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霧鎖春風,煙埋秋月,一生心事全休
安平帝雙手覆在膝蓋上,神色沉肅,朗若星辰的眸子裏透著似乎可以看穿萬物的光芒,和緩的聲音透著與生俱來的威儀:“去年秋天就不該由著你出宮散心,如今可好,你這帝王的牢籠,竟活生生將我套在其中,你倒是樂的逍遙自在。”
金陵郡王卻笑嘻嘻道:“但是在我看來,兄長倒是比我更適合當這個皇位,更何況,這帝王之位,本就該是兄長的,若非當年榮親王病重,一心隻想要你我兄弟二人之中一人過繼王府,若非當時我因身染重疾,母妃擔心將我過繼過去榮親王會懷疑用心不誠,如今何來這偷龍換鳳一說?”
安平帝聞言斜睨了金陵郡王一眼,冷哼一聲道:“你總拿這事說事,這些年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從前偶爾出宮胡鬧幾日也就罷了,如今可好,竟然為了一個女子,連皇位都不要了,你若真心喜歡那宋晞瑤,完全可以將她招入後宮,封妃冊後都由你,不比娶她當一個空有虛名的郡王妃強?”
提及晞瑤,金陵郡王神色間充滿了柔情,嘴角不自覺上揚道:“兄長不知,她與別的女子不同,寵冠後宮母儀天下都非她心中所願,況且,我不希望讓她身陷勾心鬥角的後宮,每日裏機關算盡,也不想讓她和別的女子分享我,我隻希望她能在宮牆之外,無所顧忌的率性而為,做她自己想做的事,等到她心中的結徹底打開,能夠心甘情願的嫁我為妻,我便足矣。”
安平帝無奈的搖搖頭冷嗤道:“我竟沒有發現,我們安平朝堂堂開國帝王竟是一個癡情種!”
金陵郡王聽了不怒反笑,略帶撒嬌道:“兄長,你就別打趣我了,以後我隻是金陵郡王,再也不是什麽安平朝開國帝王,兄長也不許再提!”
安平帝冷冷的看了金陵郡王一眼,無奈中帶著寵溺,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他伸手撩起車窗的簾子看了眼外麵,見街邊百姓齊刷刷跪倒在地山呼萬歲,之後收回目光放下了簾子,接著說道:“應王府與沈家的事,你想如何處理?應王可是已經幾次遞奏折進宮,再三要求為他和永寧作主,我都沒有給明確的答複,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金陵郡王臉上的笑容略微收斂了一些,不緊不慢道:“永寧生性頑劣任性妄為,偏應王子嗣單薄,老來得女就永寧一個女兒寶貝的很,寵的無法無天,可謂是有求必應,至於應王,當年在母妃和榮親王的扶持下,我年少即位,應王手握兵權擁兵自重,到如今都不肯交出,才致使兄長與我不管誰在皇位,都得對他恭敬忌憚,應王兵權一日收不回來,我這心裏一日難安。”
安平帝聽了微微點頭,隨後嘴角微勾一臉莫測道:“既然如此,這件事便交由我來辦吧!畢竟孤禦駕出來一趟,總不能徒勞一場。”
金陵郡王轉臉看向了安平帝,二人目光相對相視一笑,默契自在不言中,金陵郡王道:“兄長如今安平帝王,一切抉擇都由陛下決斷。”
安平帝微微一笑,隨後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說到沈氏,我突然想起來,應王幾次進言,說驪淵世家群龍無首,驪淵侯之位空懸已久,而沈氏家主沈鴻熙德高望重深得驪淵世家眾人擁戴,力薦讓我下旨封沈鴻熙為新一任驪淵侯,而對於之前手握驪淵丹書的宋家長女宋月晗,卻隻說驪淵丹書丟失,且淪落風塵手段殘忍殺害沈氏當家主母,罪大惡極,你在宮外這些日子,宋月晗又是宋晞瑤的姐姐,你可知道,她當真如此十惡不赦嗎?”
金陵郡王笑著搖搖頭,充滿了無奈:“應王的話,兄長也信?況且九年前的江左驪淵問鼎,宋月晗手中的驪淵丹書,不是兄長欽賜嗎?兄長何時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生了懷疑?”
安平帝不禁一笑道:“當年朝堂未穩,她年紀又小,我雖傾慕但也不能妄為,隻能賜她驪淵丹書,本想等八年後她及笄之年,再見時得以再續前緣,誰曾想這驪淵侯之位的尊榮,使她年少成名,卻也成了她的羈絆,還沒等我再見她,她就已經嫁與他人,如今更是滿城風雨都是關於她害人害己的罵聲,且樁樁件件都有理有據,我倒不禁懷疑,是不是我當年看走了眼。”
世事如書,跌宕中沉浮著命運,誰能想到九年前宋月晗的年少成名,一卷驪淵丹書那是安平少年帝王對她鳳命埋下的伏筆,可誰又能料到,她此生注定與帝王家無緣。
金陵郡王笑意明淨道:“世人皆知,宋月晗淪落風塵不假,隻是正如你我兄弟二人,誰能想到一王之位,卻是偷龍換鳳李代桃僵?”
安平帝眸色明滅的閃了兩下,注視著金陵郡王道:“你的意思是?”
金陵郡王坦言道:“兄長猜測沒錯,淪落風塵的是晞瑤,而枉擔名聲的,卻是月晗,月晗為了保全晞瑤,保全宋氏,替晞瑤擔下了所有的汙言穢語,隻不過兄長與月晗這淺薄的姻緣,隻怕早已無望了,且不說月晗的心裏除了沈雲極,已經再也容不下旁人,就算兄長有心願以紅爐之火,暖她千尺寒冰的心,隻怕人海茫茫,她早已無處可尋。”
安平帝聽到這裏眉頭微蹙:“應王不是說她被你藏匿在青川別院嗎?”
金陵郡王歎息一聲道:“是,當日景公子眼睛失明,她二人被應王和沈鴻熙的人四處追殺,晞瑤為此愁眉不展,於是我們到來青川,也順利找到了她二人,當時我也私心想著,將她二人送回宮中,一則避禍,二則也能得兄長照拂,奈何月晗鐵了心要遠離世家紛爭,就連晞瑤都無法留住,我也隻能放她二人離開,至於她們現在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了。”
安平帝聽完陷入了一陣沉默,就在這時,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宮人的聲音自馬車外傳了進來:“陛下,您所下榻的莊園到了。”
安平帝聞言當即收斂神思沉著聲音吩咐道:“好,擺駕。”
馬車外宮人應聲答應一聲,隨後捏著嗓子高聲道:“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