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皇子
“你像極了我的母親，尤其是這雙眼睛。”他曾對顧念說過這番話，卻是在異國他鄉，遇見了一個和自己母親長的很像的女子，不知這一切是偶然，還是老天刻意為之。
可顧念始終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這世界的愛情，於她而言，似乎都是過眼雲煙，根本不能讓她有任何反應。
而那男子在她心中，亦是這副模樣。
一個充滿故事的男子，出生在皇宮中，從小生活在後宮中，卻是莫大的悲哀。
就連那雙清澈的雙眼，亦是有著許多哀傷。
“主子為何將他放走？”蘇雲來到屋內，一臉不解的問道。
“若不放他走，將他留在這裏，又能做什麽呢？”顧念語氣之中，充滿了無奈之感。
是啊，他是玄國皇子，半夜出現在赤國妃子的寢宮之中，而恰巧這皇後遇刺，他又身著一身夜行衣，若是被其他人看見，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而眼前女子，亦是自己的心腹。
方才百裏睿已看出她痊愈，卻看出了自己心思，似乎早已明白一切。
即便蘇雲是自己的心腹，她也不得不防，即便蘇雲是顧承言派來安插在自己身邊之人，亦是不能全信。
這些道理，亦是顧承言告訴她的。
這世界上，唯一能夠信任的便是自己。
哪怕是顧承言，她亦是不能信的。
既然這皇宮中，皇子的親生兒子都能為了那皇位，互相殘殺，還有什麽信任可言。
即便是這後宮中的妃子，看似和諧，卻是暗流湧動，不知已明爭暗鬥多少回。
即使蘇雲是顧承言的師妹，她也得防。
而眼下，她若痊愈，定會引來不少麻煩。
至今，這宮中仍未傳來皇上駕崩消息，那百裏睿亦是武功高強，究竟是什麽原因，才會這般？
可顧念終究不是什麽忠君之人，她對皇上的印象，也隻是那日在長生殿中的印象。
這個男人已經擁有了全天下，卻要躺在病榻之上，最後剩下的也隻能轉動自己的眼珠。
但此刻，她隻希望皇上活著，因為顧承言忠於此人。
“主子不怕嗎？”蘇雲問道。
“我的這條命亦是爹爹給的，若是需要，隨時都可以取走，若不是那年冬天，爹爹將我從雪地裏救起來，我怕是不能出現在這裏的。”顧念淡淡的說著，似乎在陳述一個事實，也似乎早已做好了隨時麵臨死亡的準備，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一瞬間，蘇雲覺得眼前的人，竟是這般的陌生，並非她所認識的顧念。
百裏睿兒時，從未體會過母愛，隻是承受著後宮中侍女的“關愛”。
而他亦是皇上的私生子，卻得不到他人的承認，即便是自己的親哥哥，也把自己當做一個陌生人來看，而他有時，亦是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那次皇後的宴會之上，他隻是默默的待在一邊，亦是自己兒時的陰影。
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卻沒對自己的哥哥產生仇恨的行李，做到了默默無聞，將所有的苦和累吞在心中。
但那宴會之上的刺客之事，究竟和百裏睿有沒有關係。
那淩妃娘娘身上的冰蟲之毒，亦是如此。
要知道，這冰蟲的生活習性，是要生活在溫度極低的環境下，生於雪山，吞噬人體。
這冰蟲後的幕後人，既能將其放於皇上體內，也能在皇後宴會上出現，亦能將其放於淩妃身上，雖說顧念感染冰蟲之毒，亦是陰差陽錯，卻是發現了不少線索。
“若皇後是這所有的幕後之人，既是她將冰蟲之毒放於皇上身上，那宴會亦是自導自演。”顧念暗暗道，因為這宮中唯一擁有如此強大能力的，除了皇上，也隻有皇後了。
現如今，皇後又遇刺，而百裏睿出現在蓮心殿，亦是陰差陽錯。
命運將這兩人，無形的交匯在一起，仿佛空氣中兩股無形的氣流，不知是無形，還是有形。
“怕是什麽？這世上，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好怕的？”顧念這樣說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蘇雲從未想過，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女子，亦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顧承言可曾對你說過，人若是死了，便什麽都沒了？”
這是顧承言的師傅曾說的一句話，顧承言卻說給了顧念聽過。
蘇雲此話說的不錯，人若是死了，那是連希望都沒了。
想來這個原因，人去樓空。
皇上久病不起，如今仍在那長生殿中躺著，而長生殿位置偏僻，雖說皇上已將宮中瑣事托付給大皇子，但若碰到朝中大事，還是會來到那長生殿中。
畢竟關係到國家要事，亦是不能馬虎的。
