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沈雲極手撐扶手支著腦袋閉目養神,聽了侍從的緩緩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不必,如今家主隻當是我將人都養在了飛天樓,如此正好,更何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他動手的。”
無論這些年秋月和沈鴻熙如何互相折磨,也無論沈雲極和沈鴻熙怎樣明裏暗裏的過招,沈鴻熙終究是他的父親,這是不爭的事實,他不會對沈鴻熙動手,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隻是,沈雲極不對沈鴻熙下狠手,不代表沈鴻熙不對他下手。
馬車在飛天樓的門口停下,今日的飛天樓確實與往日大相徑庭,門可羅雀人煙稀少。
沈雲極下了馬車獨自一人邁步進了飛天樓的門,往日熱鬧非凡的大廳裏,此刻竟出奇的安靜,就在沈雲極剛進了飛天樓,身後的門就被關上,緊接著從四麵八方飄落下一眾白色衣袍的人,沈雲極自然認得,都是沈鴻熙的親衛。
花花綠綠的薄紗輕綢自樓下樓上輕輕飄揚,在紗影綽綽裏,沈雲極手握玉簫長身玉立,與生俱來的矜貴與優雅,清高與孤傲,有種讓人不敢輕易褻瀆的威儀,身陷包圍他依舊麵不改色,周圍的親衛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清冷的容顏目空無物,環伺四周之後冷然啟唇:“出來一見。”
話音落下,二樓突然有了聲音:“沒想到你會獨自前來。”就見沈玄極自樓梯上走了下來,與此同時,二樓的欄杆處,子睿和鳶尾以及飛天樓中的樓主和幾個管事的,都被利刃架著脖子帶了出來。
子睿一見忙說道:“公子,家主一早帶人來將飛天樓都控製了。”
沈玄極在樓梯上站下,勾著一抹陰險的笑道:“沒想到吧,你以為飛天樓是你的天下,卻不曾想終究還是不敵沈氏親衛。”
沈雲極千古如斯臉上波瀾不驚道:“我從未想過與家主為敵,飛天樓是有我的人不假,但她們卻從未幹過有損沈氏的事,既然家主插手,你們把子睿他們放了,昨日之事我不再過問。”
“你倒是識趣的很。”沈雲極話音落下,身後沈鴻熙推門進來。
沈雲極恭敬的朝沈鴻熙行個禮道聲:“家主。”
沈鴻熙徑直走到大廳中央,陰沉著一張臉冷眸回視道:“隻可惜,今非昔比,你就是再隱藏鋒芒,你我父子之間也注定要兵戎相見了。”
沈雲極微微抬眸,聲音持重清冷:“家主,我從未想過與您為敵,我自問從小到大這些年我從未忤逆過您,也從未對您有半分不敬,您何苦對我母子苦苦相逼,以至走到今日。”
沈鴻熙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涼薄感歎道:“為何?這個問題恐怕要問你母親了,也許你從小到大是沒有錯,但你最大的錯,就是你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不該成為我沈鴻熙的兒子,你說你從未想過與我為敵,可你卻處心積慮圖謀驪淵侯之位,我自然知道你爭奪驪淵侯並非想要稱霸驪淵世家,你隻是想壓製我替你母親奪回敦煌秋氏的基業而已,沈雲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子的心思,今日我便把話放在這裏,想從我手裏奪回秋氏基業,除非我死。”
沈雲極並不知道沈鴻熙為什麽如此恨秋月,更不知為什麽如此恨自己,他隻知道,從小到大,沈鴻熙對她們母子的恨就已經恨到了骨子裏。
他握緊了玉簫,沉穩的聲音裏帶著些許苦澀道:“您畢竟是我的父親,我是不會跟您動手的,還請您放了他們。”
沈鴻熙回頭看了一眼被控製的幾人,緩緩說道:“放了他們可以,除非你放棄爭奪驪淵侯之位。”
子睿一聽忙喊道:“公子,不要,屬下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不值得公子因此被要挾!”
