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考慮周到
剛才從小山坳下來，送走小東北們。
陶校長和何老師，第一次在學校操場上，如此近距離又如此隨意的聊了起來。然而，這畢竟是學校領導和支教領導的首次溝通交流，雙方都顯得十分慎重，字斟句酌，點到為止。何老師認為，最寶貴的，或許是自己從對方嘴裏得知的重要消息。
她是無意中得知上幾批支教老師，為什麽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最終卻抱憾铩羽而歸？
當然，這也許是陶校長有意說給自己聽的前車之鑒。不管怎樣，不算太久的聊談之間，何老師己明顯感到陶校長的無賴與疲倦，在他麵前和身後，都立著一座沉重巨大的高山。這座高山存在了五千年，比教學樓後麵的高山，更沉重，更連綿也更難登攀。
這些，年輕的意氣風發的大學生們，了解，知道和明白嗎？
當然，現代高科技社會，通訊網絡如此發達方便，他們一定也曾會了解知道的。然而，那些溢於虛擬空間和字裏行間的介紹，記載和史實，又離陽光燦爛，物質豐盛是如此的近，早消失了應有的落後，木納和沉重，又能讓二十多歲的他們，真正明白什麽呢？
因此，作為班主任和領隊，自己必須慎重把關，耐心引導和巧妙工作。
才能不讓這次的支教工作，事倍功半，舉措失當和得不償失。所以，現在聽了大劉貌似熱血沸騰，慷慨激昂的提議，她隻能點到為止，轉向一直習慣於沉默的小劉：“小劉同學，這幾天來，你一直坐在教室後麵聽課，談談你的看法。”
小劉紅紅臉，搔搔自己頭發，好像並沒有什麽思想準備。
“好的！可是，嗯，”這時，燕子在鼻孔裏輕輕哼哼，先是不滿的瞟一眼班主任，再挑戰般瞅著小劉，抱起了自己的胳膊。按出發前分工，小劉和燕子因為小語基礎較好，負責半山寨小學的語文輔導，也就是作陶校長的助手。
何老師從剛才和陶校長的聊談中，可以斷定。
身兼語文主課的陶校長，對這二個助手的工作也還認可。可就二助手而言，燕子的語文基礎卻比小劉更紮實。因此，班主任不問自己卻問小劉，燕子就不高興了。何老師看在眼裏，輕輕拍拍燕子的膝蓋，再次鼓勵著小劉：“別緊張，慢慢說。”
閨蜜對小劉的蔑視，蘇丹哪有不知？
在氣惱燕子不懂事的同時，也接著班主任的話頭，鼓勵道：“怕什麽？不外乎就是說錯說偏嘛，錯了偏了，可以修正嘛！”有心中的女神鼓氣，小劉到底開了口。
“陶校長講課中規中格，創意不大。有些基礎講得不透徹，我想同學們也顧著速度跟上，有點似是而非，容易導致學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基礎太差的同學，甚至囫圇吞棗，不求甚解。這樣，課程倒是教走了，或許考試也能靠著死記硬背答題得分，可學生一直不會太明白理解，一定會為以後的實際運用，埋下不好的伏筆。嗯，大致也就是這些了。”
真是不鳴則罷，一鳴驚人。
一席正確的剖析，讓大家都沉默無語。蘇丹驚訝的看著他，自己雖然語文知識早還給了老師，可到底是飽讀中外名著的名牌大學中文大四生，感到小劉邏輯嚴密，敘述清楚，情節完整和重點突出，這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燕子也臉色緋紅，搓著自己雙手，貌似有些激動。
“完啦？”班主任聲色不動，平靜如故：“有補充嗎？對了，針對你所發現的不足，有什麽補救措施呢？”“我建議，成立語文基礎愛好小組。”沒想到，小劉竟然又開了口：“本來該叫語文基礎知識補課小組的，可上級管理部門一直嚴令不準占用學生休息時間，進行補課和有償補課，因此，”停了下來。燕子卻一跺腳：“快，說下去，說下去，我正認真聽著呢。”
