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間原隻無情好
沈鴻熙一番話說出口,在場眾人陷入了一片震驚之中,任誰都沒想到,沈鴻熙竟然會堂而皇之的逼月晗與沈雲極和離,那下一步豈不是要納她做妾?眾人的目光在一瞬間投向了她,等待著她的答複。
沈雲極在全程的毒打中都沒有抬一下眼睛,唯獨這一刻,他下意識抬頭看向了她,深邃的眼眸裏早已暗潮洶湧。
秋月一聽再也忍不下去,朝著沈鴻熙怒罵道:“沈鴻熙,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牲,這樣喪盡天良的話你怎麽說的出口!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更何況雲極是你的親生兒子,月晗可是你的兒媳!沈鴻熙,你怎能拆散他們!”
對於秋月的詛咒怒罵沈鴻熙置若罔聞不怒反笑:“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原來你秋月也懂得這個道理?當年你故意設計,以腹中子逼我與你成親時,你怎麽不那這句話來說你自己?從當初你懷著這個孽障與我成婚那一日開始,你就應該料到,我與你們母子注定此生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沈鴻熙的一番話裏,提及了他與秋月的過往,月晗聽了這些話,頓時陷入了震驚,她越來越迫切的想要窺迫這呼之欲出的真相,難道,是秋月生生拆散了夕秀與沈鴻熙的一樁良緣,致使沈鴻熙拋棄夕秀另娶秋月,而夕秀最終跟了宋君儒?
隻是沒等月晗過多的思索,沈鴻熙的聲音再次響起:“秋月,你現在一定恨極了我吧,你的心裏一定特別不好受吧!看著自己的兒子即將一命歸西,你忍辱負重將近二十年,滿懷希望盼著有一日能手刃了我,看我死無葬身之地,可終究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定痛不欲生吧!秋月,不妨告訴你,今日我不僅要打死這個孽障,我還要將他最愛的月晗據為己有,我不僅要讓他死,我還要讓他親身感受到什麽叫愛而不得!秋月,想來沒有什麽,能比滿懷希望眼睜睜被人掐滅更痛苦了吧!”
秋月的心肝五髒幾乎被氣炸,二十年根深蒂固的恨意在她的周身遊走,向細枝末節處蔓延,每一根神經都帶著痛不欲生的恨,一雙眼睛被恨意燒的通紅:“沈鴻熙,你這個喪心病狂卑鄙無恥的衣冠禽獸,你有本事衝我來……”
秋月的話沒說完,沈鴻熙有些不耐煩的對抓著秋月的護衛道:“把她的嘴給我堵上,讓她好好看著她寶貝兒子的下場!”
護衛答應一聲,用布將秋月的嘴堵上,秋月咿咿呀呀一陣嘶吼卻發不出聲,一瞬間淚如泉湧。
站在人群裏的子睿再也看不下去,他悄悄退出了祠堂,在一僻靜處急忙將一支煙花放了出去,伴隨著一縷青煙竄天而起,響晴的天空中突然綻開了一朵金色的雲紋。
祠堂裏眾人一臉詫異,毒打沈雲極的人也在一瞬間停下了手,沈雲極下意識抬頭望向天際,看到金色雲紋煙花的一瞬間,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
沈鴻熙卻笑道:“終於有動靜了,很好,我就在這裏等著你這些人自己送上門來!”他說完朝旁邊的護衛吩咐道:“傳我命令,弓箭手準備,凡是府中叛逆者,殺無赦!凡是強行入府者,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是!”護衛答應一聲,就看到沈府的高牆屋頂早已埋伏了無數的弓箭手,一個個箭在鉉上,隻等著沈雲極的人自投羅網。
月晗看著眼前麵目全非的情形,一顆心幾乎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如果真如沈鴻熙所說,秋月是拆散沈鴻熙與夕秀的罪魁禍首,那她與沈雲極之間,便間接的隔著殺母之仇,隻是當她看到被打的遍體鱗傷眉頭緊鎖的沈雲極時,她卻無法對沈雲極的安危視若無睹。
最終,她把心一橫對沈鴻熙道:“好我答應你,求你放了雲極!”
