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有刺客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侍女早已將食物上完。
而桌旁的這些人，也隻是沉悶的吃著嘴邊的食物，不曾說過一句話。
因這宮中的規矩，食不言，寢不語，本是一次宴會，竟十分壓抑。
隻是，玉妃將雙手放在桌上，墨雲清為其代勞，一點一點為自己的母妃夾菜，因玉妃身體初愈，也沒吃下許多，而那墨雲清夾食物的動作，也並非那般頻繁，倒顯得母子情深。
隻是，顧念並未多注意他們的互動，她注意的是皇後。
自這些人坐在大殿之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瞬間，顧念看著皇後，竟感到莫名的悲哀，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夠承受這般的痛苦。
久了，她便是有些癡了，顧念隻是盯著她身上的鳳袍，好在皇後並未發現，她及時的拿起酒杯，遮擋住自己的臉，繼而提起衣袖，掩麵將酒喝下。
以這些小動作，將剛才的失神遮擋了去。
墨雲清本在看自己的母妃，竟覺得身後一冷，仿佛有人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也不知為何，當他側身時，隻看到這些妃子在享用佳肴，而顧念正提起衣袖，舉杯一飲而盡。
而其他幾人，皆在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從未抬頭，又怎會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這一切做的極為自然，無一絲差錯，眾人也未抬頭，自然沒人看在眼裏。
隻是，顧念提起衣袖之時，便早已察覺出墨雲清的異樣，但顧念心中想著別的事，卻直接忽視掉他的目光。
忽然間，這大殿之中響起一女子細長的聲音：“今日本宮為大家準備了大戲。”
轉眼間，她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戲台。
眼前，戲台之上，幾個咿咿呀呀的開始唱戲。
但這戲子在台上唱著，顧念卻是無心去聽。
因為這平常的戲碼，無非是狸貓換太子，光是那些在戲台上的宮服，她便早已厭倦。
而皇後並非如此，台上的戲子表演的並非是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竟是二進宮的故事，本是皇上死後，其太子年幼，僅十歲，而宮中的一貴妃，也榮升為太後，致使她垂簾聽政，但太後之父多次蒙蔽她，企圖篡位，但凡這曆史上的人，怎會有不愛權利之人。
即便朝中大臣多番勸阻，太後之執迷不聽，君臣爭辯，卻是無用，最終其父篡位，並將其鎖在宮中。
但當太後醒悟之時，為時已晚，所幸她將事情托付給另外一人，才保住了江山，以固明室社稷。
但皇後放出這樣的戲碼，究竟有何深意。
若是常人，便隻會當作一場精彩的戲劇。
但在顧念看來，這些絕非表麵上那般簡單，以皇後那般的性子，光是一杯簡單的蓮子茶，其中的深意，包含了太多，那蓮子茶也早已不是當初的那杯蓮子茶。
但皇後膝下並無子嗣，而皇上尚在世，這樣的蒙蔽雙眼，等到被鎖在後宮深處時，幡然醒悟，卻讓人感到惋惜。
所幸，那大好的江山並沒有毀在那女人的身上。
思及此處，顧念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這座位上的，有兩位妃子乃是朝中大臣之女，一為柔妃，二為淩妃，其背後的勢力可想而知，不然怎會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形成後宮四足鼎立的格局。
同時，這宮中的三位皇子，覬覦皇位，也有多時。
皇上一日不死，一日不封太子，一日不將這皇位傳下去，眾人的心也是懸著的。
卻未曾有人造反，又是為何？
隻因皇上當年孤身一人落難於那小村莊，這天下的人都以為赤國會敗於玄國手中，但他一人扭轉乾坤，改寫了曆史。
這赤國的老百姓也是十分敬重他的，這樣的一位天子，若是他的皇子篡位，怕是天理不容的。
哪怕這幾位妃子身後有強大的勢力，也是沒動手的。
顧念將這一層關係想透徹後，便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
“這戲，涵妃覺得如何？”
那戲進行到太後被其父鎖在深宮中中，幡然醒悟，又後悔不已的場景。
“確實不錯，演得極致。”顧念淡淡的說著。
“本宮亦是喜歡，這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看得多了，竟有些厭倦，倒是這二進宮，現在看來，怕是十分精彩的。”