飛天樓的樓主也高聲道:“我等皆是公子死士,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公子不必為我等受人脅迫!”
沈雲極對於他們的聲音置若罔聞,他靜靜注視著沈鴻熙,沈玄極上前道:“怎麽,不答應?如果是這樣,我便隻能先拿你這個侍女開刀了!”
沈玄極話音落下,朝樓上一揮手,控製鳶尾的親衛就要將鳶尾從欄杆處推下來。
沈雲極陡然抬眸寒光直逼沈玄極冷聲道:“你敢。”
沈玄極不以為意盡顯囂張得意:“是你不識好歹,我有什麽不敢的,把她殺……”
沈玄極話沒說完,沈雲極掌中玉簫一轉,眨眼功夫已經抵上了沈玄極的心口,他聲音中一片肅殺道:“不想被穿心而死,就閉嘴。”
沈玄極頓時大氣不敢出,沈鴻熙看著一臉嫌棄,周圍的親衛都警戒起來蓄勢待發,沈鴻熙泰然自如道:“或許憑你一人之力可以殺了這些親衛,但是你絕對保不住他們的性命,沈雲極,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要驪淵侯之位,還是要這些人活命。”
他收了玉簫,目空一切道:“我答應你,放棄驪淵侯之爭,你放了他們。”
“公子!”子睿眾人一聽,不約而同的大喊一聲,鳶尾雖為異心人,但此時此刻早已淚流滿麵。
沈雲極這才緩緩抬臉看向了樓上幾人,神色認真道:“我是有私心不假,但我不會因自己的私心而搭上你們的性命。”
子睿眾人無言以對,沈鴻熙揮手將子睿眾人帶了下來卻並未釋放:“好,既然你答應,口說無憑,你要如何證明你確實放棄了侯位之爭?”
沈雲極如如不動道:“你想讓我如何證明?”
沈鴻熙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道:“寫下休棄宋月晗的休書交到我手中,如此才可徹底打消宋月晗將驪淵丹書交給你的念頭。”
“不可能。”沈雲極聞言,冷月般的臉上頓時覆上了一層寒霜,想都沒想的拒絕道。
沈鴻熙勾起了一抹冷笑:“看來你並未真的放棄爭奪侯位。”
沈鴻熙比狐狸還精,他怎麽可能給沈雲極留有翻身的餘地,隻要宋月晗與沈雲極反目,驪淵丹書自然會落到他的手裏。
沈雲極看著被控製的子睿眾人,壓下心頭翻湧的怒意說道:“除此之外。”
沈鴻熙打量著他,沉默片刻道:“除了她自己不將驪淵丹書交由你承襲之外,那便隻能是你自己無法承襲。”
沈雲極冷若冰霜:“如何。”
沈鴻熙伸手,其身後一個親衛遞上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沈鴻熙將木盒打開,不緊不慢道:“即將到來的驪淵問鼎大會,主要是宋月晗持驪淵丹書承襲驪淵侯,你心中也明白,宋月晗她離開了宋氏,便隻能依靠我敦煌沈氏,所以她即便承襲了驪淵侯,最終也隻能拱手讓出,而她禪讓的人選,在這敦煌沈氏,非你即我,而你,內功深厚一身功夫精絕,敦煌無人能及,在敦煌,你是我最大的威脅,而這三枚骨釘,正好可以限製你劇烈活動,也可以壓製你的內功,隻要你肯將這三枚骨釘種下,我便相信你。”
沈鴻熙說完,將木盒遞到沈雲極麵前,看著裏麵赫然躺著三枚三寸長的骨釘,子睿看著緊張道:“公子,您不能答應啊,這三根骨釘種下去,幾乎是要廢了您一身功夫,將您變成一個廢人呀!”
沈雲極緊握木盒深邃的眼底暗潮洶湧,沈鴻熙冷然道:“種骨釘,寫休書,你自己選,若是二者都不選,那我隻能將這飛天樓中數百作亂之人,徹底清除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