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長安歸故裏（111）
沈則羽待在房裏心情一陣沉悶，聽著外麵持續了很久的雨聲更是一陣煩躁，沈則懷跟自己說的話她聽進去了，她也明白在這緊要關頭，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時候，畢竟，誰的性命都可以不能隨隨便便拿來看玩笑。
知道她心情不好，到了晚飯的時間也沒有人來打擾她，這時小芮端著粥進來，“小姐，三爺讓我給您煮的，說您現在肯定餓了。”
“我不餓。”沈則羽來回踱步走著，她哪裏還有心思想吃飯啊。
“您什麽東西都沒吃，怎麽會不餓呢，您要是不吃，等會三爺問起來，我也不好交待啊。”
沈則羽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雙手握住小芮的手，“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你幫我。”她想見蕭風，現在就想見到他。
“小姐，外麵還下著雨呢，”小芮有些被她著急的模樣的給嚇到了，“您是有什麽事這麽著急啊，要是需要出去，也得跟三爺他們說一聲啊。”
“不可以被他們知道，被他們知道我們沒辦法出去了，小芮，現在就隻有你能幫我了，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不會有什麽事的。”
小芮內心一陣掙紮，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小姐，現在天都黑了，您要是出什麽事的話，我該怎麽辦啊？”
“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我一個時辰就回來好不好……”沈則羽想了想，“這樣，你把粥倒了，然後拿去後廚的時候跟三哥說一聲，就說我吃完了，心情不好已經歇下了，他們就不會來找我了。”
“這……”
沈則羽有些急了，直接推搡著她，“別婆婆媽媽的了，我早點出去就會早點回來，快點快點……”
說著也不管她是什麽反應，拿了傘便往外麵跑，這個種天氣誰也不會想到她還會出門的，於是從側門一出來，沈則羽便往蕭家跑。
“四小姐，您怎麽來了？”蕭家的管家看到她出現，不徑有些意外，而且此時的她還有些狼狽。
“蕭風在嗎？我找他有事。”
一路走過來，鞋子早已濕透，裙擺和發絲也被雨潑得有些濕答答的，可沈則羽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公子啊……他還沒有回來呢，好像是約了人在百花門談事，”管家遲疑了一下，“這雨下得這麽大，您看你衣服也濕了，還是先進來喝杯熱茶在這裏等公子回來吧。”
他不在她才不進去呢，等會要是再遇到蕭元起，那豈不是很尷尬，上次她還當著他的麵說自己和蕭風和不再來往，那現在又找上門來，算什麽？
“不用了，他既然沒在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啊。”
“誒……”管家也覺得奇怪，不明白這大小姐怎麽會一個人冒著雨出現在這裏，可是見她腳步匆匆，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這雨幕裏，他也就沒多作理會。
好不容易溜出來，沈則羽才不想那麽快回去呢，而且聽到蕭風去了百花門，她更是不樂意了，說什麽談事情，說不定是找姑娘玩去了。
沈則羽在心裏暗暗地想著，便決定往百花門走去，出來得及身上什麽都沒帶，就連黃包車也坐不下，眼下也隻能走著去了，反正她認識路。
等會看到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很開心，要是真的是在陪姑娘的話那他就慘了，也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之前還敢在她大言不慚說什麽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話。
沈則羽腳步輕快，想著想著也是一陣抑製不住的欣喜，她撐著傘，眼看著百花門三個大字就在不遠外閃著霓虹燈，更是加快了腳步，可卻不料迎麵撞上兩道身影。
“不好意思！”沈則羽沒有抬頭，急忙說了一聲便想側過身子從他們身旁越過去，可對方似乎卻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嗯……好像是個妹妹？”
沈則羽這時抬頭一看，竟是兩個醉漢，兩人相互搭著肩膀，一副搖搖晃晃的模樣，“你們讓開！”
“哈哈，這妹妹還挺凶的。”說著，其中一人就借著酒勁猛地扯掉了沈則羽手上的傘，“撐什麽傘啊，跟哥哥一起來雨中漫步啊。”
兩人嬉笑著就要來拉她的手，沈則羽眼快地避開了，正想要去把傘撿回來，可卻被風吹過，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
“跑什麽啊……哥哥請你喝酒……”
