕死亡。
齊文帝分明是有機會殺她的,但是見到她閉著眼睛不躲避,嘴裏還掛著一絲微笑,他便突然下不了手了。目光再往下移,她那隆起的肚子,裏麵正是他的皇孫。
齊文帝最後還是把匕首扔在地上,一臉頹廢地坐回龍椅之上,他始終是下部不了手。
木晚晴沒有感受到疼痛,聽到匕首擲地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被人一把擁住,那人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嚇死我了,下次不要那麽傻,知道嗎?”
木晚晴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霍寰身上那冰冷的盔甲讓她感到寒冷,她不露痕跡地退後:“小心弄著孩子。”
霍寰笑了笑,想到自己剛才的擁抱,生怕會弄疼了她:“沒事吧?孩子沒事吧?”
木晚晴輕輕搖了搖頭,回頭看著齊文帝,見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焦距,心裏更是難過。
“晏王,難道真的要這樣嗎?”木晚晴忍不住問道。
霍寰一頓,回避木晚晴的目光,說道:“晴兒,大勢所趨,我亦是沒有辦法。”
此時,齊文帝已經拿起狼毛筆,歎了一聲,這才簽了字,再拿出玉璽蓋上印章。
一切已經是塵埃落定。
木晚晴轉頭,這時雪已經停了,外麵夜色深幽,九重宮闕煙塵生。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上的大臣,在木啟誌的帶領下,異口同聲地喊道。
霍宸扶起木啟誌,一臉笑意,說道:“眾愛卿平身!你們都立了大功!”
大臣們又唯唯諾諾地應了幾聲,忙說不敢。
木晚晴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便往外麵走去,霍寰有些著急,拉住她輕聲問道:“晴兒,你要上哪兒去?”
“你今晚定會有許多事要處理,我就先回去了。”木晚晴淡淡地說道。
“那好,路上小心。”霍寰臉上是如溫玉一般的笑容。
“那,皇上,臣女退下了。”最後一句,木晚晴臉色淡漠,帶著嘲諷之意。
霍寰一怔,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裏頭便是有些落寂,她定是不讚成他的做法,但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何辦法。
木晚晴身後有羽林衛跟著,這全是已經歸順霍寰的。
她的腳步極輕,但是在後宮裏,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依舊是非常安靜。
可能在妃嬪明天醒來之後,就會驚現一切都變了,她們變成了太妃,隻能是移居別的宮殿了。
她神色哀傷,抬頭看了看深黑的天穹,喃喃地念道:“太液芙蓉未央柳,宮中風景依舊。”
她走回幽禁自己的那個宮殿,發現此時已經被人清理幹淨,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一般,那領頭太監似乎也沒有死一般。可是事情明明是發生了,怎會是沒有發生呢。
木晚晴緩步走進房,就看見一個宮女正在弄著炭爐,聽到聲音,便抬起頭。
她有些呆滯,看見那宮女正是殷緣,今夜連發突變,她的腦袋都轉不過來了。
“小姐,冷壞了吧?”殷緣對著她微微一笑,露出皓齒,非常燦爛的笑容。
木晚晴木訥地點點頭,任由殷緣扶著她坐好,再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熱茶的煙霧嫋嫋升起,木晚晴的視線迷蒙,覺得臉上似有小蟲爬過酥癢,她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又落淚了。
殷緣連忙拿出一條手絹,為她拭去眼淚,說道:“小姐莫要哭,這不是高興的事情嗎?”
木晚晴有些麻木,但還是冷笑一聲:“你認為這是高興的事情?是誰讓你來的?”
“是皇後娘娘讓奴婢來的,娘娘知道奴婢曾經服侍過你,就派奴婢來了。”殷緣低著頭,隨後又說道,“難道這樣不好嗎?晏王終於成就大業了,而小姐和孩子也安全了。”
“這一份安逸,我寧願不要。”木晚晴轉過頭,不願再對著殷緣。
殷緣有些許的失落,她自然是不明白木晚晴的心情,在她的心中,隻要是霍寰的好消息,她便是覺得這是高興的事兒,就算宮中發生了大事,隻要不是霍寰出事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