沈雲極垂在身側的手攥的關節“嘎嘣”響,他望向月晗的目光裏瞳孔隱隱在顫抖,胸口巨浪翻騰,低沉的聲音極力壓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恨意道:“月晗不要!”
沈鴻熙帶著轉瞬即逝的詫異和隨之而來的誌在必得,揮手讓抓著月晗的親衛將其鬆開,靜靜的注視著她,並沒有說話。
月晗沒有再看沈雲極,投向沈鴻熙的目光裏隱忍著洶湧的淚意,她並沒有因沈鴻熙這二十餘年對夕秀的長情而感到有絲毫的慰藉與感動,更多的是對他由愛生恨新型扭曲的失望,溫潤如她,但此刻她望向沈鴻熙時已經是義無反顧的決絕,與滴水成冰的心如死灰:“我求您,放了雲極,饒他一命!”
伴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在眾人的視線裏,她屈膝跪了下去,沈雲極掙紮著想要過去阻止她,卻被身邊的護衛抓著手臂牢牢的控製住,除了幾近奔潰的嘶吼,一切都變得的徒勞:“月晗,不要,你快起來!”
沈雲極沉重的聲音帶著痛徹心扉的嘶吼,他掙紮著想要掙脫禁錮著他的手,由於太過用力,脖子上的青筋蔓延出來,看著十分突兀。
她置若罔聞,迎上沈鴻熙莫測複雜的目光,聲音堅定道:“隻要家主肯放過雲極,我願意寫下和離書,就此離散!”
對於月晗答應和離,沈鴻熙不動聲色的勾了下嘴角,他來到月晗麵前,握著她的手腕將其從地上拉了起來,隨後走至沈雲極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沈雲極,淡漠道:“好,既然月晗為你求情,今日我便留你一命!三日之內,寫下和離書交到我手中,三日後,我便納月晗過門!”
月晗站在沈鴻熙身邊,看著跪在地上身心俱創遍體鱗傷的沈雲極,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
兩行清淚驚碎浮生一夢,滄海橫絕,各成彼岸,終其一生,各赴苦難。
沈雲極冷月般的臉上,寒潭般的眸子裏淚意洶湧,最終淚珠溢出了眼眶,傾覆了他眼前的世界,朦朧了月晗的身影。
世事無常,不是所有的不辭萬裏最終都能抵達一場花好月圓,不是所有的愛意與荒涼,朝朝與暮暮都能換取一段敝帚自珍的時光。愛終究是一場費心費力的徒勞,燃盡初心,心字成灰。
沈府祠堂一場聲勢浩大硝煙彌漫的戰火,最終在月晗忍辱含羞的屈膝中落,她護了沈雲極的周全,保住了沈雲極十數年的苦心經營,保住了那些無辜人的性命,卻唯獨沒有保住她與沈雲極的這段明知是錯付卻依舊甘願付錯的姻緣。
祠堂裏眾人散盡,隻剩下了秋月母子並子睿鳶尾幾個隨身侍奉的人,鳶尾攙扶著她站起來,她將胸中萬千滋味獨自吞下,一張沾著淚痕的臉恢複了如常的淡然溫潤。
她來到沈雲極身邊,想要幫著秋月將沈雲極攙扶起來,沈雲極卻一把將其推開,眼睛都不抬一下由子睿和杜若攙扶著離去,她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略顯無助,秋月歎了口氣,想要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去。
空曠的祠堂院子裏,隻剩下了她與鳶尾二人站在那裏,驕陽似火炙烤著大地,而她卻仿佛置身於十八層地獄遍體生寒。
“少夫人……”鳶尾親眼目睹這一切,一顆心為她煎熬不已,她心疼的輕輕喚了一聲,月晗恍然回神,有些失魂落魄道:“走吧。”
就在月晗剛走到梵音樓門口,紫蘇突然從府門方向跑來一臉激動道:“少夫人,流雲師來了,如今就在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