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相逢,縱相疏,勝卻巫陽無準
夜幕下的潯陽江,水流湍急滔滔不絕,順流而下一瀉千裏。
夜,風吹雲動,雲翳之中老月一彎忽隱忽現。
一隻鴿子飛躍崇山峻嶺,跨越大江大河,最終穿過燈火輝煌的城,在一間客棧的窗前落下,隻是還沒來得及抖抖沾染風塵的羽毛,就被一隻大手抓了起來,取下爪子上的信件,再次將其放逐。
景知爍一邊朝著床榻邊坐著的景知焰走去,一邊打開了書信,隻是這一看,神情驟然大變:“大哥,出事了!”
景知焰正在為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晞瑤擦著臉,聞言下意識抬頭,景知爍已經將書信遞到了他的麵前,他接過一看,頓時眉頭一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邪魅的臉上一雙丹鳳眼陡然間洶湧起了殺意:“沈鴻熙這隻老狐狸,難怪他會將世家聯盟的消息故意透露到青川,原來是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景知爍亦眉頭緊鎖道:“現在怎麽辦?我們此番出來,幾乎帶走了景府全部人馬,如今府中也隻有知煜手下那不足三百的人,隻怕不是沈鴻熙的對手。”
景知焰將信件攥進了手心裏,雙手負於身後,走到窗前望著無盡的夜色,神色凝重道:“縱然景府淪陷,景氏覆滅,也絕不能讓知煜出事!沈鴻熙敢動景府,那我便徹底讓他無家可歸!你帶一部分人馬留下照顧晞瑤,等晞瑤醒過來後直接回青川,我明日一早便直奔敦煌,端掉沈鴻熙的老巢!”
景知爍點頭答應,但依舊有些擔憂道:“大哥,我們的人已經連戰了數日,又是長途跋涉,你要多加小心。”
景知焰轉身拍了拍景知爍的肩,微微勾唇道:“將晞瑤安然的帶回青川,我便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
景知爍聞言不禁歎息一聲道:“大哥放心,我就是豁出性命,也定保她安然。”
景知焰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拍了拍景知爍,轉身重新回到了床榻邊,此刻的晞瑤對於發生的這一切全然不知。
長河落日,大漠孤煙,蒼茫戈壁,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
景知焰僅帶著景氏三百人馬,日行八百裏日夜兼程馬不停蹄,數日的功夫就奔襲至了敦煌,在入敦煌大漠前,住進了一家客棧休整隊伍。
景知焰站在閣樓上極目遠眺,盡是一片蒼茫渾厚的黃,長沙絞風,卷舞直上,沙漠的上空平鋪天際的雲層緩緩移動,在延綿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此處的天和地,仿佛在亙古的靜默中麵麵相覷。
沙漠地帶的氣候總是瞬息萬變,忽而天氣晴朗,忽而風沙驟起,景知焰目睹著這莫測的天然屏障不禁擰眉,他打開了手中的城防圖,經過一番仔細的參照對比研究之後,終於勾起了嘴角,抬手輕輕擺了一下,身後的心腹侍從上前一步來到他身邊,一臉嚴肅道聲:“公子。”
他將城防圖重新卷了起來,不禁讚歎道:“沈雲極還真是聰明的很,如此變幻莫測的地形天氣,他都能研究的如此通透,倒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
侍從見景知焰的臉上眉目舒展,因而問道:“那我們何時攻入敦煌城?”
景知焰的雙眸裏墨色暗沉,帶著莫測的殺意道:“今夜子時。”
“今夜子時?”侍從有些不解:“公子要夜襲?”
景知焰轉身回了房間,成竹在胸道:“三百人馬攻城不宜,更何況我要的是沈氏滅門,於敦煌城百姓並無相幹,今夜子時入大漠,正是最安全的時候,傳令下去,今夜子時,夜襲沈府。”
“是,公子。”侍從答應一聲轉身離去,景知焰坐在書案前,手中緊緊的攥著城防圖,心中默言道:“沈鴻熙,你最好保知煜安然,若不然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彼時的青川景府,已經徹底淪陷,沈鴻熙帶著沈氏的親衛盤踞在景府,景府所有老幼婦孺,侍女奴仆盡數淪為了戰俘,其中包括景知煜。
沈鴻熙高坐在景氏大廳的家主之位上,大廳的地上不少人已經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裏,而剩餘活著的人早已跪在一起抖成了一團,不少婦孺壓抑著哭聲,場麵極其的淒慘,景知煜跪在這些人的最前麵,原本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臉上,此刻氤氳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沈鴻熙居高臨下的看著跪了滿地的戰俘,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緊不慢的說道:“怎麽樣?還是沒人知道驪淵侯玉印的位置嗎?”
景知煜身後的侍女奴仆連聲哀求道:“我們是真的不知道,那玉印何等重要,豈是我們這些奴仆侍妾能知曉的,求沈家主饒我等一命吧!”
沈鴻熙冷冷勾唇:“繼續。”
沈鴻熙話音落下,這些侍女奴仆旁邊的沈氏親衛手持利刃,對著剛才說話的侍女連著捅了幾刀,侍女應聲倒地,鮮血橫流。
場麵觸目驚心,簡直不忍直視,沈鴻熙再次發問道:“我再問一遍,可有人知道?”
眾人麵麵相覷瑟瑟發抖,景知煜實在看不去說道:“沈家主,你口口聲聲說我大哥二哥如何殘暴,手段如何狠辣殘忍,可如今你這樣,與我大哥二哥又有和區別?!”
沈鴻熙聞言緩緩抬起了眼睛,注視著景知煜忽然笑道:“自古成王敗寇,他當日如何對我沈氏,我今日必當加倍奉還!”
景知煜義憤填膺:“可是當日孤雲台為難你們的是我大哥二哥,你若真要報仇,應該找他們二人,這些都是些無辜之人,你何苦傷她們性命!”
沈鴻熙一臉不以為意道:“既然三公子看不下去,那不如你告訴我玉印的下落,如此我便饒她們一命。”
景知煜道:“那玉印除了我大哥,根本無人知曉它的位置。”
沈鴻熙的耐心漸漸消退,隻見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全殺了吧!”
沈鴻熙輕描淡寫的丟下一句邁步就要離開,身旁侍從忙問道:“那這景知煜該如何處置?”
沈鴻熙聞言頓住腳步,微微側目冷聲道:“將他綁在院子裏的木樁上,一天隻給一碗水續命即可,直到他說出玉印的位置為止!”
“是,家主。”
露罥蛛絲,小樓陰墮月,秋驚華鬢。宮漏未央,當時鈿釵遺恨。人間夢隔西風,算天上,年華一瞬。相逢,縱相疏,勝卻巫陽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