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地震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整個工人宿舍區忙忙碌碌，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孫半城找了施工隊來修房子，完全塌了的重建，塌了一半的修補，裂縫用水泥填平，最後每間房前後都加上了水泥垛子支撐著免得再倒塌。因為這些水泥垛子，一條條的胡同變得更窄了，以前還能通過三輪車，現在自行車都隻能是單行道，完全錯不開身；但是孫半城既然已經拿出了積極的態度，工人們怎麽樣都是能將就著繼續過日子的；隻要這一秒鍾還沒有被砸死，下一秒鍾那麽長遠的事，誰願意花費腦筋去思考呢？


  很快，大家就習慣了那些水泥垛子，一切恢複如昔，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尤其礦區食堂開始供應豆腐以後，幾乎沒人還記得黑金城裏曾經有過一個豆腐蘭。但是我保證一定會有人記得蘇哥哥，那個人就是我。


  在我麵前躲躲閃閃了一陣子之後，黑色運動鞋還是站到了我的麵前。


  “黑夢露，我曾經幫過你，你也曾經幫過我，我們合作過不止一次，算是有些交情的；你就跟我說說吧，鴿子到底是怎麽跟你說我的？”


  我就知道，關於鴿子的事兒，臘八沒那麽容易讓自己邁過這道坎兒。人都很賤，就喜歡沒事找事；尤其一個念頭，在你腦中一閃，沒人提還好，萬一有人跳出來反對，行了，這個念頭算是種在你心裏了；你會寢食不安、心癢難耐，必須想方設法去挖掘、去證明，挖掘前因後果，證明跟你有關，直到最後讓自己墮入無間地獄、萬劫不複。


  我不用費心思去應付臘八，因為我知道豁嘴兒一定知道該怎麽對付他；果然——


  “滾開啊！”豁嘴兒一掌推過去，將臘八推開，拉起我就走。


  我轉頭看那雙黑色的運動鞋，踟躕著，一副不弄死他自己不罷休的架勢。普通人，正如你我他，誰又能未卜先知，料得到一個正在推開你、叫罵著讓你滾開的人其實是為了你好呢？


  臘八的心思不再放在孫天嬌的身上，這讓孫天嬌多多少少感覺有些不自在。


  “夢露，我看最近臘八總是在找機會接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呀？如果他欺負你，你可一定得告訴我啊，我會替你做主的；現在咱們的關係可不一般了，你別再像以前一樣那麽老實，總是吃啞巴虧了啊？知道嗎？”


  孫天嬌的淺咖色小皮鞋緊貼著我，親切得就像是一個看著我長大的姐姐；她好像忘了以前那些啞巴虧多半都是她喂給我吃的。我在想，如果我不記得以前那些事，隻是看著眼前，假裝一切都是真的，會不會開心一些？這太費腦子了，還是別想了；再想下去，我就一定會不開心了。


  低我們一屆的一個男生偷趴在牆頭上偷看女廁所。孫天嬌要豁嘴兒去處理這事兒。豁嘴兒叫上了袁敏，把那個男生揍得兩手捂著□□睡在地上爬不起來；估計那男生以後再想幹那事兒，一定會先蛋疼了。這我理解，豁嘴兒一向不喜歡那些情情愛愛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