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聖旨
沒過多久，皇後一行人等都已回到宮中。
寬敞明亮的大殿中，一女子端正的坐在上方，麵色極為平靜。
眾人站在殿中，望著這個女人，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手捧著一杯蓮子茶，散發著苦澀的味道，她扶著自己的額頭，一副疲倦模樣。
她的眼角雖是有了些皺紋，卻是一個絕色的女人，依然風韻猶存，如美酒般醞釀許久，散發著醉人的酒香。
而這種酒香似的風情，無人能比。
那女子靜靜地品著茶，過了許久，這才說道：“小主們可是累了？
那五位女子卻是搖搖頭，皆是一震。
“回皇後娘娘，玄國皇子已經前往東宮了。”侍女月嬋輕聲說道。
此刻，坐在大殿中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赤國的皇後。
但皇後為什麽要將她們留在這裏？
“你們不要怕，本宮留你們在這兒，自然是有原因的。”座椅上的人緩緩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蓮子茶。
聽到這句話，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可又聽到皇後娘娘的聲音：“今日在狩獵場發生的事情，你們當真以為本宮不知道嗎？這宮中，無論誰做了什麽，本宮都一清二楚。但玄國皇子此次前來，若是有意，定會帶你們其中一人離開這兒。”
一旁的顧念靜靜地聽著她的話，不禁陷入了沉思。
帶走她們又如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莫非這一切真是皇後娘娘一人自導自演？
“但玄國與我國向來不和，此次玄國皇子前來，又怎會如此和善？玄國人向來殘暴不堪，日後定會再次和我國發動戰爭，即便他對你們其中一人有意，本宮也不會讓他如願。”皇後娘娘望著顧念，言外之意無非是說給她聽的。
無論是哪一方麵，百裏睿對顧念的關心，都表現得極為真切。
大殿之上，目光從未離開過顧念，在狩獵場裏，在顧念前去找南宮靈的那一刻，他又何嚐不是如此關心。
言下之意，便是皇後決定她們的一切，要她們待在皇宮，便不能出去，是生則生，是死則死。
即便被玄國皇子看上，她們也不能享受這樣的榮華富貴，唯有聽從皇後娘娘的安排，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五位小主的心，皆是涼了一大截，唯獨顧念鬆了口氣，無論待在哪兒，都是一樣，但唯獨待在這皇宮中，還能離顧承言近些。
皇後緩緩的朝她們走來，微微一笑，停在了南宮靈的麵前。
她從南宮靈看到蕭淩兒，又從蕭淩兒看到卿緋月，從卿緋月看到了韓芠，最後站在了顧念的麵前。
“你們覺得，采用什麽辦法才能讓你們永遠留在宮中？”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皇後卻是笑了起來，輕聲說道：“既然想成為皇上的妃子，本宮給你們一個機會。”
她說這句話時，極為平淡。
那一刻，顧念覺得她是悲哀的，赤國皇上皇後的愛情故事，眾人皆知。
此刻，皇後要一次次的將這些女子送到皇上身邊，與自己共享一個男人。
“顧小主你覺得呢？”
“皇後的提議，甚是有理。”顧念仿佛順從一般，直接回答道。
“顧承言的女兒，倒是隨父親，都如此順從。”皇後娘娘淡淡的說著，似乎在陳述一件事實，不摻雜任何情感。
但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卻是倒出了事實。
顧承言不過是二十多歲，怎麽會有一十七年華的女兒呢？
“謝皇後娘娘誇獎！”
她一轉身，直接回到了座位之上，輕輕擺了擺手。
月嬋朝著皇後微了微身子，大聲說道：“南宮靈，蕭淩兒，卿緋月，韓芠，顧念五人聽旨！”
她話音剛落，幾個人慌忙跪在了地上。
“皇後有旨，因五位小主聰明賢惠，姿容貌美，皆是名門閨秀，今日將顧念封為涵妃，賜林苑，蕭淩兒、卿緋月、南宮靈、韓芠，端良賢淑，封為貴人。”
五位小主皆是一愣，再是慌忙的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顧念想過很多次，自己在這宮中，摸爬滾打，看著其他人走向妃子之位，但絕不是這樣被皇後封為妃子。
“各位小主，還不接過聖旨？”月嬋輕聲說道。
過了許久，這五人才回過神來，這才接過她手中的聖旨。
“既然封了妃子，自然是有住的地方，四位貴人分別住在竹苑、梅苑、楓苑、桃苑，涵妃就住在蓮心殿吧。”
說罷，皇後直接走出了大殿。
而她們五人皆是望著手中的聖旨，仿佛做夢般，這一切悄然到來。