“滾開……”沈則羽此時早已渾身濕透，她想去把傘拿回來，至少還是一個保護自己武器，可是她卻被他們扣住了手腕，隻能拚命地掙紮著。
下雨天路上基本沒有什麽行人，偶爾也有一兩輛黃包車經過也是腳步匆匆，這樣的畫麵他們看到了也會當作沒有看到。
此時，蕭風剛好從百花門出來，站在門口望了望還在下雨的天，這種天氣他實在是不喜歡。
“公子，請—”阿其站在車旁已經為他撐好傘打開了車門。
蕭風雙手扯了扯了身上的西裝，聞到上麵傳來的香水味，不禁一蹙眉，正要彎身鑽進車裏，身後卻有人叫住了他。
“蕭公子等等——”
穿著一襲紅色長裙的女人走了出來，“蕭公子，這是您落下的鋼筆。”
蕭風看了一眼，確實是他的，淡淡一笑，“有勞玫瑰小姐。”
“蕭公子客氣了，有空常來玩啊。”
蕭風頷首，就在轉身的刹那被不遠處拉扯在一起的身影吸引住了視線，他本該對這樣的畫麵不上心的，可待他定睛一看，眼裏幾乎是要噴出火來。
“誒，公子……”阿其被他這動作搞得不明所以，撐著傘追上去，這時他也看到了沈則羽，心裏暗暗叫著不好，連忙喊過身旁的人，“還愣著幹嘛，趕緊上去幫忙啊，難不成要公子親自動手啊。”
沈則羽根本就不是兩個醉漢的對手，她是又急又怕，就在她快感到絕望的時候，身臂被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拉開，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看到那兩人男人一人一腳被踢倒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片的水花。
“敢碰我的人，簡直是找死！”
沈則羽看清是蕭風，整顆心都穩了下來，可是他好像很憤怒，他的拳頭伴隨著綿綿不斷的雨聲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們的身上，直到阿其上來將他拉開。
“公子，公子，您冷靜點，別嚇到四小姐了，”阿其說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點把他們拉下去。”
蕭風這時才冷靜下來，稍稍喘著氣，額前的發絲伴隨著雨水往下垂著，帶著怒氣的雙眼在看向沈則羽時才得已淡了幾分，看到她渾身濕透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就往沈則羽身上披上，可是他自己的也早已是濕透。
“我……”沈則羽雙唇輕啟，什麽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她以為會是聽到他對自己的關心，可是卻沒想到會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
“大晚上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危險啊？要不是我看到，你想過會發生什麽嗎？是想讓我後悔一輩子嗎？”
接二連三的問題從她頭頂上砸下來，因為生氣，也因為雨聲嘈雜，蕭風更是提高了音量，胸膛也因為生氣而起伏著。
他現在都還覺得害怕，要不是他有看到，要不是他一眼就能認出是他，要不是……
他不敢往下想，如果他早一步坐進車裏，什麽都沒有看到，她會發生什麽事？
阿其撐著傘站在一旁，心裏更是著急，也不知道此時該不該上前為他們撐傘，但是他們好像都已經濕透了，而且，他好像不該出現在這裏聽他們講話。
於是，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因為他的怒氣，沈則羽就算現在披著他的外套，她也還是覺得一陣寒意逼來，她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啊，她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就是想來找他，她也是很害怕的好不好，為什麽要這麽凶她？
“我……我就是想來找你……”沈則羽弱弱地說了一聲，隨即低下了頭，她想她應該很生氣地跑掉不要理他的，可是她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的，還有……
想到以後，要是他們再也見不到了那該怎麽辦啊……
她的聲音雖小，但蕭風還是聽到了，二話不說拉她入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她總是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讓自己心軟。
“對不起，我不該凶你。”
聽到他這麽一說，原本已經忍住眼淚的沈則羽頓時像個被搶了糖的小孩，埋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想把剛剛的恐懼和委屈全部釋放出來。
蕭風收緊了雙手，他突然想到上次也聽她這樣哭過，真是該死，又讓她哭了！
蕭風有些哭笑不得地歎了一口氣，要不是阿其將車開了過來，他都不知會抱著她站在雨裏站多久呢。
