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主動配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灰塵泥沙，就如被人事先灌進了大炮，隨著沉重的敲擊，不停歇的發射出……幸好，平和午間，陽光如瀑，鳥語花香，溫馨似夢，除了師生們，村道上前無來者，後無古人。
否則，這對年輕姑娘驚天動地的大較量，必定插上翅膀，坐上火箭，比她們更快進村。
麵對突然發生的意外，大劉小劉先是不以為然，爾後相互瞅瞅，又各自扭頭，再後來，一臉焦慮，誰也不知道怎麽辦？隻好看著班主任。這時，一直不動聲色，旁若無人，踱著小步的何老師，才猛地站下。
“鬧夠沒有？沒鬧夠繼續鬧，鬧夠了就走。”
正在鬥眼雞一般相互對峙著的閨蜜倆，應聲停下，雙雙看看班主任，居然還有點手足無措。咚！班主任一腳跺在地上，幾點灰塵冒起，又落下。咚咚！她又是二腳跺在地上，依然是幾點泥沙跳起，複散開。大家驚愕間，隻聽得何老師納悶的自言自語。
“奇怪，我怎麽跺不起她倆的煙塵？趕情吵架跺腳，也需要技巧和鍛煉啊？”
哄！哄堂大笑。大劉笑著跑到班主任麵前，示範道：“要像她倆一樣，先閉氣，吸氣，提氣，然後，將鞋前掌用力擦著地麵向前搓去，保證煙霧騰，哦呀，”極誇張的一聲尖叫，跑開了。因為，閨蜜倆正紅著臉蛋兒，揮著粉拳咯咯咯的笑著，迎麵撲來……
前麵的大劉，突然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蘇丹抬起頭來，疑惑的四下瞧著，怎麽，就走到了村口？印象中，這半小時的村道雖不算長，可也不省事兒，彎彎曲曲，大拐彎小坡度的，記得剛來時和前晚上，緊盼回望快走也足足走了幾十分鍾。可現在，居然就到了？
半山寨村，真是到了。
進了村口，陽光發熱，二側靠牆根上，中老年們一個挨一個的蹲著擠著，半蹲或站著，一麵睞縫著眼睛，打量和躲避著越來越灼人的陽光，一麵天南地北有一句無一嘴的嘮嗑著，更多的，則是雙手交差作揣進衣袖狀，端抱青筋畢露的手掌，獨自悶想著心事兒。
進了村，師生們便約定俗成地前隊換成了後隊。
大劉小劉跟在了最後麵，照例，閨蜜倆一左一右簇擁著班主任，邊看邊緩行。撲！何老師差點兒被撞倒，三女急回頭，一個隻穿著件短褂的半大小子，邊跑邊扭頭逗著：“幹猴斤——瘦的跟猴似的，追不上俺，你可就死定哩。”
後麵幾個半大小子，張牙舞爪，東倒西歪的正氣喘喘的追過來。
問題是，短褂是硬生生地擠開蘇丹和何老師的挽手，衝過去的，而倆個劉，正在斷後。三女趔趄著好不容易站穩後回頭，一街空白，大劉小劉不翼而飛。四下尋找一番，依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三女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砰！劈啪！啪啪啪！
“假馬地——假裝，騙人！你個大大（dā）——罵人的口頭語，我日你大大。不賠，你今脫不了手。”然後，似乎是低聲下氣的解釋和說好話。燕子聞聲轉大一圈兒，朝左側上麵的店裏瞅瞅，笑了：“都在裏呢，何老師，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會讓我們忠實的保鏢們，無組織無紀律擅離職守？”
班主任點點頭，三女生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和所有半山寨店鋪相同的小店。外麵看上去，不大且幽暗，進去後才看到，自門口稍寬敞以後，迅速向後收攏並深入，一直狹窄隱沒到黑暗處。世外桃源般的半山寨村民，似乎對吵嘴鬧架興趣不大，爭吵得這麽驚天動地，圍觀的，卻隻有十數人。
