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景知焰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她握著短刃的手,再次抬眸望向了她聲音中帶著苦澀:“宋晞瑤,你明知這一切非我所願!”
晞瑤素淨沉寂的臉上猙獰在蔓延:“可是他們死了,都因為你!”
景知焰抓著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景知焰的聲音裏帶著不言而喻的隱痛,夾雜著幾許的委屈:“明明是他們毀約在先,盡管如此,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傷害他們!”
晞瑤的一雙眼睛裏愛與恨在交戰,最終卻是兩敗俱傷,她有些嘶啞的聲音低吼道:“你說你沒有想要傷害他們,可是他們都死了,且都死在了你的手裏!你的雙手沾滿了我至親的鮮血,你要我怎麽原諒你,怎麽無視這鮮血淋漓的事實!一夕之間,我什麽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一無所有!景知焰,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少年時的愛恨,鮮明且濃烈,愛的清澈,恨也清澈,帶著赴湯蹈火的決絕。
景知焰麵對晞瑤的極端,激蕩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他承受著腹部的疼痛,一把將晞瑤推倒在床榻上,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景知焰便俯身壓了上來。
她握著短刃的手依舊被景知焰扼製著,隻剩下另一隻手掙紮著試圖想要將景知焰推開,景知焰用另一隻手將她掙紮的手壓在了枕頭的一側,一雙鷹鷙的眼睛注視著她,低沉的聲音說道:“如果隻有我的死,才能解你心頭的恨,也罷,這條命我可以給你,但是你,這輩子,下輩子,也隻能做我景知焰的女人!”
伴隨著景知焰話音落下,一陣猝不及防的吻狂風暴雨般落了下來,晞瑤的腦海在一瞬間變成了空白,整個人僵在了床榻上有些不知所措,景知焰的吻帶著霸道的掠奪和侵占,勢必要將她吞並。
她回過神來拚盡全力的掙紮著,最後狠狠的咬了景知焰的舌頭,景知焰吃痛才直起了身子,她趁機坐起來一把將其推開,同時腹部的短刃也被拔了出來。
景知焰一隻手捂著傷口,一隻手抹了一下嘴唇邊的血看了一眼,邪魅的臉上恢複了如常的倨傲與玩世不恭,起身下了床榻對她說道:“晞瑤,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縱然你的用盡餘生來恨我,我也不要再失去你!”
景知焰說完轉身離開,當房門再次被關上,她蜷縮在床角用手臂環抱著自己,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的奔流而出,低聲的哭了起來。
她是愛景知焰的,即便到現在依然深愛著,這愛意已經深入骨髓,同時她也深恨景知焰,正如她所說,她身邊的至親都是被景知焰殺害,這恨亦深入了骨髓,愛的極端,恨亦極端。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景知焰再沒有來找她,自然她也想盡了各種辦法想要離開,最後都不出意外的以失敗告終。
轉眼十多天過去,這日景府突然發生了失竊,且盜賊順利逃離了景府,仔細盤查之後發現,盜賊竟然是景知焰當日從敦煌沈府帶回來的侍女中的青黛,而失竊的東西,則是當初宋月晗留在了景府的紫檀琵琶。
景知焰勃然大怒,下令派人下山沿途搜查捉拿,雖然隻是一把琵琶,但動靜鬧的特別大,鳶尾受了景知焰的囑托,怕晞瑤因這件事著急特來安撫,彼時,晞瑤正坐在床榻上,用手帕擦拭著手中光亮如新的短刃,對於鳶尾的到來,眼睛都沒抬一下,一張冷臉從內冷到外:“人都被他逼的投江了,落得個屍骨無存,現在因為一把琵琶鬧出這麽大動靜,虛情假意作戲給誰看?!”
她的話無疑戳中了鳶尾的傷心,宋月晗的死,鳶尾的傷心難過不比晞瑤的少,原本所有勸慰的話一瞬間都說不出來,隻是含著淚說道:“可那畢竟是少夫人生前視若生命的東西……”
鳶尾說著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晞瑤抬眼瞟了一眼,不禁冷笑一聲:“嗬,你們主仆可真是可笑,這虛情假意的戲碼真是說來就來!你口口聲聲的念著你少夫人的好,怎麽不見你去找找她,為你的少夫人去收收屍?你怎忍她曝屍荒野被狼吃狗咬?”
她說完起身來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無邊山巒,冰冷的聲音裏夾雜著難以名狀的隱痛接著說道:“可恨我被禁錮在這裏無法脫身,姐妹一場,未能同生共死也就罷了,竟連最後一程都未能送她……”
晞瑤的話如同一把把的利刃一刀刀紮在了鳶尾的心上,會想起當初在沈府患難與共的日子,心痛到無以加複,她沒等晞瑤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伸手一把握住了晞瑤的手臂,臉上依舊掛著淚痕,但神色卻異常嚴肅道:“你若離開,是不是一定能找到少夫人?”
晞瑤看著她有些怔然的點點頭:“當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我有一息尚存,我一定要找到她!”
鳶尾一臉認真道:“好,希望小姐說話算數!”她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晞瑤出了房門,房門外看守的侍從忙上前攔住,鳶尾一臉正色道:“家主命我帶晞瑤小姐去見他。”
侍從將信將疑,但鳶尾是景府數一數二的大丫鬟,又深得景知焰的信賴與重用,因此也不敢再強加阻攔隻能放行,鳶尾拉著她出了所住的院子後直奔後山。
後山的一條隱蔽的下山小路口,鳶尾將身上的釵環首飾都卸了下來,隨後用手帕包好塞入了她的懷裏,說道:“這些你拿著,雖然不多,但也能當個好價錢,足夠你維持一陣子,從這裏下山就能避開府門。”
晞瑤真心沒有想到鳶尾會冒著生命危險送她離開,同時鳶尾對月晗的主仆情義也真真切切的打動了她,鳶尾此舉可以說是將身陷沼澤的她拉了出來。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鳶尾麵前,鳶尾大驚失色,忙攙扶著她想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她斷然拒絕堅定道:“姑娘待我們姐妹的大恩大德,晞瑤無以為報,他日晞瑤若有命能與姑娘重逢,必定投桃報李償還今日恩情!”
鳶尾攙扶著她站了起來,含淚道:“小姐這樣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心隻盼望小姐能找到少夫人,將少夫人好好安葬,這便是給奴婢最好的報答了……”
鳶尾一句話沒說完,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晞瑤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認真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姐姐的!”
鳶尾含淚點點頭:“至於小姐您,奴婢真不知道放您離開,於您而言是對還是錯,離開了景府的庇佑,您孤身一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務必要護自己周全!”
晞瑤微微一笑:“但願後會有期。”
自此風中一別,山河依舊在,不見故人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