皇後話音剛落，本是涼爽的大殿，顧念竟感到一絲寒意。
這三位皇子背後的實力，自然也不容小覷，光是墨雲清一人，顧念便已知道這幾人也不會簡單。
狸貓換太子的戲，本是說宮中無子嗣，宮中兩位妃子有孕在身，誰先誕下皇子，便能成為太子，而那誕下皇子的妃子，也能坐擁其成，成為一國之後。
但先生下皇子的那位妃子，卻生下了一直狸貓，被人稱為妖孽，本是成為一國之後，地位卻一落千丈，變成他人口中的妖孽。
而顧念不知道，皇後口中所說的，這狸貓換太子，或是二進宮，究竟指誰？
而那狸貓換太子的戲碼，是否指的這其中一人，是玉妃、淩妃，還是柔妃？
但仔細想來，那也是不可能的，若真如皇後口中所說，那“狸貓皇子”又怎會活到今時今日？
這公眾的人，無論是妃子，還是皇子，看似和睦，實則將對方看作眼中釘肉中刺。
若真是狸貓，怕是早已成為這繁華景象下的屍骨了。
但這狸貓換太子的事，若不是說給這幾人聽的，又是說給誰聽的呢？
至於那二進宮，仔細想來，皇後的用意已十分明顯，即使那玉妃身後無勢力，但走到今天，也是不容小覷。
還有柔妃、淩妃，也是如此。
若有朝一日，這幾日帶著自己的兒子謀權篡位，最終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不但這江山會被人騙去，也會遺臭萬年。
但顧念相信，她們幾人也不會像那戲子演的那般，能夠像戲中的太後一樣，還能醒悟過來，怕是最後也隻能老死在那宮中，江山不保。
可皇上久臥在床，如此兩年，宮中也未發生謀權篡位之事，倒也能歸功於皇後身上。
表麵上，皇後似是沒涉及後宮之事，但她的一言一行，其暗含的深意，已經證明一切。
顧念雖是聰明，但光憑這樣的戲碼來推出前因後果，也無法知曉其中的緣由，也許自己想的太多，興許皇後隻是喜歡看這樣的戲碼吧。
但這戲，確實是好、
那女人因子成為一國“天子”，垂簾聽政，戲子哭的真情意切，坐上那太後之位時，滿臉的歡悅，但被鎖在後宮深處時，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物是人非，酸甜苦辣，演得惟妙惟肖，劇情雖是曲折，卻沒讓人感到疲憊。
那太後被關到後宮時，無人求援，一副落魄景象，早已沒了當初坐上高位時的驕傲，看到這時，南宮靈竟傷心的哭了。
蕭淩兒見她這般模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但似乎意識到周圍的人，便將那笑容壓了下去，如此一來，她臉上表情十分奇怪，竟十分難看。
顧念看著那些戲子，拉著南宮靈的手，也未說什麽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此去經年，後宮深似海，兩年已悄然過去。
誰都有可能成為其戲中的一人，也掩蓋不了成為太後的悲劇。
等到太後懺悔時，想起昔日的忠臣，最終推倒了謀權篡位之人時，南宮靈臉上淚水未幹，繼而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隨後，那朝中忠臣調動軍隊，準備對抗造反之人。
那時，十歲的皇子也已長大成人，本是看著朝中大臣帶著軍隊，與謀反之人對抗。
寬敞明亮的大殿中，一把明晃晃的刀被拔了出來，正準備刺向那謀反之人的心髒時，卻轉換了方向，直接對準了白玉椅上的皇後。
皇後本是坐在正中間，根本無從躲藏，還未容眾人意識過來，顧念直接拋出那白玉酒杯，硬生生的丟向那匕首，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白玉酒杯的撞擊下，瞬間碎成粉末，那匕首也直接墜落在皇後腳邊，有驚無險的一幕。
“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這句話久久的回蕩在大殿內，似是一種諷刺，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皇後被人謀殺了。
而那刺客，深知自己已經暴露，竟如一陣風的離開了。
哪怕是這宮中的侍衛，也沒人追上。
顧念也未追上去，隻是坐在原地，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她雖是保護皇後，並由此出了風頭，但也讓眾人有些防備起來。
即便她平日裏盡量的隱藏自己，再沉默，但她終究是顧承言的女兒，一個劊子手的女兒，一個走狗的女兒，又能怎樣？
但眾人之中，在兩人的眼中，竟流露出異樣的目光。
那目光，並非敵視，也非嘲諷，卻是欣賞。
百裏睿早有耳聞，赤國女子，個個柔情似水，但像顧念這般的女子，既不像玄國女子那般豪情，也不是赤國女子的柔情似水，竟是如此特別，以至於百裏睿灼熱的目光停留在顧念身上，不曾移動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