站在百花門的紅衣女人問門口的保鏢，“那女孩是誰？”
“好像是沈家的四小姐。”
紅衣女人輕嘖一聲，原來是沈家四小姐，這也難怪，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到底是她心存妄想了。
……
蕭風將沈則羽帶到了就近的一家藥行裏，兩人都換下了幹爽的衣服，沈則羽手裏拿著毛巾坐在椅子上擦著還是濕答答的頭發，感受到坐在對麵抬來的炙熱的眼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等會送你回去。”蕭風越想越覺得好笑，又有一種拿她沒辦法的無奈。
沈則羽攥著毛巾的手指一頓收緊，“我不回去。”
話一說完，對上蕭風那有些錯愕的神情時，又很沒骨氣地低下了頭。
蕭風勾唇一笑，拉著她站起來，“我幫你，你這樣都不知道要擦到什麽時候。”
沈則羽沒有拒絕，安靜乖巧地站在他的麵前，任憑他的大手在自己的頭上擦著，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胸前，他隻能穿了一件襯衫，領口處鬆開著，臉頰不禁一熱，連忙移開了視線。
隻能低著頭，看著兩人的腳丫子，他們都光著腳，看著看著竟覺得有些可愛呢，正想著出神，也沒有意識到頭上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緊接著下巴被抬起，四目相對，沈則羽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蕭風卻是噙著淡笑，“則羽，你不知道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還說不回去的話，是會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嗎？”
“……”
沈則羽臉一紅，支支吾吾的話都有些說不清，還沒反應過來該說什麽，雙唇上就覆上一層冰涼，因為緊張，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男人身側的衣擺。
好一會兒，蕭風鬆開她，“還沒告訴我，來找我什麽事？”
沈則羽還沒恍過神來，隻是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眸，她看到了他眼裏的笑意，還有自己的影子。
她忘了要害羞，也忘了要矜持，再次紮頭撲進他的懷裏，哽咽著聲音說道，“我聽到我哥哥他們說的話了，他們說你會有危險是不是？我不想你有事，我害怕他們幫不了你，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不知道我要來找你做什麽，我隻知道我就是想看到你，所以我沒有多想就來了，可是對不起，我什麽都幫不了你，還讓你擔心了。”
她的眼淚灼傷了他的胸膛，也在他胸前開出一朵耀眼的花來，聽著她一字一句的心意，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明明該說對不起的是他，可這傻丫頭卻說是自己的錯。
蕭風拉開她幫她擦去眼淚，“別哭，眼睛都腫了你哥哥看到了可是會拿刀砍向我的……是我不好，不哭了，嗯？”
沈則羽吸了吸鼻子，雙手有些顫抖地握住他的，“蕭風，今晚我不回去，好不好？”她在緊張，可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
蕭風愣了一下，他看得出她並不是在開玩笑，“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你不是說非我不娶嗎？剛好我也非你不嫁，不要推開我，好不好？”沈則羽緊咬著下唇，如果這是他們的命運，她不怕跟自己賭這麽一回。
蕭風眼底一片猩紅，再次覆上她的雙唇，不過很快地放開她，“不許咬嘴唇，我會心疼……對不起，我應該讓你早點愛上我的。”
也許這樣，他就會為了她少做一點壞事，也可能用更多的時間和她一起。
沈則羽雙手環住他的腰身，“蕭風，我不後悔的。”
“你這樣，可是拿你的一輩子在賭，當真不後悔？”蕭風反問。
“不後悔。”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過。
蕭風輕笑，壓住心裏的衝動，他還是鬆開了她，“乖，我知道你不後悔，可是，我想給你最好的，我不想我們之間再留有遺憾，好不好？”
沈則羽鼻子一酸，“你是不是想過不要我啊？”
“……”蕭風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道，“聽話啊，就是太過想要你了，所以我才更要為你著想，你也不是什麽都幫不了我，你能幫我最大的忙，就是把自己照顧好，好不好？”
沈則羽盯著他，沒有說話。
蕭風揉揉她的頭，“該回去了，你也不想我被你哥哥打吧？”
沈則羽撇過頭，有些賭氣般地不想跟他說話。
蕭風隻是輕笑，他相信，來日方長，他們一定會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