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螞蝗

  晚上。


  電視機裏的雪花“嘩嘩”地一直在響。豁嘴兒坐在沙發上跟我說著她在孫半城書房裏找到的一些蛛絲馬跡再加上她自己的分析，所得出的結論就是：幾年前，北區小煤井的那次事故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就是孫半城所為。


  那時候，因為國企改製，公家的煤礦合並的合並、下馬的下馬，鼓勵私人承包，大規模低價出售。孫半城借著自己的職務之便，偽造數據，騙取國家的補償，把正賺錢的紅火小煤井偽裝成負債累累、瀕臨倒閉的破礦，用極低的價格購買，將其私有化。貓屎因為跟會計部的一個娘們兒相好，發現了端倪，揪住了孫半城偷錢的小辮子，就跟我父親一起要挾孫半城，黑他的錢。孫半城是一隻趴在國家身上的高級吸血鬼，怎麽能夠忍受得了貓屎和我父親這樣兩隻低級吸血螞蝗再趴在他身上吸他的血？於是，他算好了“天時地利人和”，花大價錢雇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老礦工，趁著貓屎和我父親值班的時候，在井下弄出一點小意外，讓這兩隻吸血螞蝗再也沒命從地底下爬上來繼續吸他的血。


  永遠都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故發生的當天，貓屎宿醉根本就沒起來去上班，也沒有按照正規程序請假，所以那幾個老礦工並不知道他不在。他們照原計劃，往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裏放瓦斯，也有可能是製造電線短路觸電，甚至都有可能是幾個人一起搬石頭將我父親活活砸死；總之，他們弄死了我父親。


  孫半城計算著時間，估計下麵已經成事，老礦工已經弄死了貓屎和我父親；於是他就實施了整個計劃的第二部分，用雷管製造塌方，致使幾個弄死了我父親的老礦工一個都沒能活著升井。為弄死兩個吸血鬼，留下更多的吸血鬼，孫半城當然沒有那麽傻。如果那幾個老礦工裏有一個帶腦子出門的，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沒辦法，看見錢的時候，誰還能有理智？除非你是在演電視劇，還得是刻意塑造的英雄人物。


  當時那起所謂事故的救援工作是由孫半城親自指揮的，報告怎麽寫，對外怎麽交代，都由他說了算。一切都很順利，唯一不夠完美的地方就是貓屎因為懶惰、貪杯躲過了一劫，而挖出來的幾具屍體裏也沒有我父親。


  我父親失蹤後，貓屎越想越不對勁，終於想明白了那起“事故”中的玄妙；他不想像我父親那樣最後死得連屍首都找不著，便趕在孫半城還沒準備好新計策弄死他之前帶著老爹娘連夜逃離了黑金城。他最後再回來可能是因為離開了這裏在外麵的世界實在混不下去，也可能是不甘心，想要綁架孫天嬌再敲孫半城一筆，不想最終還是死在了孫半城的手裏。窮凶極惡的綁匪也狠不過孫半城這樣的慈善家，貓屎用自己的血再次證明了這個真理。


  豁嘴兒的故事講得很精彩，講得我幾乎快要睡著了，好在我的腦子裏並不是空的；我還在想剛才黎明的二叔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管他做錯了什麽，錯都在我”，究竟是什麽意思？他覺得黎明做錯了什麽事？又為什麽錯全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