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累了

  “所以，我就又去找孫天嬌，我求她收我做她的跟班兒，我求她幫我留住臘八。我跟在她屁股後麵，她說什麽我做什麽。就算她不能幫我挽回臘八，至少我做了她的跟班兒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被所有人踩在腳底；


  不想被人踩，就要踩別人。既然我可以踩著你從世界的最底層爬上來，那我一樣可以踩著你討好孫天嬌。因為黎明總是在照顧你，孫天嬌視你為眼中釘，我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我的身份讓我有機會接近你，我有能力去執行衛紅給孫天嬌想出來的那一個又一個卑鄙陰謀，捉弄你、汙蔑你、整你、害你，甚至是把你趕出學校；

  做那些事讓我不安，讓我覺得討厭自己，可我又不想再回到過去。每次傷害完你，我都會跑到孫天嬌跟前，讓她羞辱我、折磨我，隻有這樣，我的心才能安靜。你能想象嗎？她讓我吃蛔蟲，是活的，整條吞下去；我真的吞下去了，並不是為了減肥，而是為了懲罰我自己；

  孫天嬌跟我說，良心是窮人才有的東西，窮人都是膽小鬼，隻要你夠狠，它就沒辦法作怪。於是我試著對你更狠，對自己更狠，我逼著自己變得更壞，壞到徹底失去良心。那麽巧，在水渠邊的一個誤會讓臘八誤以為你暗戀他，他關心你，這讓我妒火中燒；我必須繼續設計害你。可是這次害你連累到了黎明，孫天嬌很生氣，我知道，她不會放過我；


  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誰也不怪，都是我自己選擇的。其實，我心裏早就明白，我選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一條死路。這條路上根本就沒有我真正想要的東西，隻有蠱惑人心的欲望，隻會讓我越陷越深。隻是現在，這條路，我真的是再也走不下去了。以前的我在大家眼裏隻是卑賤，現在不隻是卑賤，還下賤。我讓臘八當眾丟臉，他一定恨死了我。孫天嬌也不會再幫我。我的那個家，也已經沒有了我能容身的地方；


  如果我這一生有什麽值得一提的，那就是我交到了你這個朋友。不管我怎樣無恥地對待你，你都不曾拋棄過我，你還是會每天在我家胡同口等我，你還是會悄悄地跟在我身後走路。有很多次，我明明知道你在後麵跟著，可是我不敢回頭看你，我的心都要碎了。夢露，我想要你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哪怕是在我欺負你、陷害你的時候，也不曾改變過；


  對不起夢露，我多希望我從沒有做過那些傷害你的事。請你忘了那些吧，隻記得我的好。夢露，咱們倆的人生路，太難走了。我掐著自己的心過日子，我不肯認命，我不惜一切試圖去改變，可最終也沒能成功。除了卑賤的最底層，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夢露，現在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


  夢露，你朝前看……”


  鴿子伸出手臂，指向前方。


  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