而那三位皇子，哪個不想在皇上麵前，多展現自己。
但皇上偏偏將此重任留給了大皇子，其用意已十分明顯，所說這赤國還未封太子，但皇上的用意已十分明顯。
長生殿，皇上需靜養，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凡碰到幹係國家大事的，還是得去長生殿走一遭。
而後宮妃子，亦是很難進到那長生殿的，所以無皇上召見，常人根本不能進入。
顧念去那長生殿，亦是一年前的事情。
“我知道主子意思，但凡這種情況，又是如何能解決的，隻要那百裏睿離開了蓮心殿，能確保主子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蘇雲淡淡的說道，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目光，她來這皇宮，不單單是為了保護皇上安全，亦是要成為顧念的心腹。
“蘇雲，你錯了，你以為這樣做，南宮瑾就不會懷疑我了嗎？”顧念笑著說。
雖說南宮瑾知道顧念和南宮靈的關係，而顧念也久臥在床，根本不會引起別人懷疑，但他能走到這裏，並提出搜查的要求，足以證明他已經起了很大的疑心。
而顧念是誰，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顧承言的女兒，是劊子手的女兒。
所有的人都不會知道她是顧念，即便來到這宮中，亦是讓人去知道這是顧承言的女兒這個事實。
“隻是奴婢認為，主子越界了。”
蘇雲也是一聰明之人，亦是有分寸的人，她今日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也是她憋了許久沒說出的話。
隻是，將玄國皇子放走，並將其送出蓮心殿。
不論是對顧念，還是顧承言，都是極大的威脅。
一人做錯了事情，在這宮中，都是會受到牽連的。
那蘇雲亦不是怕牽連自己，而是怕牽連到顧承言。
“蘇雲，你跟了我這久，莫非不知道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顧念嘴角微微上揚道。
她從放走百裏睿的那一刻，便已經有了打算。
百裏睿分明知道很多，卻並未說出自己想法。
今日她能夠放他“一條生路”，而百裏睿對顧念的情，亦是複雜的。
顧念有把握並相信，百裏睿是絕對會來找自己的。
“可赤國和玄國交戰甚多，雖是戰事不和，但……”
蘇雲所說，亦是指玄國皇子前來之事。
若是表麵功夫，皇後怎會看不出來。
她在這宮中十幾年，察言觀色的功夫，亦是自己不能比的。
在顧念年幼時，就曾聽顧承言說過，女人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此話說的亦是皇後這個人。
雖說她不知道皇上皇後之間發生了什麽，但那段美好的愛情佳話，卻是顧念不能抹去的記憶。
年少之時，她聽過的太多。
“但玄國皇子終究來了，不是嗎？”
蘇雲聽後，一言不發。
這後宮中的關係，或是赤國和玄國的關係，怎是她們一言語能道得清的。
顧念臉上，亦是黯然模樣。
她不禁想到才離開不久的那個男人，她什麽都知道，又裝作不知道。
那份情，終究是不願意接受罷了。
顧念從遇到顧承言的那一刻，便注定是成為一顆棋子的命運。
“若顧承言讓你殺了百裏睿，你會做嗎？”蘇雲緊盯著顧念的雙眼。
那一刻，她在顧念眼中看到了遲疑。
這是顧承言的命令，成為他一生一世的狗，一生一世的奴才。
但顧念並未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望著屋內的爐火。
“那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聽清楚了。”顧念臉上無一絲笑意，隻是睜著眼睛道：“蘇雲，若顧承言要你殺了我，你會做嗎？”
與此同時，顧念亦是在蘇雲眼中看到了一絲遲疑，也未聽到蘇雲的回答。
“這樣的問題，怕是不能回答的，若爹爹真要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抵抗，這條命本身是他給的，既然要拿去，又何嚐不可呢？”顧念笑著說，那笑容十分明媚，好似春天裏溫暖的陽光，比那爐火還要溫暖。
“若真要我做出選擇，我是不會殺你的。”蘇雲淡淡的說道。
“他已經給我兩次命了，在我中毒時，那解毒的丹藥.……”
但顧念心中，仍是有疑惑的。
她相信那溫暖的感覺，是那般溫暖。
在她中毒之時，有個人陪在自己身邊，他所給予自己的溫暖，自己到此時都無法忘記，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本該死的。”顧念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