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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玉蘭成了繼母

  文化龍的漁船離碼頭近一點,文錦荷的心就揪緊一點,漁船一靠岸,文錦荷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倒了回去,她背著妹妹急速地走了過去,滿含熱淚,可憐兮兮地說,爸爸,你們去哪裏了呀?我還以為你們不要我們了。


  文化龍下了船,拴好纜繩,並沒有直接回答女兒的話,看了一眼怯生生地望著自己的小女兒後,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小屁股,摑著一副棺材板臉,一言不發地往前麵走。


  文錦荷急巴巴地等著母親,可母親一直沒有下船,她很是納悶,急急地問,爸爸,媽媽還沒出來呢,等下再走吧。


  文化龍不知道該如何向女兒解釋,鼻子一酸,臉黑得像包工一樣,拉著文錦荷的手,哽咽著說,我們先回吧,你媽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很遠很遠的地方在哪裏呀?”兩歲的文錦儀像個卡通娃娃似的,懵懵懂懂的,聲音脆脆地問。


  文錦荷已是小女初長成,當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眼淚潸然而下,她使勁地掙脫父親那粗大而有力的手,快速地走向漁船。可是,當她登上漁船一看,發現船艙裏空空蕩蕩的,她的心也隨即空了,一屁股坐到了船舷上,號啕大哭起來。


  文錦儀很調皮地扯了扯他父親的大胡子,眨巴著明亮亮的小眼睛,傻楞楞地說:“爸爸,姐姐為什麽哭啊?她是不是不想要媽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文化龍強忍著淚水,揉了揉小女兒的後腦勺,聲音沙啞地說,爸爸也不想你媽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是爸爸真的沒用,沒有留住你媽媽。


  文錦儀晃了晃小腦袋,明亮亮如秋水的小眼睛,像黑夜的星星一樣,不停地閃動著,似乎不太明白父親的話。文化龍怕文錦荷坐在船頭不安全,放下文錦儀,幾個飛腳,跨上船,用近乎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對文錦荷說,你嚎什麽吧,興許你媽媽明天就會回來,快聽話,跟我回家。


  夢是要做的,它總比現實溫暖,文錦荷將信將疑,閃動著大眼睛,望了望挺拔如山的父親,收斂住哭聲,站了起來,跳下船,眼淚汪汪地跟著父親往家裏走。


  村長和王嬸正在文化龍的家門口轉悠,很是焦急,村長一見文化龍的一家子,揪緊的心鬆了許多,先前凝重的臉色也變得柔和了,但當他的目光盯向他們時,發現這一家子裏少了一個人,心裏好一陣咯噔,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一樣,七上八下。


  王嬸瞅了瞅文化龍,臉色如灰地說,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盛芳她人呢?

  文化龍的眸子裏盈滿了淚水,身體地在不停地顫抖,他似乎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案,村長長歎一聲說,節哀順變吧,隻是這兩個小家夥可要跟著你遭罪了。


  在江上尋了兩天兩夜,文化龍確實很累了,一臉的疲倦,村長見他臉色灰暗,眼睛凹陷,精神萎靡,有氣無力的樣子,便開口說,到你家裏坐一會吧。


  進屋後,文化龍放下文錦儀,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瓶酒,給每人倒了一杯;文錦荷滿臉淚痕地走進了自己的房子,伏在書桌上偷偷地抽泣。


  文化龍端起酒杯,跟村長和王嬸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就幹了。然後,他帶著哭腔,聲淚俱下地把那天遭遇風浪,船翻人失的經過全都說了。


  村長聽得驚心動魄,目瞪口呆,喝了一小口酒,安慰他說,吉人自有天相,這盛芳說不定被人救起了呢。


  奇跡不會不出現在自己身上呢?文化龍自認為沒有這個福氣,他哽咽著說:“從江上到江下,我都尋了兩天兩晚,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盛芳這回隻怕是沒活頭了。”


  作為一村之長,能保村民太平,漁業豐收,五穀豐登,百業繁榮,六蓄興旺,自然是最為期待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老天爺的主他可做不了。村長隻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些體己的話:“難過也沒用,就求老天保佑吧,打起精神來,兩個女兒還得靠你養活呢。”


