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成親
春節臨近,鞭炮的味道又開始出來肆意強jian人們的嗅覺了。
走在街上,還是會有一臉無邪的熊孩子往我身上扔點燃的鞭炮;看著一個倒黴的陰陽臉被炸得跳起腳來,他們笑得口水直流;真是佩服,這個遊戲玩了這麽多年,他們也不覺得膩歪。
年集從臘月初一開始,一直擺到臘月二十九。經濟蕭條也絲毫沒有改變浮華的表象。集市上人很多。有穿著棉布鞋的,多半是小販兒,他們的鞋上有泥還有水,為混口飯吃不講究;有穿著皮鞋的,多半是逛閑街的,他們隻因過年特地擦了鞋,其實口袋裏也沒幾個錢兒。很多外地的商販都會過來撈便宜,運氣好的,不僅可以賺上一筆錢,還能騙走幾個娘們兒呢。黑金城裏的女人也都是拚了,為了能離開這裏,不擇手段。
除夕上午。
衛紅跑到我家裏來下通知,說是孫天嬌準備了除夕舞會,要我們必須都去參加。她說這話的時候,黎明正在往我家的門框子上刷漿糊貼春聯。每到逢年過節,有錢人總是要想方設法折騰窮人,以此彰顯他們的慈悲;不知道這是什麽該死的傳統。
孫天嬌的除夕舞會在礦區招待所裏舉辦。這裏已經算得上是黑金城裏最上檔次的高級場所了。大廳裏懸掛著很多氣球和彩色的拉花,布置得像是洞房。不由地,我開始幻想孫天嬌跟黎明拜堂成親的場景。
說到拜堂成親,我還真的看過一次;是六指兒跟他的媳婦兒小耳朵。
行禮的地方就擺在六指兒家大門口。貼著大紅紙的木牌子上寫著“結婚典禮”四個大字,黑色的毛筆字兒,特地請了學校裏的軟綿團兒校長給寫的;酬勞大概是給了兩盒煙,其實軟綿團兒校長不抽煙,但他還是欣然笑納,說是喜煙抽了不腰疼;看來掃廁所的大嬸兒說得沒錯,這老家夥的腎的確不行。
結婚典禮現場擠得水泄不通,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工人宿舍區的人都走出家門跑來看了。擁有溜門撬鎖手藝的人若是能抓住這個時機,一定大有收獲。主事兒的人外號叫大明白,就喜歡上躥下跳,黑金城裏的婚喪嫁娶,哪一件也少不了他。錄音機的音量開到了最大,《千年等一回》《瀟灑走一回》《真的好想你》《甜蜜蜜》這些膩歪歪的歌來回滾動播放。新郎和新娘走出來以後就有人端著盤子撒金紙、撒煙卷、撒喜糖,大家一轟地瘋搶;運氣好的還能撿到染成了彩色的花生呢。
新郎六指兒剛剛接了父親的班,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六根手指頭幹活兒也比別人抓得緊一些;但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說來說去還是屬於殘疾的範疇,也隻能將就著讓程媒婆給說了一個小耳朵媳婦兒。新娘之所以被叫小耳朵,是因為她的兩隻耳朵不一樣大,有一隻特別小,聽力沒問題,隻是不好看;不過她已經用頭發將耳朵遮了起來,不讓人看,卻因此顯得更加神秘,惹得更多人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