饒是這樣少的人，卻依然把店裏堵得滿滿的，似有人滿為患之感。
三人進去後，驟見大劉小劉正擠在其間，津津有味的看著，聽著，沒打擾二哥倆，隻站在人群外靜靜的觀看著。原來，這兒居然是個電腦維修店。店門口，其實是窗口上掛著塊小黑板，上麵用白粉筆一絲不苟的寫著：半山寨唯一電腦維修店，本店技術精良，認真負責，證照齊全，價格合理。取件迅速。
人群中間，一個大叫大嚷的中年男。
正拉著一個狼狽不堪的小夥子，有板有眼的控訴著：“你說你畢業於某某大學計算機專業，你說你開店多年專修電腦己經賺了三幢房，你向俺保證這是小問題，隻花百把塊錢就能恢複，可從抱到你店又抱走才半個多月哩，你修好三次，俺又抱來三次，你看你多好的技術哩？你看你多高的本事哩？還計算機專業哩？俺看就是計算錢專業，專門來坑俺們半山寨人哩，對不？”
抑揚頓錯，猶如唱歌，聽得大家連連點頭。
在眾人的嗬斥中，小夥子的臉一會兒紫紅，一會兒鐵青，一會兒又灰白，看著就令人感歎其的卑鄙可憐。緊跟著，中年男大喝到：“計算錢專業，俺可告訴你哩，今天再修不好，俺可就認不到人了哩。你說，到底能不能修好？滾著嘎起過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遠滾多遠。俺看你是活膩哩，敢跑到俺半山寨打逛？番生、番僧吊顧地——大意是指一個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一定要弄出點波折來。”
如此，小夥子隻好哭喪著臉回答。
“大叔，我的確修不好了，要不，我退你錢吧。”全體看官一怔，中年男更是怔怔，隨即興奮得語氣一個勁兒的打顫：“當然該退！俺看你是小店，也忙活了多次，這樣哩，就十倍的退哩。”小夥子差點兒哭起來：“大叔，這？”
“這什麽？十倍退哩！”
中年男凶惡地吼叫起來，掄起了拳頭：“從現在起，超過十分鍾，翻一倍。超過，”一隻手，輕輕拍拍他：“慢，我看看行嗎？”三女驚訝，相互瞧瞧，是小劉。小劉擠出了人群，站在中年男和小夥子之間：“我看看，行嗎？”
中年男瞠目結舌，小夥子卻似看到了救星。
他一把抓住小劉的右手：“哥，謝謝，可，你真行？”“先看看。”小劉答：“也不一定，電腦呢？”“在這兒。”小夥子彎彎腰，從桌下麵抱出了電腦，不，是拎出了拆得亂七八糟的一大包零件，頹喪地放在修理桌上：“唉，裝了拆，拆了裝，就是一直找不出問題到底在哪兒？我算是在半山寨走了麥城，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小劉不搭話坐下，眾目睽睽之下，眯縫著眼睛熟練的裝配起來。
大約十幾分鍾後，電腦裝配好了。看到這裏，閨蜜倆拉著班主任轉了身：“何老師，這兒太悶，我們出去吧。”“何領導，我肚子真餓啦，我們看看吃什麽去。”班主任卻聲色不動，悄悄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可不管怎樣，小劉同學的這種勇於擔當的作法，值得敬佩發揚，就是失敗了也是英雄，我們不能拋下他不管不問。”
三女生重新轉身，從人縫中目不轉睛關切的看著……“行了！”小劉終於離坐，招呼那中年男：“你自己來試試。”中年男不相信的橫他一眼，一屁股坐下：開機，關機，再開機，關機。故意站起不注意似的按到鍵盤，甚至使氣一般用力拍打……
終於，中年男不出聲的抱起了電腦，奪門而去。
小夥子感激地抓住小劉的雙手，搖啊搖的！“小劉同學，”班主任意外的招呼著他：“走吧，我們可都餓啦。”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發出了驚歎：“難怪，難怪，他們可是支教的老師哩。”師生們燦爛一笑，出了小店，繼續順著村道邊看邊走。
“全體，停下！”