  王嬸聽得心慌肉顫,老心髒怦怦亂跳,流著眼淚說:“你們不在的這兩天,兩個小家夥天天都到江邊等你們,看著都心酸,你可要好好待她們。”


  賈寶玉一說成經典,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沒有了盛芳的文化龍,萬念俱灰,他一臉菜色地很不自信地說:“我知道的,謝謝村長和王嬸。”


  “好好休息吧,看你也夠累的了,有什麽要幫忙的就吱聲,”傷心是容易感染的,就像病毒一樣,村長怕自己繼續呆下去,會老淚縱橫,喝完最後一口酒,便起身告辭。


  母親不在了,幼小的文錦荷承擔起了家裏所有的家務及照顧妹妹的重任,開始了自己小鬼當家的日子。父親文化龍的性情大變了,每天忙完外麵的事情後,一回家就抱著酒瓶醉酒,喝醉了就耍酒瘋,拍桌打椅,摔瓶砸碗。從此,文錦荷和文錦儀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她們隻好相依為命,把自己當個寶,自己照顧好自己。


  也許是命運之神對這個風雨飄搖中的家庭的眷顧吧,二年後的春天,文化龍帶回了一個慈眉善目且有幾分姿色的夏玉蘭。老天要成人之美,想躲也躲不掉,半個月後,父親跟這個女人正式結成了夫妻,夏玉蘭也正式成了文錦荷和文錦儀的繼母。


  一開始,文錦荷對這個女人是非常排斥的,人小鬼大的她沒少給夏玉蘭使絆子,但是,夏玉蘭這個女人很有耐心,她默默地從文錦荷手中接過了全部家務,同時,對文錦儀的照顧也很細心,不似親生勝似親生,讓姐妹倆挑不出什麽毛病,想製造一點小小的下馬威也找不到機會。


  在沒有母親的兩年裏,文錦荷姐妹不但在生活上吃盡了苦頭,還經常受到村裏幾個夜不收,爹娘不管的淘孩子的欺負。自從夏玉來到這個家庭後,起碼有人給她們做熱飯熱菜吃,起碼有人給她們做新衣服和新鞋子穿,她們的生活穩定了許多,安逸了許多,潛移默化中,夏玉蘭的棒棒糖育女方法獲得了豐收,很快就拉近了與文家姐妹的距離。


  當然,讓文家姐妹完全接受夏玉蘭並不完全靠的這些,而是緣於村裏幾個淘孩子對文氏姐妹的一次無端挑釁和欺負。有一天,文錦儀跟著村裏的幾個小家夥在玩,沒想到那幾個淘孩子突然加了進來,其中一個很淘氣的男孩故意把牛糞甩到了她的頭發上,並且還出言不遜,放肆奚落她:你爸爸把你媽媽趕跑了,又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帶回來做了老婆,你們家人羞不羞啊?

  文錦儀年紀太小,手無縛雞之力,口無回罵之詞,隻知道一個勁地哭,文錦荷本是來喊妹妹文錦儀回家吃飯的,見有人欺負自己的妹妹,那還了得,便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跟那個淘孩子急赤白臉地理論,逼著他向妹妹文錦儀賠禮道歉,但那個淘孩子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甚至連根草都沒當,反而羞辱她:你媽媽都跟人跑了,你們還有什麽臉在村裏呆著,要我道歉可以,除非你們一家滾出我們村。


  是可忍,孰可忍。母親是文錦荷一生的痛,你這瞎眼的小子侮辱誰都可以,就是不能侮辱我的母親,文錦荷哪裏受得了這個氣,她赤手空拳的衝了上去,想一戰定乾坤,結果被四五個淘孩子圍在了中間,她進亦不可,退亦不行,急得號啕大哭。


  就在這時,夏玉蘭衝了過來,令文錦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平時溫順如羔羊的女人,這個隻曉得低眉順眼做事的女人,居然像發了瘋一般,一路咆哮著,三拳兩腿就將那幾個淘孩子趕走了。自此以後,這幾個夜不收,爹娘不管的淘孩子再也不敢來欺負文家姐妹了,文錦荷和文錦儀也從心裏接受了夏玉蘭,把她當成了真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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