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夜飲東坡醒複醉,歸來仿佛三更
看著煜露二人能夠在這仇與恨的夾縫中得以窺見天光,宋氏姐妹包括沈雲極的心裏都是為之感到欣慰和開心的,景知焰見狀,亦沒有對景知煜再說什麽,而是上前一把拉了景知煜,不由分說的拖回了景氏的隊伍,交由景氏侍從手中,隨後轉身一臉陰沉的朝著宋氏姐妹走來。
沈雲極見狀,上前一步將宋氏姐妹護在身後,一身沉寂且清冷,泛寒的眸子微垂,斂著一身殺氣。
景知焰被沈雲極擋住,當即停了下來沒有再要靠近,一雙丹鳳眼越過沈雲極與月晗,落在了月晗身邊的晞瑤臉上,邪魅的臉上肅殺之氣微斂,涼薄的聲音道:“晞瑤,我有話跟你說。”
晞瑤聞言目光閃爍了幾下,拉著月晗的衣袖往月晗身後退了半步,目光有些躲閃道:“我與你無話可說。”
月晗微微側目,隨後再看向景知焰時,景知焰劍眉微蹙,一雙眼睛注視著晞瑤諱莫如深:“你怕我?”
晞瑤緊緊攥著月晗的衣袖,聲音有些不安道:“沒有,隻是不屑與你這般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人再有交集。”
景知焰冷眸微眯,朝前逼近一步,沈雲極正要出手,被月晗伸手止住,沈雲極收手看向她,她神色是如常的淡然:“阿瑤生性單純,且心直口快從不會拐彎抹角,她即說不想再與你有交集,便不會再與你有任何交集,還請你不要再糾纏。”
景知焰聞言將目光放在了月晗的臉上,一臉莫測道:“我不相信晞瑤會對我如此決絕,所以,是你對她說了什麽?!”
晞瑤見景知焰即將動怒,忙拽了月晗的手臂,月晗回手拍了拍晞瑤的手臂以示安撫,隨後對景知焰道:“宋晞瑤是宋家女,我作為她的長姐,絕對不會看著她自赴牢籠,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害,景知焰,你與晞瑤注定不是一路人,他日若不為仇人,已經是上天對你們二人莫大的恩賜,至於其他的,今日之前,我管不著,但今日之後,奉勸你不要再奢望。”
“你!”景知焰壓抑著怒意怒吼一聲,看著景知焰即將爆發的怒火,月晗依舊從容不迫,她轉身看著晞瑤,語重心長道:“昨夜我半睡半醒間想了一夜,雖然我為你的安危著想,害怕你受到傷害,可有些事沒有發生,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我不願因沒有發生的事,而讓你現在就身陷痛苦裏,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打著為你好的旗號成了傷害你的人?所以你不必在意其他,隻問你自己的心便好,隻是有一點你要清楚明白,自己做出的選擇,自己到底有沒有承受其後果的能力與勇氣。”
晞瑤怔然的望著月晗,有些捉摸不定的輕喚了聲:“姐姐……”
月晗握著晞瑤的手拍了拍,說道:“阿瑤,不管你如何抉擇,我都會支持你,你的姐姐永遠都是你最溫暖的依靠!去吧,好好道個別,我在馬車裏等你。”
月晗說完,鬆開了晞瑤的手轉身走向了自己的馬車,沈雲極亦轉身跟上,一旁的柳玉露也朝著馬車走去。
晞瑤與景知焰相對而立,景知焰上前一步邪魅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晞瑤,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你,傷害宋氏!”
晞瑤冷笑一聲,眼裏滿是淚光:“我宋晞瑤生來自私,沒有什麽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懷,你對別人如何,我不在乎,哪怕你殺光天下人,隻要你有理由,我都無所謂,可你若傷我至親,我宋晞瑤就是到死也不會原諒你!你說你沒有想要傷害宋氏,可你卻傷了姐姐,不是嗎?你難道不知道,宋月晗她不僅是宋氏的人,更還是我宋晞瑤視若生命般重要的人嗎?”
麵對晞瑤的質問,景知焰有些無措,忙解釋道:“晞瑤,我是真的沒有要傷害她,我若真有心害她,她怎麽可能順利的躲過陪葬,我怎麽可能輕易答應別人替她?”
晞瑤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睛逼視著他:“什麽叫傷害?難道隻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叫傷害嗎?難道隻有讓她死才叫傷害嗎?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沈雲極,害死釋流雲,都無疑是要了她的命!你讓她餘生在痛苦與悔恨中受盡煎熬,這難道不比殺了她更折磨人嗎?景知焰,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怎麽那麽硬,那麽狠!”
“晞瑤……”景知焰見晞瑤慍怒,忙伸手握了她手臂試圖安撫情緒,卻被她揮手掙脫並且後退一步,眼中的淚水自臉頰滑落,她伸手抹了一把接著道:“景知焰,姐姐說的對,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到此為止吧,從今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晞瑤說完,留戀的目光最後深深的望了景知焰一眼,之後轉身離去,景知焰如同被丟棄的孩子站在原地,一陣風自荼蘼與石榴花的花蔭下吹過,吹起了景知焰身上的衣袍,英俊瀟灑的身影此刻如同一棵被雨水打濕的青鬆,黯然傷神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惆悵。
晞瑤在轉身之後,背影決絕步伐堅定,可臉上的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滾落,一張梨花般精致清透的容顏,在一身藤紫色衣衫的映襯下,竟平添了幾分斷腸的淒涼之感。
愛如荼蘼,正到濃時,曲終人散,花自飄零水自流。
沈雲極與月晗一行人最終還是離開了青川,柳玉露原本計劃是要先回徽州,但想到驪淵世家齊聚潯陽,怕再有什麽不測,便改道直奔潯陽,而沈雲極與宋氏姐妹則按照計劃往敦煌而去。
幾日之後,柳玉露到達潯陽杏林寺時,正好比沈鴻熙與宋君儒眾人晚到一日,沈鴻熙與宋君儒並其它世家正一起商量著準備討伐景氏,柳玉露得知出言阻止道:“驪淵世家從來是以文會友,傳六藝興禮儀,何時變成了這般爭權奪利打打殺殺?景氏無德,我們大可以上書聖上,請聖上裁決,且不說我們這些世家中的護衛侍從本就與景氏無法相抗,就算打的贏,萬一聖上怪罪,豈不是枉擔罪名?若是真的慘敗,以景知焰的殘暴,我們這些世家隻怕會盡數覆滅!”
沈鴻熙聞言當即反駁道:“柳二小姐怎可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若說我們這些世家裏,功夫薄弱的也就隻有江左宋氏,徽州柳氏騎術精絕,功夫雖說不算厲害,但也不是沒有抵抗之力,杏林寺雖說會功夫者甚少,但醫術高超,更何況醫毒不分家,若是動些心思,隻怕十個景氏也不敵,再者還有我敦煌沈氏,若說其他世家恐怕不敵青川,但我敦煌沈氏卻不懼怕,他青川景氏再厲害,遇上我敦煌沈氏也是要忌憚幾分的,我們幾大世家聯手,還怕鏟除不掉這個驪淵敗類!”
柳玉露並不讚同:“可是眼下我們幾大世家都遭受了重創,現在根本不是與景氏硬碰硬的時候,我們為什麽不能上書請聖上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