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疑點

  轉眼,這冬天的影子已捕捉不到,皇上駕崩的消息也未聽這身邊的人說起過。


  “爹爹應該找到解決的方法了。”顧念這樣想著,她隻能躺在這屋內,日日等著蘇雲來告訴宮中正在發生的事情。


  那冰蟲之毒,她隻是微微感染了一些,竟能困住她一年之久,而她終究是個女子,興許沒有皇上那般的忍耐力,也沒有皇上那般的待遇,而皇上已經在那黑耀石製成的床上,已躺了接近三年的時間了。


  無論是那冰蟲,還是那冰如鐵石般的黑曜石,若不是那些名貴藥材的維持,皇上的身子怕是廢了。


  或許,他的身子早已廢了。


  距離皇上病情惡化,也已有幾月的時間,此刻皇上怕是不能說話了。


  皇上一天天惡化,而顧念卻一天天好轉。


  有時候,她寧願自己快點死去,倒不如讓皇上好起來。


  她甚至想要去長生殿,看看這個男人,讓所有人都“牽掛”的男人。


  快三年了,日日承受著同樣的生活,日複一日的忍受著病痛的折磨,活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倒不如尋找解脫。


  顧念有時躺在床上,閉目時總會不知不覺的想到這個男人,那種執著的欲望,究竟支撐他的是怎樣的信念。


  從她中毒之日起,再過一段時間,便能下床了,她的身體既不會變得僵硬,也不會死去。


  即便此刻她的身體能夠動了,也要將這一事實隱藏於心中,因為時機未到。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距離皇上中毒,就是三載了,顧念依舊沒有聽到任何傳言,有關皇上駕崩的消息,仍沒有傳來。


  若顧承言找到了解冰蟲之毒的方法,皇上能夠痊愈,宮中人也會皆大歡喜的。


  但如今,顧念既不知道皇上是已經駕崩,還是已經痊愈。


  這樣的情緒不知不覺包圍著她,究竟是福是禍。


  “若他幸運,這毒也許能解,若他不幸,也許是另外一種幸運。”她淡淡的說道,而這屋內隻有顧念一人,亦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在皇上身上下的毒,乃是有目的的,當朝天子若是一病不起,自然有人來接替他的位置。


  但顧念和皇上相比,顧念身上的毒乃是被淩妃感染,那冰蟲本是隱藏於血液之中,那時被淩妃抓傷,冰蟲之毒也自然而然的進入顧念的身體裏。


  皇上卻是被人下毒,一個似是不知,另一個卻明明知道,還要這般去做。


  她終究隻是一顆棋子,這些事情都是她不能改變的,唯一的等待便是顧承言的命令。


  但這一天,宮中竟出現了刺客。


  刺客並未得手,遇襲的還不知是何人,興許是皇後,也許是皇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宮中的侍衛便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尋找那刺客的蹤跡。


  隻是,這皇宮這麽大,隻要那刺客偽裝成其他人的樣子,也是難以發現的。


  沒過多久,蘇雲便來到顧念屋內,“主子,今日宮中來了刺客,還不知是?”


  “不會是爹爹派來的。”顧念淡淡的說道。


  再過一段時間,那些侍衛定會來到後宮,一間間的搜索並進行排查。


  眼下,已是黑夜,想要找到那刺客,也絕非易事。


  忽然間,顧念想起皇後安排的那次宴會上,那刺客之事,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雖已過去接近一年的時間,如今想起來竟心有餘悸。


  莫非?


  這後宮雖是妃子的居住地,但也是看守嚴密,容不得外人進來,而顧念的蓮心殿,乃是距離皇後寢宮較近的一宮殿,若那刺客逃跑,潛入她的蓮心殿,也並非沒有可能。


  可自她生病以來,除了門口的幾個侍衛,時不時的來回走動著,其他人也是避而遠之,生怕得了這樣的怪病,從此長臥不起。


  好在也是她們這樣說著,如此一來,除了那蕭淩兒前來“探望”過,竟從有人打擾過。


  但最後打破這道無形之牆的人,竟是南宮靈的哥哥南宮瑾。


  那個和南宮靈相依為命的哥哥,為皇上效勞的南宮瑾,身為侍衛首領的他。


  後宮中,一向是不容男人進入的,但刺客闖了進來,必須立刻找出來。


  光是這樣的舉動,顧念便已知道那刺客的用意,定是去了那坤寧宮,但南宮瑾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那刺客的心理,從坤寧宮逃跑,一般人都會選擇最近的地方。


  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蓮心殿距離坤寧宮,既不是太遠,也不是太近。


  而那刺客能夠潛入這裏,定是對宮中事情十分了解,恰好顧念的寢宮,因這怪病,亦是無人問津。


  於那刺客而言,恰好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時,顧念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一副不願讓人打擾的模樣。