“涵妃真是好運氣。”顧念剛放鬆下來，身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
不用想，她都知道這是蕭淩兒的聲音，她甚至能夠想象蕭淩兒嫉妒的模樣。
但這五人之中，隻有顧念一人封為妃子，隻會引來無盡的爭端。
顧念默不作聲，隻是拉著南宮靈的手，朝著大殿的方向走去。
皇後說的每一句話，看似已經將她們封為妃子，但無形中，所有的矛頭都已經指向了自己。
黑暗中的皇宮是寂靜的，偌大的皇宮中，南宮靈和顧念不停地往前走著，顧念似乎想要掙脫這一切，擺脫黑暗的束縛，但早已越陷越深。
“顧念，你到底怎麽了？”南宮靈拉住她的手，停下了腳步。
這宮中的秀女，都想成為皇上的妃子，她們五人之中，唯獨顧念一人成為妃子，南宮靈卻沒有看到她開心的模樣，隻是不同於尋常的舉動。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顧念淡淡的說著，看著頭頂上的夜空，自己就像這夜空中的一顆星星，遲早會被黑夜吞噬，無法散發耀眼的光芒。
“成為皇上的妃子，不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嗎？”
單純善良的南宮靈怎麽會明白顧念的感受呢？
這後宮中的水太深，稍不留神，就會被人拉下水，越陷越深，最後無力掙紮，隻能等待死亡。
“但繁華表象的背後，永遠暗藏著無盡的危險。”
顧念鬆開她的手，一個人往前走去。
“夜深了，顧小主怎會在這裏？”她身後傳來熟悉的男子聲音，溫潤如玉。
這兒的大殿離東宮，距離極近，能夠碰到百裏睿，也不是奇怪的事。
顧念並沒有回答他，隻是停在原地，像是融於夜色一般。
“莫非顧小主還在想那幕後凶手，倒是你這副模樣，像極了我思念的一個人。”百裏睿笑著說，眼中閃著亮光。
“你說顧念像誰呢？”一旁的南宮靈好奇的問道。
“像我的母後。”
雖是簡單的一句話，百裏睿卻是第一次在他人麵前提及自己的母後。
那個埋藏心底已有十幾年的女人，從未被提起過，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但他腦海中的記憶，卻少之又少，唯獨那種麵容，還能清晰的印在腦海。
南宮靈看著這個玄國皇子，她第一次這般認真的看著玄國人，兒時的記憶，全是被玄國人摧毀自己村莊的畫麵。
她很難想象，自己能夠心平氣和的和玄國人說話。
但在那一瞬間，她注意到了百裏睿眼中流露出的悲傷。
顧念曾告訴過自己，她是顧承言的女兒，但她並非顧承言那般心狠手辣，同樣的，百裏睿是玄國皇子，但並非摧毀她村莊的玄國人。
一個有悲傷情緒的人，又怎會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是嗎？”顧念回過頭，嘴角微微上揚道。
“若顧小主有時間，改日來東宮坐坐，本王將母後的畫像給你看便是。”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卻是鬆了一口氣；終於能夠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母後。
原來這個女人已經離開自己十幾年了，原來自己已有十幾年沒有見到她了。
“那是自然。”顧念毫不猶豫的說道，她倒是想要看看百裏睿口中所說的女子，自己究竟和她有幾分神似。
“不過我已經不是小主了，皇後娘娘已經封我為涵妃了，靈兒也是貴人了，還請皇子殿下……”
顧念話未說完，百裏睿直接打斷道：“可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顧念點了點頭，卻是微了微身子。
“皇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我和靈兒先告退了。”顧念淡淡的說著，一抹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母後，我想得到的東西，是不是都無權得到？”他望著如漆的天空，輕聲說道，眼睛裏盡是哀傷。
自幼，百裏睿深受父皇的寵愛，卻是沒了母後，他想要靠近自己的哥哥，卻是一次次被拒絕。
那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從未想過和自己的哥哥爭奪皇位，為什麽這十幾年來，他就像把自己當做仇人一般，隻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會被爭奪。
現如今，自己已身在赤國，還未接近自己喜歡的東西，為何已被扼殺在搖籃裏。
當他聽到顧念說出那般話的時候，心中某處仿佛被撕裂一般，隻是無盡的疼痛。
一旦她成為皇上的妃子，他便沒有機會帶她回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