何老師麵無表情，微微點頭，卻轉身看著燕子。
“怎麽樣？那你也提提，大家好幫忙出出主意。”“這個創意好！我同意。”燕子快人快語，有點迫不及待：“不過，這可是我一直就想到的，小劉同學，”衝著小劉不客氣的眨巴著眼睛：“是不是我無意中給你說的喲？”
哄堂大笑。
“或者是，我課間休息時，在筆記本上寫寫劃劃，被你有意偷瞟去的哦？”笑聲更大。笑聲中，班主任伸出了自己右手：“燕子同學，你說是小劉偷瞟你的創意，有何證據啊？”燕子就把自己的筆記本翻開，找到那一頁，雙手遞給了班主任。
果然，在16開的筆記本長第8頁的頁麵上，字跡繚草的畫著幾個小學生圍坐爭論。
一旁是更繚草幾個大字，語文基礎組！當然，蘇丹也清楚地看到了。當即就對閨蜜伸出了大姆指。班主任合上筆記本還給燕子，半途卻又收回，重新打開再遞給小劉：“人類的思維就是如此奇妙，你也好好看看吧。”
小劉有些驚異的接過，低頭細細看著。
“142年前的今天，在貝爾申請電話發明專利的同時，格雷也向美國專利局遞交了相似設備的專利申請書，但因比貝爾晚了幾小時而痛失電話發明權。”班主任環顧著自己的學生，侃侃而談。
“並且，美國國會2002年6月15日判定意大利人安東尼奧·梅烏奇為電話的發明者。這說明了什麽呢？說明了好的新的創意，想法和發明，總是在勇於擔當，積極主動的人的腦海裏起伏盤旋，一有突破口，便不約而同，噴薄而出。”
一言猶盡，燕子高興得滿麵緋紅，差點兒手舞足蹈起來。
蘇丹卻敬佩的看著何老師，她覺得，班主任身上那種溫和高超的談吐和鎮靜自若的推論，是自己需要好好學習的。小劉抬起了頭，滿麵焦急：“何老師，我可沒偷瞟她哦。”“哇？”閨蜜倆尖叫起來：“偷窺呀？”樂得隔著班主任，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咯咯咯的歡笑著。
何老師也忍不住笑了。
一麵前俯後仰的躲閃著，一麵對小劉說：“沒誰說你那樣呀，沒聽到我的舉例嗎？好了好了，你和燕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其中的一些細節如何做得更好，行不行啊？”小劉點點頭，正欲合上筆記本還給班主任，大劉卻一把從他手裏奪走，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待倆年輕人瘋打得差不離了，何老師響亮的拍拍手掌。
“行了，停下，言歸正傳。”閨蜜倆就停下坐好，一麵拉扯著自己的衣服，捋理著自己的鬢發，一起看著班主任。“剛才那段小插曲，令人愉快，更令我精神為之一振。百年前，梁啟超就提出：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今天，又有人斷言，當代大學生不行了！可我今天看到的，卻是主動積極，勇於擔當的年輕一代。作為班主任，我感到高興。謝謝大家能這麽做！謝謝！”
站起來，給大家鞠躬。
慌得四個大學生全都站起來，不知說什麽好。何老師對大家向下壓壓雙手：“坐下，坐下，幹嘛站起來？”自己重新坐下，咳嗽一下：“接著呢，”麵向蘇丹：“小蘇同學談談吧。”早有準備的蘇丹，就開始匯報。大家注意地聽著，不時交換交換眼色。
特別是燕子，有點小震驚，也有點小自責。
她沒想到，自己昨天上午隨口問周都都同學為什麽不喝奶，卻是剛好掀起了校園欺淩的一角。燕子覺得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當好陶校長上課的助手上，是不對的。
一個真正稱職的教學助手，也不簡單。