  那些侍衛在南宮瑾的帶領下,皆來到了蓮心殿。


  待所有的房間被搜完後,唯獨顧念的屋子,是沒有被搜過的。


  “涵妃娘娘在屋內休息,受不得吵鬧,若首領大人非要進去搜查,還請您一人進去。”蘇雲一臉平靜的說道,她做的不過是自己的本職工作。


  現如今,顧念雖是處於恢複階段,仍是不能離開這屋內爐火的。


  隻見,那南宮瑾點了點頭,隻是輕聲說道:“你們且在這裏等著。”


  他對手下這樣說著,這些侍衛自然是不敢去的,沒有皇上的旨意,私自進入後宮妃子的寢宮,非死即廢。


  但南宮瑾是侍衛首領,亦是能承擔這份罪責,他們又怎會不知道。


  不管是那怪病,還是因為這份罪責,跟在他身後的手下亦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屋內,火光明亮,卻是悶熱難耐。


  顧念在這樣環境下生活,已有兩年的時間。


  “你來了。”顧念緩緩睜開眼睛,在南宮瑾推開門的那一刻。


  “微臣參見涵妃娘娘,多有打攪,還請見諒。”南宮瑾說道,他終究是個心細的人,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顧念的門。


  南宮瑾初次和顧念說話,她竟說出了這樣的一句,好似這兩人是許久不見的故人,久別重逢。


  “靈兒總是在我麵前提起你。”


  顧念話音剛落,南宮瑾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又立刻暗淡下去。


  他們兩兄妹明明在這宮中,卻沒有見麵的機會,他是臣,南宮靈是貴人,後宮之中亦是容不得男人進來的,兩人自然難以見麵。


  而上次亦是那刺客,南宮瑾才得以出現,和南宮靈仍是一句話沒說,仿佛陌生人一般。


  可沒想到,南宮瑾卻淡淡的說了一句:“那丫頭受苦了,還請涵妃娘娘代我好好照顧靈兒。”


  那話說完,他嘴角微微上揚,竟帶著一絲笑意。


  “首領大人不怕我將這怪病傳染給你?”顧念輕聲問道,亦是不停地咳嗽道。


  “這是微臣的職責所在,還請貴人諒解。”


  說罷,南宮瑾獨自在屋內搜尋起來。


  顧念本是後宮中的妃子,雖是虛有其名,但這蓮心殿本該是妃子的配置,如今南宮瑾卻看不出一絲後宮妃子該有的模樣。


  隻是一間小屋,陳設極為簡單,與其說簡單,倒不如說簡陋,隻是一張桌子,一張床,還有一梳妝台,卻再也找不出什麽。更不用說藏人的櫃子了。


  “首領大人不必在意,隻是我身體不能動彈,亦是不能幫你什麽。”顧念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任由南宮瑾在屋內搜索著。


  這屋子不大,加上那爐火燒得正旺,窗子也未打開,他隻是站了一會兒,便已大汗淋漓,顧念早已習慣這樣的溫度,加上身體本就冰冷。


  這樣的溫度,於她而言,卻是最適宜的溫度。


  南宮瑾一人站在屋內,仔細的觀察著一切,竟毫無收獲。


  這屋子,竟無一點貴重的東西,竟連一個藏身的櫃子都沒有。


  “涵妃娘娘恕罪,微臣打攪了,微臣是為了找出那刺客,才會如此,若有得罪,還請涵妃娘娘諒解。”


  隻見,他說這話的時候,微著身子,目光並未停在顧念身上,而是看向了顧念的床底。


  顧念久臥在床,這床是是張大床,那床邊有個小桌子,放著一壺茶,而那大床,隻是為了她能舒服些,但其大小,也能躺下幾個人。


  若那刺客沒能躲在這裏,而躲在床下,也並非沒有可能。


  隻是,那床下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首領大人職責所在,自然能夠諒解,出去時請替本宮關好門……”顧念淡淡的說道,翻了個身,便不再說話。她仿佛是真的累了一樣。


  南宮瑾一無所獲,也隻能默默離開。


  隻是,他在離開之時,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靈兒生性單純,我希望涵妃娘娘能好好照顧她,無論是做牛做馬,南宮瑾都無以為報。”


  至於那些為難的措辭,他一句都沒有說,南宮瑾也隻是一個一個平常人,也想要關心自己的妹妹,但無奈於自己的身份,對妹妹也隻能視而不見。


  因為南宮靈是主子,他是臣。


  君臣尚不能越界,更何況是皇上的女人和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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