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班門弄斧”
掌櫃的臉色一變,轉身向外走去,楚琦麵帶笑意,端起案台香茶淡淡一抿。
“墨珃那邊如何?”
“回掌櫃的,墨珃堂的弟兄,這子前幾日入得鴻鈞城,道袍加身,毫無道力波動,底細不明,身邊跟著一位極為貌美的年輕姑娘似乎和太初廟廟持王洪濤走得甚近。”
掌櫃的眯了眯柳眉細眼,道:“王洪濤已然失勢,不足為懼。”他食中二指撚了撚須尾,喃喃道:“道袍加身,卻底細不明,非是我中元道門之人;無道力波動,又是徒步入的城,哼,如果不是我倒了八輩子血黴,遇道王親臨,否則,就要怪你時運不濟了。”
暗紅的杉木雕花門“咚”得一聲被撞開,發出嗡嗡的悲鳴聲,幾名壯漢手持棍棒,凶神惡煞地走入房中,結紮的筋肉中散發著陣陣熱氣。高瘦的身影緊隨其後,背著雙手踱步而出,掌櫃麵上隱含獰笑,哪還有半分所謂君子作風。
楚琦微微一愣,還未來得及回味口齒間清雅的茗香,依依不舍地放下茶盞。
“子,我瞧你相貌堂堂,芒寒色正,且不髒了我們店的至寶,還血口噴人,汙蔑我等乃坑蒙拐騙之流,更是髒了我君子軒的名聲,今必須給個交代!”
“掌櫃的如何辦吧。”楚琦攤手道。
“你乘‘鴻鵠承運’入得北道亭,必不是踵決肘見之輩。今日我誠不欺你,這寶扇,依舊收你一萬兩銀子,算是給我們君子軒賠禮道歉了!”
楚琦苦笑一聲,到:“不若我將此令牌留於此處,他日湊夠了銀錢,再登門贖回?”完從懷中掏出一枚灰褐色令牌,其上寫著“太初”二字。
掌櫃的眼神一瞥,哼道:“王洪濤那廝已是泥菩薩過江,我要你這令牌有何用處。”
楚琦心中打鼓,暗忖王大哥果然是遇到了麻煩,大家兄弟一場,相見不易,待此間事了,定要過問一二。
中元古皇族姓藍,藍玲樓又在藍玲商會中執行業之牛兒,雖如梁伯所,此令猶如永久免費的消費憑證,但那日觀藍雲卿的表情,必沒有所的那麽簡單。楚琦千裏遠赴師命,不想因貪圖享樂方便,反被卷入複雜的皇族爭鬥之中。
這掌櫃公然在北道亭行騙,不知紀極,楚琦本想拿一二符籙相抵,況且存量不多,哪裏敢在這廝麵前顯露。
“生浸**法多年,不敢卓絕千古,但比之此扇行文,自問綽有餘裕,不若就由在下寫副字,抵了這賠償?”
“哈哈哈哈”掌櫃愣了愣,隨即揚首長笑,心此扇即便不是畫仙真跡,也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隻不過其筆墨成文尚早,遠遠不及其成名之流風遺俗,但也算得上遊佳作。這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竟敢浸**法多年,實在是滑下之大稽。
“來啊,文房四寶伺候!”掌櫃一臉訕笑,心本人閱文無數,這黃口兒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麽幺蛾子。
案桌上鬆墨飄著淡淡幽香,一盞端硯透著細膩的蕉葉白,潔淨發亮的檀皮生宣,從旁架著一杆精雕龍毫筆,楚琦上前大拇指在毫端一抹而過,軟硬適中,剛柔相濟,實乃上佳的毛筆。
楚琦滿心疑惑,笑道:“掌櫃的好大手筆啊。”
“哼,公子既然所書比此扇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文房四寶自然需配得上你的身份才是。”
楚琦微微點頭,也不回應掌櫃的暗諷之意,想必寫好寫壞,這廝恐怕又想在文房四寶上打什麽主意。
“在下有一提議,不如將此案置於貴店門前,現寫現賣,不知掌櫃的意下如何?”
“這…”掌櫃的暗暗心驚,猶疑不定。
“我也不貪掌櫃的便宜,這文房四寶的使用費,便再加一千兩如何?”
“既是你賠我的字,何須在門前寫來。”掌櫃的心虛道。
“倒不是怕掌櫃的不認賬,隻是既然閣下應允賠付一萬兩,那我便再加一千兩,以作借寶之禮。”
“哼!”掌櫃的大怒,喝到:“我倒要看你這字如何賣得出去。”罷拂袖而去。
三倆廝招呼著案台,擺弄著墨硯,鎮紙檀宣,心翼翼端至門前,左右兩旁高樹隱著幾名漢子,伺機而動。
當今中元,雖以道為尊,然而在年輕一輩的達官顯貴之中,不乏調風弄月,附庸風雅之人,又怎少得了一把上好折扇。
君子軒前,臘梅上青黃果猶猶俏枝,白蘭馨香幽幽入鼻,其間門庭若市,幾人交頭隱歎,讚店中折扇,筆墨丹青如筆走龍蛇,各自炫耀,滔滔不已。楚琦見狀,暗暗稱奇,君子軒如此生意興隆,為何要幹那雞鳴狗盜之事?
遠處城樓榭角映掛邊,被夕日染成一片血紅,暮色漸落,楚琦借著庭前紅色燈籠,靜神凝氣,在宣紙上隨意提筆點墨。
幾群年輕俊儒好奇地湊上前來,垂眼瞥了兩瞥,隻覺筆墨行雲,平淡無奇,差強人意,這子後生的筆墨,自是比不上君子軒中書法大家所出那般氣勢磅礴,聲名遠揚,唇鼻間微微一嗤,轉身步入君子軒。其間偶有灰髯高冠的清雅之士上前瞻觀,捋著胡須暗暗點頭,如此年輕人能寫出這般渾然成的字,在同輩之中也當寥如晨星。隻是一問價格,中年人臉上勃然變色,冷哼一聲,抬起手指向楚琦一點,嗬斥道:“狂妄自大”,甩袖而去。掌櫃的隱在門廳梁柱旁,哂謔之色溢於言表。
楚琦麵不改色,形若無事,嘴角淡淡含笑,背著手遙遙相望,如潮汐湧動般的芸芸眾生,映照著紅彤彤的竹燈籠,沿著道路一路直去,襯著墨染的星空,似一條虹光路,猶至境。
清風朗月,花葉悉悉而作,一聲幽幽輕語傳至楚琦耳中。
“這位公子,這副字,我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