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然而彼時，距離青川城八十裏的一個鎮子上，一隻信鴿飛入了一家客棧。


  子睿從鴿子的爪子上取下信件，看完之後眉頭一皺，匆匆進了沈雲極的房間，沈雲極正坐在燭台下捧一卷書看著，寬大的素白寢衣籠罩著他清俊的身形，肩上披一件輕灰色狐狸毛披風，燭台的光輝映照著他璞玉般的容顏，美的如同畫中人。


  子睿來到近前，神色有些凝重道：“公子，金如意令的人又出事了。”


  沈雲極聞言，目光微微一頓，隨後放下書卷，隨手端起了書案上的茶抿了一口問道：“哪裏？”


  子睿回答道：“青川，錢來賭坊高掌櫃。”


  沈雲極又喝了兩口，才將茶盞放下，隨後起身道：“又是暗殺？”


  子睿點了一下頭：“性質差不多，不過這一次抓到了凶手，是青川桃夭樓的一個新來的花魁，不僅殺了人，還掏了心。”


  沈雲極一雙深邃的眼眸逐漸沉了下去，一臉沉寂看出絲毫的情緒，子睿頓了頓接著道：“公子，近三個月來，我們遍布各處的人無端的被暗殺，如今加上高掌櫃，光九大首領就已經折損了三個，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輕縱了！”


  沈雲極沉思了片刻，轉身回到書案前坐了下來，不動聲色道：“高掌櫃這個人，生性風流好色，到底還是跟著他這一嗜好斷送了性命。”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接著說道：“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我們提前出發去青川，這一次，一定要問出些什麽！”


  “是，公子。”


  驟雪初霽，冬日裏的陽光總是顯得格外清晰，格外的耀眼，但溫度卻如同被冰雪冷卻過似的，怎麽也熱不起來。


  錢來賭坊高掌櫃在桃夭樓被新來的花魁殺害，一夜之間青川城鬧的沸沸揚揚，而殺人的花魁也一時間名聲大噪，眾人都以為是那個從金陵來的離恨，公堂之上，月晗亦親口承人，自己就是離恨。


  青川府衙驚堂木一拍，一臉威嚴道：“所以，你是因為高掌櫃酒後對你施暴，所以你才起了殺心，將他殺害並挖了他的心？”


  月晗一身囚服跪於大堂之上，發髻有些淩亂，臉色是顯而易見的憔悴，但神色卻十分平靜，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微微低垂目空無物：“是，對於殺人挖心一事，離恨供認不諱。”


  府衙點點頭，對一旁高掌櫃的家屬道：“既然案情明了，高家想要如何了解？是按律法殺人償命，還是要些索賠私了？”


  高家來的人是高掌櫃的夫人劉氏，劉氏的早就是對高掌櫃的花心好色不滿已久，本覬覦錢來賭坊的資產，卻發現錢來賭坊實質上並不歸高掌櫃所有，如今一聽府衙問公了私了，當下期期艾艾說道：“老爺一死，留下高家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叫民婦可怎麽活呀，民婦一介婦人，如何能做的了主，還請大人容民婦回家與家中親人商議過再做決定……！”


  劉氏這話一說，府衙自然也聽的出其中意思，因此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離恨暫且收監，三日後再行升堂定罪，退堂！”


  府衙一聲令下，衙役將月晗重新帶回了牢房，片刻功夫，一身粗布素衣的晞瑤由麗娘陪著跟隨府衙師爺走了進來，牢頭一見忙開了牢門，放三人進去，晞瑤忙上前握著月晗的手緊張道：“他們可有為難你？冷不冷？身子如何？病情是不是又嚴重了？”


  麵對晞瑤一連串的問題，月晗微微一笑有些憔悴的臉上浮上了一層暖意：“阿瑤，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麗娘見狀忙提醒晞瑤道：“姑娘，眼下不是噓寒問暖的時候，您還是先揀重要的說吧！”


  晞瑤聞言轉身從麗娘的懷裏接過一張棉被，在月晗身後鋪滿稻草的地上展開鋪好，這才說道：“這位是府衙陳師爺，陳師爺已經出麵跟高家談過了，劉氏同意私了，隻要在三日後升堂前將所要賠償的銀子給了她們，她們便不會再執意處置你，隻是眼下這三天，你還要在這裏委屈一下。”


  晞瑤說到這裏，轉身從師爺手中取過一個大包裹塞入月晗懷中，接著道：“這裏有一些銀兩，還有一件狐狸大氅，你這幾日正病著，夜裏涼一定要蓋好，有任何所需可勞煩牢頭大哥幫你去辦。”


  月晗看著晞瑤這緊張的樣子，不禁心頭一暖，臉上卻帶著些許無奈的笑道：“不過是三天的時間，哪裏需要你這樣大動幹戈？說到賠償，高家要多少銀子，你要到哪裏酬這些銀兩？”


  麗娘一聽忙陪笑道：“姑娘，銀子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奴家定不會讓阿瑤姑娘因為銀子的事犯難。”


  晞瑤拉了月晗的手說道：“此番這事，已然這樣，我再說什麽也已是徒勞，隻是從今以後，再不許一意孤行做傻事！”


  月晗抿了一下嘴微微點頭，陳師爺提醒道：“麗娘，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張羅銀子吧，早一點把銀子送到，免得夜長夢多。”


  麗娘點頭深表同意，這才拉著對月晗依依不舍千叮嚀萬囑咐的晞瑤離開。


  接下來的三天，月晗在牢中倒是安然，府衙外桃夭樓裏，晞瑤與麗娘一心籌集銀子準備將月晗贖出來，原本一切順利，眼看三日已到，隻需將銀子交接後，月晗在過個堂走個過場就能了事，結果就在第三天的早晨，發生了狀況。


  麗娘去高家交付賠償的銀子，晞瑤正收拾妥當準備去府衙接月晗，剛出房門就見麗娘行色匆匆的趕了來，晞瑤當即吃了一驚，忙迎上來問道：“麗娘，你怎麽回來了？”


  麗娘急的一跺腳道：“哎呦，好我的姑娘，出事了！”


  晞瑤的心頭頓時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忙抓了麗娘的手臂道：“麗娘，你快說，出什麽事了！”


  麗娘如實說道：“奴家剛去高家送賠償的銀子，誰知高家來了幾個陌生人，說是高掌櫃的堂哥堂弟，來替高掌櫃討公道的，原本跟劉氏說好的給錢私了，如今都反悔了，劉氏如今做不得主，而那高掌櫃的堂哥更是一口咬定這是謀殺，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查出背後的指使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晞瑤一時有些應接不暇，她勉強穩穩心神道：“府衙那邊怎麽說？陳師爺什麽意思？”


  麗娘道：“陳師爺作為中間證人也去了，但是高掌櫃的堂哥死活不鬆口，一定要請求府衙大人升堂嚴查。”


  晞瑤眉頭深鎖，就在這時，桃夭樓的一個夥計匆匆跑來說道：“麗娘，姑娘，高掌櫃那邊的人抬著高掌櫃的屍身往府衙去了，看樣子事情要鬧大了！”


  麗娘一聽忙說道：“姑娘，要不您差人去景府走一趟，隻怕眼下能救月姑娘的，也隻有景大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