除了本來職責，還應該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及時發現隱患和死角，為學校全方位的正常運行和順利發展，盡自己的力量。比如昨天上午，如果自己引起重視，繼續追問或扭著不放，肯定還會發現許多表麵上看不到的東西，也幫助了閨蜜工作的進一步進行，何樂不可呢？真是的，早該這樣啦！
“這麽說，你肯定芳芳那書包裏，裝的是瓶子？”
何老師在筆記本上迅速的記著，一麵問到：“而不會是化妝品什麽的？”“肯定！”蘇丹點頭，補充到：“看那突起狀，或許還不止一瓶？”班主任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綜合所有情況，初步判斷周都都成為校園欺淩的受害者，是無疑的了。據
何老師自己，倆閨蜜加上大劉小劉暗中觀察，幾天來，芳芳和二小護花者自己的牛奶，是在課間當眾喝了的。芳芳那麽一個超級愛美的小姑娘，盡管文化不高，可從她平時的言談舉止看來，麵對這麽富於營養且有保顏功能的鮮牛奶，她可不會虧待自己的。
至於二小護花，處處皆以心中的女神為榜樣，更是豈能浪費或拿回家裏？
更何況，同學們每天中午都要拿奶瓶到食堂，才能領用到自己的瓦罐吃飯的。如果真像蘇丹所說，芳芳書包裏不止一瓶牛奶，那就意味著還有別的受害同學。這樣，半山寨小學中的校園欺淩情況，就可能比大家想象的更糟糕。
“何老師，我看，幹脆下周一上課前，把周都都和二小子分別叫到老師辦，”
燕子坐直了身子，堅決的提議道：“拍拍桌子，跺跺腳，再使勁兒地吼嚇幾下，看他們說不說？”“對！這樣雖然粗暴了一些，可能迅速解決問題。”大劉也附合到：“免得猜呀等的，一舉消除半山寨的校園欺淩，也讓陶校長窮主任高興，高興。”
蘇丹和小劉卻相互看看，沒有開口。
“還有那蛇狀樹枝呢，”燕子心有餘悸，提醒道：“我看，說不定也和那二小子有關。”沉默，沒人答話。一會兒，班主任看看燕子：“要說這，受到恐嚇的應該是蘇丹，怎麽也輪不到你呀，對不？”蘇丹心裏一動，對呀！是自己在和二小子過不去。
相反，隻負責在教室聽課，當好科任老師助手的燕子，與這事兒毫不沾邊。
如果真是那二小子惡作劇，怎麽也輪不到她呀。“會不會，”蘇丹小心地問：“是放錯了椅子？”何老師搖搖頭：“如果誠心要嚇人，必定事先盯準了下手，不大可能。好吧，我總結一下。”站起來，左右走幾步又坐下，看看大家，慢慢道來。
“看來，半山寨小學的校園欺淩，是存在的，而且有點嚴重。不過，也不用大驚小怪。隨著時代的發展進步，海內外各種思潮的湧進影響，特別是網絡的傳播，許多從沒有過和發生過的奇奇怪怪，都會陸續登場表演。我們靜觀其變，針對其發生特征和危害大小，不斷采取各種應對措施就行了。洪水襲來，堵不是辦法，隻有分洪引流，才能把損失減少到最低。所以，那種急功近利，一勞永逸的想法做法，不切實際，不宜再提。”
燕子和大劉，都伸伸舌頭。
“我覺得，蘇丹目前采取的漸趨漸緊辦法，倒是挺有效的。當然，如能抓住某個點，以點帶麵來個突破解決，也不是不可行，但是要等機會。還有，”何老師翻開自己的筆記本，看看某頁後又放下：“蘇丹，燕子還有大劉小劉，都曾對來到半山寨小學後，自己所看到想的認識到的，提出過各種建議，在這裏我綜合總結了幾條，給同學們念念，看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1，2，3……”
念畢，班主任抬起頭來。
“蘇丹同學？”“嗯，我現在覺得，改午間上網為午睡休息，現在還行，”蘇丹有點遲疑不決：“可到了冬季，怎麽辦？總不能還給每個同學一間床鋪吧？”“考慮得周到！”班主任點點頭：“好！朱燕子同學，你認為是不是這樣的呢？最好能提出你的合理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