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五更鍾動笙歌散,十裏月明燈火稀
永寧一點也沒有想到,這一場看似得償所願的婚事,臨到最後依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其實永寧早該料到,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沈雲極也不是隨便就可以扭下來的瓜,隻是心高氣傲如永寧,生來這十八年,都是被應王捧在手心裏長大,更是依仗應王府的實力幾乎可以呼風喚雨,何時受過這種委屈,若是換作別人,隻怕早被拉出去殺了,可沈雲極卻偏偏是她最喜歡的人,所以此刻的委屈與震怒,隻能是朝著沈雲極嘶吼。
??“沈雲極,我是依仗權勢逼迫你不假,可我喜歡你也是真的,我是真心想和你結為夫妻,真心想和你在一起,難道說真心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你為何偏要如此待我!”
??沈雲極緩緩抬眸,眸底看不到絲毫情緒的波動,隻是涼薄的聲音讓人聞之生寒:“喜歡一個人或許沒有錯,可你錯在喜歡的是我,你更錯在,明知我已經有結發之妻,你卻還要執迷不悟!永寧郡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即日我會重修沈府,等沈府修繕好,你若還不願意離開,便遷去沈府住吧。”
??沈雲極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永寧這下徹底慌了,急忙緊走幾步,在沈雲極正要打開房門之際,一把將沈雲極自身後抱住,此刻郡主的姿態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了低微到塵埃裏的愛意:“雲極,你不要走,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仗勢欺人逼迫你,可我是真的喜歡你,雲極,我們已經拜過堂,已經是夫妻了,你不要丟下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逼迫你做任何事,求求你不要同我和離,不要讓我遷居,好不好……”
??對於永寧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沈雲極絲毫不為所動,畢竟能輕易牽動他情緒,能讓他動心的人早已不在,他伸手將永寧抱著自己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拿開,頭也不回道:“我此生此心隻許一人,如今是情已斷,心已朽,郡主請自重。”
??沈雲極說完開門離去,決絕的背影在永寧含著熱淚的視線中漸漸消失,此時的永寧站在紅燭高照披紅掛綠的洞房裏,所有鋪天蓋地的喜慶,映襯出的是永寧更加一敗塗地的狼狽不堪。
??沈雲極的房間裏,清素的一如往常,放眼看去找不到一點喜慶的眼色,早已脫下了喜服,換上一襲墨綠色寢衣的沈雲極端坐在書案前,隻是並非手不釋卷,也沒有舞文弄墨,而是拎著一壺酒,有條不紊的將酒水倒入了麵前的酒樽,隨後不緊不慢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如此動作周而複始。
??“應王手握三軍虎符,此番以賜婚與孤交換,雲極公子,你隻需答應孤風光應娶永寧郡主即可,至於成婚之後的日子如何過,全在你們夫妻二人,無論是舉案齊眉還是勞燕分飛,孤絕對不會再過問,更不會插手……”
??承襲驪淵侯那一晚,安平帝召他入莊園,對他說過的話在腦海盤旋而過,說到底,無論是皇族還是世家,總逃不過爭權奪勢互相利用,沈雲極應安平帝的要求風光迎娶了永寧,而應王也因此將自己手中可以號令三軍的虎符交了出來,然而,無論是應王永寧,還是沈雲極,看似求仁得仁,實則是玉石俱焚。
??沈雲極腦海裏回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已經將一壺酒飲盡,直到酒壺裏再連一滴酒水都倒不出來,他才收斂思緒正準備喊人,就見子睿正好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壺酒。
??子睿將空了的酒壺收置在一旁,然後將沈雲極麵前的酒樽斟滿酒,將酒放置在沈雲極麵前,神色恭敬道:“家主,夜深了,喝了這一壺且好好睡一覺吧,這些日子您也著實累了。”
??沈雲極暗自歎了口氣,將杯中酒飲盡,在放下酒樽的同時,一雙深邃的眼眸裏逐漸被一種堅毅的神色取代,隨後吩咐道:“吩咐下去,命各地不遺餘力,尋找少夫人。”
??“少,少夫人?”子睿一聽頓時吃了一驚,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後才接著道:“家主,您與少夫人自徽州柳府決裂至今,少夫人音信全無,且不說您與少夫人情緣已盡,縱然您有心破鏡重圓,眼下驪淵世家多少雙眼睛盯著您,又有多少人恨極了少夫人,意欲除之而後快,這個時候您找少夫人,不是把您自己,把少夫人往風口浪尖上推嗎?”
??沈雲極一拂衣袖站了起來,踱步至窗前,望著天邊的一彎新月,神色認真道:“自母親亡故,月晗離開那日,於我而言這世上便再沒有什麽風口浪尖可言,如今我不負她一番苦心,坐上了這驪淵侯的位置,她用半生辛酸成全我心中所願,接下來的日子,也該是我用餘生來替她守住她這應得的侯位。”
??子睿聽了沈雲極這番話,心情無比沉重,不禁歎口氣道:“家主縱然有心,隻怕少夫人也難回來了,少夫人是什麽樣的人您不是不知道,您風光迎娶郡主,安平朝人盡皆知,少夫人想必也一定知道,縱然少夫人對您情深,可得知您已經與郡主成婚,她怎麽可能再來癡纏?隻怕是早已對您,甚至對敦煌都避之不及了,又怎會讓您輕易找到?”
??子睿所言,沈雲極的心裏又怎能不明白,可是縱然明知此舉猶如大海撈針,他也要拚盡全力去試,畢竟,從前他對她有太多的誤解,太多的言不由衷,縱然中間隔著夕秀與秋月的死,隔著沈鴻熙的情仇愛恨,可這些事他一定要當麵問個清楚明白,縱然倒戈命運,他也在所不惜,隻因,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摯愛。
??隻是沈雲極並不知道,此時宋月晗的馬車正載著她與景知煜一路疾馳,奔向了未知的遠方,隻是沈雲極並不知道,他的驪淵侯承襲大典,他的風光大婚,在他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但在月晗而言,卻是一場無聲的告別。
??六月的一場傾盆大雨傾覆了整個敦煌,沈雲極正坐在敦煌城最大的秋氏錢莊裏埋頭清算著賬目,這時子睿匆匆進來,恭敬道:“稟家主,沈府郡主派人來傳話,說郡主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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