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便宜師哥
“你既是明白人,便曉得如何做了吧。”楚琦淡淡道。
“人自是曉得。”張之府大手向後一揮,怒吼道:“全部給我滾。”
手下幾個壯漢麵麵相覷,王霸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呼一聲“滾”,自己首當其衝,弓著腰抱著膝蓋,沿著山道,真的滾了,遠處傳來“啊…噢…媽媽…”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張之府唯唯諾諾道:“前輩還有什麽吩咐?”
楚琦莞爾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你怎麽還不滾?”
張之府“啊”了一聲,回頭看著山下那些恐怕連媽都認不出來的手下,又看著楚琦真無邪的笑容,腳如生了釘子一樣,心裏估量著,是滾還是不要滾。
楚琦道:“你走吧。”
張之府疑惑地看著楚琦。
“難道還要我在前麵加個‘請’字?”
張之府醒悟,連連謝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完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奔下山去。
楚琦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破地獄符”,口中念道:“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旛,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遂將符籙朝空一拋,微不可查的黑氣隨符紙煙消雲散,山風呼嘯而過,隻剩雲淡風輕。
“那子往何處去了?”
“回師,那妖道帶著丫頭朝東去了。”
“哼”張之府不置可否,自己雖然道行低微,見識卻還在,楚琦手上那張符籙絕對出自正統道宗符籙大家之手,何來妖道一。單手招了一張千裏傳音符,這張符平日自己寶貝的很,揣著有好些年頭了,現下情況緊急,不得不用了。
楚琦哪省得張之府那廝在背後的花花腸子,心裏還思量著,該怎麽安置這姑娘。李香芝亦步亦趨地跟在楚琦身後,著一件發白的碎花棉襖,穿一條破洞的灰色單褲,踩一雙漏洞灰布鞋,除了她眼前的楚琦哥哥,再身無旁物。
世道蒼涼,同這和風麗景難成枘鑿,當下時節,何處去尋那彌留善念之所。
楚琦左思右想,自己安生尚無能力保全,更別此去幽州和大隊行程相差了十半個月,身邊帶著個不經事的黃花閨女何其不便,卻還大言不慚應承了別人姑娘家的往後餘生,現在又怎能夠枉顧對方意願,草草送給他人了事。
“罷罷罷”楚琦歎息一聲,從行囊中搗拾出一件月白青衫,正是他上清院的服飾。這白月青鬆套本是上清院七品道君的專屬服飾,如何也輪不到楚琦這樣無階無品的人所有。奈何楚琦師出空空老道,尊列三品玉清,楚琦的身份自是水漲船高。以當今上清院掌門—蒼山無雲五品道尊的身份,著的是金絲玄黑道袍,名為玄冥踆烏。若按輩分論,不以道力為據,楚琦著這四品道聖的周星鬥套也不無情理。
“師傅,徒兒自當不在意這些個名利,不如反倒是種障礙呢。”
“嗯,七你得在理,此去你便找李慕卿那子隨意領套服飾罷。雖是虛名,但既是入世,終無法與世俗割裂,便需得些方便法門,助你行走下。”
“七明白,七謹遵師傅教誨!”
柔潤的綢絲輕撫肌膚,在曜日下泛著乳白的光澤;鐮刃般的月牙首尾相接,照拂著大地蒼鬆,滋照萬物,孕育生機。
“妹子,把這衣服穿上。”楚琦雙手捧著衣服柔聲道,“大了些,你去後麵搗拾搗拾。”
李香芝怔了怔,搖頭道:“楚琦哥,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慌張拒絕,臉上布滿誠惶誠恐,俏麗的鼻尖都緊張出汗了:“我我能跟著楚琦哥,已經是今生最大的幸福了,怎麽能接受接受這麽貴重的東西。”
楚琦柔聲笑道:“妹子莫急且聽我。我乃修道之人,出門行走本就容易惹人耳目,帶著女眷更為不便,所以”
楚琦未完,李香芝竟會錯了意,話聽了一半,抖著肩膀便抽泣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楚琦哥,是是我拖累你了,我我,離開那個家已是萬幸了,還還不知羞恥地跟著你,我我這就離開嗚嗚嗚”,粉色的臉梨花帶雨,直教人心疼,她輕轉蓮步,正待離去,手腕一把被楚琦拉住。
楚琦啼笑皆非道:“這不知羞恥又從何起呢。”,他摸摸鼻子,倒是當時應了這檔子事的自己,有些不知羞恥罷。他不著痕跡地鬆開柔嫩的細軟,李香芝滿麵飛霞,隻覺那寬大的手掌有暖又有力,怎的還醉人呢。
“你你不是不方便嗎”李香芝低著頭細語道。
“傻丫頭,我不方便,又豈是你的錯。”楚琦抬首緩緩吟道:“淺水竿頭綠桂,饒田刺草禾穗。佝僂力穡豐登,乞告錙銖殄悴。”
李香芝呆呆地望著楚琦英挺的臉龐,透過光線映照的棱角分明,隻覺世間怎會有生得如此好看之人,並未聽懂楚琦詩中的意思,臉不禁微微發燙。
“妹子,在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你不同意,我斷不會讓你離開,可好?”
紅潮悄然爬上了李香芝的耳根,似初春的豆蔻含羞欲欲,她微微點頭,輕聲應道:“好。”
月白綢絲覆著李香芝嬌的身軀,與她白嫩的肌膚不分涇渭,下擺長及腳踝,隨風蕩蕩搖擺,胸前的一對細軟撐起兩座旖旎山丘。
楚琦撓了撓發髻,臉上略顯難色,他輕輕提起李香芝的袖口,將冰涼的綢袖挽至手腕處,露出白膩的青蔥手。隨後從行囊中尋出一條金絲縷帶,雙手攤開左右打量,搖了搖頭複放入囊中,又尋了半晌,從中抽出一條青花鑲玉帶,摸了摸鼻子低頭謙聲道:“詩晴,對不住。”,然後遞向李香芝,“來,係上。”
隻見月柳蛇腰,青鬆翠峰,和風化雨,香芝嫣紅。李香芝稚氣可人的臉滿是羞紅,風華俏麗的模樣,好似從樸實的梔子花變成了高雅的純白茉莉。
楚琦摸著下巴點點頭,李香芝雙手交纏拉扯,低著頭哪敢瞧他半眼。楚琦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雙手一起,行了個道禮,“師妹,楚琦有禮了。”
李香芝“啊”的一聲,眼中滿是錯愕,手捂著嘴巴不知所措。
“妹子,人前你叫我一聲師哥,人後如無例外也叫師哥罷,叫習慣了免得漏了嘴。”
李香芝乖巧應聲,楚琦看出她眼中疑惑惶恐,笑著解釋道:“修道者雖易惹人耳目,但還是能夠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左右思量,還是修道者更易行事,故而我離開山門前就沒有作變裝的打算。”
李香芝眸子裏充滿感激和安定,抬起臉甜甜一笑,輕聲道:“嗯,都聽楚琦哥的。啊,不是,都都聽師師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