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魘
謝環剛回屋不久,謝琀和謝珺就上門了。
“三姐姐,五姐姐,族學裏下課了?”
“你個沒良心的,才幾日沒去,就不記得了族學下課的日子了?心季夫子下次罰你。”謝琀點零她額頭,笑嗔道。
想到季夫子,謝環皺了皺眉。
那是個在成家之前也是頗有才名的女子,後丈夫過世,她與婆家那些親戚過不下去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自個兒出來做起了教書先生。她教習女子,不單單隻書上的內容,而且會教她們為人處事,頗為有趣。
前世謝環心高氣傲,瞧不起季夫子,對她也十分不尊敬,泥人也有三分氣,饒是季夫子這樣子性情平淡之人,也對謝環的做法看不過去,平日裏兩人也沒少交鋒,導致謝環一聽到季夫子三個字,就忍不住皺眉。
“我知道你不喜歡季夫子,可夫子真的很好,你……”謝琀想些勸慰的話,卻又想到如今的謝環與往日不同,剩下的話也被她咽了回去。
謝環知道她的意思,“三姐姐,我曉得的。”
如今的她,擦亮了眼睛,對她好的,對她不好的,她都清楚。
“對了,今日你去定國公府,如何了?”
謝環抬眸看去,隻見謝琀眼睛裏滿滿的好奇,忍不住莞爾,“尚可。”
謝琀有些失望,“就這樣?”
謝環歪著頭想了想,“不然呢?”
“這樣看來,沈家那邊對六妹妹應當是滿意的了。”謝珺柔柔的開口,謝琀眼睛登時一亮,“真的嗎?”
謝環笑而不語。
她是當事人,這話她自己出來可就有些不太好了。
謝珺道:“若是不滿意,六妹妹又怎麽會如此輕鬆?祖母那兒估計也要愁眉不展了。”
謝琀鬆了口氣,拍著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謝環失笑打趣道:“三姐姐,這麽看起來,你倒是比我還要緊張?”
“我是為了誰?”謝琀斜睨著她,神色頗為哀怨,似是在控訴“你怎麽能這樣?”。
謝環忙笑著告饒。
……
送走了謝琀和謝珺,謝環臉上才露出一絲疲憊來。
這一世,為了給定國公府留下好印象,她在定國公府裏頭步步緊繃著,就怕自己走錯了一步,將這一手好牌硬生生的給打壞了。
隻是……沈彧的事,卻是一個意外之喜。
“姑娘,時候還早,您要不歇會兒?”芭蕉心疼道。
阿綠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三姑娘和五姑娘也真是的,什麽時候來不好,非要這個時候——”
“阿綠——”謝環淡淡的看著她,雖然沒有動怒,仍是讓阿綠打了個寒顫,“姑……姑娘……”
“三姐姐和五姐姐也是擔心我,這樣的話,日後不要再了。”
“奴婢知錯了。”阿綠委委屈屈的應道。
謝環回裏屋躺著,半睡半醒時,她仿佛回到了上輩子。
那時的她,被謝家人趕出了謝家,沒有人肯伸手幫她,每個人都恨不得與她劃清幹係。她在街頭露宿過,在乞丐窩裏頭待過,最後被人販子給帶走了。
如果不是在船上她突然身患重病,隻怕她上輩子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些人販子怕她傳染了其他的人,匆匆找了個地方靠岸,將她扔到了亂葬崗去。
是沈彧,將她從泥沼中救了出來,治好了她的病,將她帶在身邊,教她讀書寫字,讓她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一場夢,斷斷續續的,卻讓她猶如深陷泥沼,怎麽也爬不出來。
“姑娘……姑娘……”
謝環茫然的睜開了眼睛,芭蕉焦急的臉在眼前放大,見她醒來,鬆了口氣,“姑娘可是魘著了?”
臉上冰涼涼的,不太舒服,謝環抬手抹了把,才知道她竟是在睡夢中哭了。不想讓芭蕉擔心,“做了個噩夢。”
“姑娘若是心裏煩悶,不如出去散散心,城外的白馬寺香火不錯,景色也不錯,姑娘可以去瞧瞧。”順道求個平安。
謝環怔怔的看著床帳上垂掛著的銀香球,一晃一晃的,攪得人心神不安。
“那你去安排吧。”謝環低低的,神色萎靡,提不起勁來。
芭蕉覺得不能耽擱,匆匆出了門去尋木媽媽。
木媽媽倒也不問什麽緣由,讓人去馬房問了一句,又給謝環安排妥當了,才轉身去了暖閣。
公侯伯府單靠那一點俸祿,是養不起這麽一大家子饒,年光將近,各處的莊子鋪子都來對賬,也有些老人趁機回府來瞧瞧主子。
謝老夫人剛打發走一個,歪著身子靠著引枕坐著閉目養神。
木媽媽上前熟練的為謝老夫人揉了揉肩,謝老夫壤:“怎麽去了那麽久?”
“是芭蕉,六姑娘明日想要去白馬寺上香,奴婢幫忙著安排了車馬人手,這才遲了。”
謝老夫人一哂,“年輕人體力好,倒是比我這個老婆子中用多了。”
木媽媽猶豫了下,輕聲道:“聽碧紗櫥那邊伺候的人,六姑娘似是午睡時魘著了。”
謝老夫人睜開了眼,意外的沉默了下來,良久才道:“阿九心裏苦,我是曉得的,隻是沒想到這一次落水,竟是會讓她受這樣的苦。老大真真是白瞎了一雙眼睛!”
遠在嶺南的謝侯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主子們的事,不是做下饒可以議論的,木媽媽聰明的閉上了嘴。
“老夫人也別擔心,六姑娘人好,菩薩會保佑她的。”
謝老夫人歎了一句,“明日阿九出門的時候,你去一趟傳個話,讓她替我多捐一些香火錢。”
這些香火錢,是為了誰捐的,木媽媽心裏跟明鏡似的,“老夫人放心,奴婢醒得了。”
“定國公府那邊的意思,瞧著也是快些將事情定下來。”
謝老夫人心裏有了主意,“回頭你跟老二媳婦也一聲,年底事多,怕她忙不過來,讓阿九去幫一幫她。”
“老夫人,奴婢聽……”木媽媽猶豫了下,覆在謝老夫人耳邊了幾句,謝老夫人閉了閉眼,“阿九是我心尖上的人,這場婚事,怎麽也得合合滿滿,再怎麽,也要堵了外頭那些饒嘴!”
至於怎麽辦,謝老夫人心裏頭已經有了主意。
木媽媽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