燕子舉起了右手，粉臂裹著陽光，閃閃爍爍：“進，就這家了。”與電腦維修店地勢相同的小食店，各種小吃琳琅滿目，啤酒飲料花花綠綠，不同的是，越往裏走越涼爽，燈光通明。更不同的是，正在桌上吃著的食客，都齊唰唰的看著他們，有隔桌伸頭挨頭咬耳朵的，有斜視著嘲弄敵視的，也有充滿敬重崇拜感歎的。
師生們視若無睹，一路微笑而過，找著一張桌子坐下，拿起了菜單……
想不到，半山寨的價格出奇便宜，師生們叫了滿滿一桌，個個脹得肚皮滾圓，買單後平攤下來，每人才8塊多錢。出了小吃店，外麵正熱。太陽光斜斜的從偏東西方向灑下，利箭般兜頭射來。村道二側的村民明顯少了。
剩下的，盡量往二側牆根的蔭暗處躲避，一麵仍習慣性的嘮嗑。
走幾步，燕子和蘇丹便可憐兮兮停下，相互搭架著嚷嚷著：“我走不動啦，誰來扶扶我呀？”班主任笑喊到：“大劉同學，小劉同學，立功受獎的機會到了，上啊！”
毫無懸念，在班主任的鼓舞下，大劉應聲衝了上去。
雙手在離燕子胳膊半寸遠的地方停住，恭恭敬敬的獻著殷勤：“朱老師，不知能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否？”燕子可不隻是裝模作樣，而是挑戰式的看看蘇丹，一下斜在大劉雙手上：“否不否不知道，可本姑娘體重超標，隻擔心某人承受不起哦。”
還真別說，燕子姑娘看似高挑苗條，怎麽也不會超過四十公斤。
一倚過來，令受寵若驚卻不以為然的大劉，雙手向下一墜，差點兒陰溝翻船—葬送了一段好姻緣。他迅速下腹一緊，丹田一提，氣衝全身，臂膀上的肱二頭肌隨即鼓突，氣貫雙手，托住了燕子。燕子更妙，隨即左手指頭順勢一點，支住自己下巴，笑嘻嘻的看著閨蜜。
蘇丹自知不可能像燕子那樣，幹脆轉身靠在班主任身上，順便瞟瞟小劉。
被一下製於絕境的小劉，躲避著蘇丹的眼光，難堪的站著……走一歇，如此鏡頭就上演一次。終於，蘇丹惱了。當著大家就對小劉招手：“過來，我有話給你說。”小劉遲緩不決，有點心驚膽顫的慢吞吞過來了：“什麽話啊？”
蘇丹一下靠在他身上。
“就是這話！咋，不願意？”小劉全身抖一下，漲紅了臉：“沒，沒不願意。你願意靠，就靠吧，我不動的。”大家笑翻。何老師更是連笑帶喘：“在，在電腦店裏你那麽勇敢，怎麽就變成了這模樣？蘇丹同學，就是，就是如此讓你感到恐懼害怕嗎？”
“沒有，哪兒呢，不是，”
這家夥紅著臉咕嚕，咕嚕的，讓可憐的蘇丹，恨也不是，愛也不是，隻好跺跺腳。又走一歇，班主任做了個手勢，提示大家注意——目的地快到了。這次到芳芳客家訪事先沒通知，想想芳芳爸上次那橫蠻冷淡態度，班主任舉起右手指，做了個V字，大家都舉起了右手指，五個V字在陽光中晃晃，攥成了五個緊握的拳頭。
從街中心的石壘跨過，走進村道對麵斜下一條小巷，就是芳芳的家了。
大圓圈狀的石壘上，坐滿了村民。因為角度緣故，除正午時的陽光，能徹底照亮石壘外，最多個把鍾頭，陽光就會慢慢移走。無論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從沒變過。因此，到了夏秋，石壘上總坐滿了村民，大家邊悠閑地嘮嗑，邊瞅著暖和與酷暑，在不遠的地方撒野肆虐。
快到石壘時，蘇丹看到石壘上坐著的，還有幾個背包挎包的旅遊客。
他們一麵四下欣賞著，一麵與村民嘮嘮叨叨，還不時舉著手機嚓嚓嚓。“嘿，快看，快看，”燕子興奮的招呼著大家：“還有外國人哦。”二個年輕的外國男女遊客，背著比他倆人還要高的旅行包，脖子上掛著單反，一前一後地圍著石壘轉悠著。
不時還相互咕嚕，咕嚕，舉起單反嚓嚓嚓。
奇怪的是，村民們無論大人孩子，沒有任何人大驚小怪，反而在外國遊客照相時，有的還做做姿勢或舉起手指，擺出一副萌態主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