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溺水
“顧念隻想在這蓮心殿，好生養病，暫不想插手其他的事情。”顧念淡淡的說道，亦不帶一絲慌亂。
如此一來，淩妃竟無話可說，這是再合適不過的借口，她剛痊愈不久，確實需要靜養，但她也拒絕了淩妃的“邀請”。
隻是沉默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淩妃是何人，她繼而說道：“涵妃妹妹需要多多休息，本宮也不便叨擾，此番前行，這是上好的人參，涵妃妹妹補補身子也是好的，但這人參需小火慢燉，切不可過急。”淩妃是話中有話，這人參細火慢燉，她自然是知道的。
隻是，淩妃不願鬆開這顆棋子，亦是給她再三考慮的時間，如這人參一樣，需小火慢燉。
說罷，一侍女拿來一紅色錦盒，那人參放於盒內。
顧念接過道謝，便不是再說話，而那淩妃也走了。
“主子可有什麽打算，這淩妃都已經找上門了。”蘇雲看著那人參，這般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乃是最好的辦法。”顧念嘴角微微上揚道，她日日在這蓮心殿，不曾踏出一步，那些妃子，或是貴人，若想要惹是生非，也是很難的。
可如今看來，這三位妃子，都已經蠢蠢欲動了。
“但我總覺得，這暴風雨來臨前夕，總是十分寧靜的，這宮中，莫不是要發生什麽大事？”顧念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目光。
但這宮中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足以證明顧念的這種猜測是對的。
那日，這宮中的侍女亦是和往常一樣，各自忙碌著。
現如今，已是夏季，而這宮中，亦是和往常一樣，因皇後酷愛蓮子，而那禦花園之中，又長著上好的蓮花。
每年夏季清晨，都會有人來到禦花園中，采取最為新鮮的露水和蓮子，為皇後炮製蓮子茶。
這采取露水和蓮子之事，本是交給那禦膳房的人管理。
可當一位侍女走到那荷塘邊時，卻看到了一縷黑絲在水中飄動。
她輕輕的揉動著自己的雙眼，以為是那天色微亮，自己還未睡醒，產生了錯覺。
但當她伸手接過那荷葉上的露水時，卻看到了一女子的屍體在那荷葉之間浮動著，而那一縷黑絲，亦是這女子的頭發。
這一眼，卻是將這侍女睡意全無，她手中器皿早已掉落在水中，隻聽到她大聲叫道：“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那侍女不停地喊道，又跑到禦花園外，大喊大叫道。
這禦花園，是通向各個寢宮的必經之地，宮中的是每日都會從此經過。
後宮中，有人溺水，或是死人，實屬常見之事。
但此人，死的地方卻是皇後日日要采取露水的地方，而此人也並非意外落水，那頭頂之上，分明有個血窟窿，明顯是被人殺害，又丟到了這荷塘之中。
但令人無法理解的是，若是被人殺害，本該丟在無人問津的地方，為何會丟在這人來人往的禦花園。
沒多久，那荷塘邊便聚集了不少人，也有侍衛將那屍體打撈起來。
眾人之中，亦又歎息聲，也有惋惜聲。
但人死不能複生，在這宮中待得久了，亦是學會冷眼看待，亦不會有其他多餘的想法。
若是人失足落水，便很容易掩蓋下去，若是被人謀殺，仍會傳到這宮中人的耳朵裏。
因這蓮心殿離那禦花園，也是十分近的。
恰巧蘇雲經過之時，聽到侍女在議論此事，便直接告訴顧念。
等她還未踏進禦花園時，卻聽到了一女子的哭聲。
這宮中，人死人活，亦是司空見慣，怎會有人為其哭泣呢？
但那哭聲，卻是十分淒厲，竟有些熟悉之感。
等顧念走近時，卻發現那哭泣之人，竟是南宮靈。
“靈兒，你。”顧念連忙上前問道，不經意的掃視著地上的屍體。
隻見，南宮靈身邊，躺著一女子屍體，亦是有些眼熟，因那屍體在水中泡了許久，頭發都已散開，就連那皮膚也已泡得發白。
但顧念對此人，依稀有些印象。
倘若她沒有記錯，此人應是顧念的隨身侍女。
顧念注意到，南宮瑾正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們。
此刻，南宮靈是難過的，而南宮瑾的心在滴血，他是靈兒的哥哥，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或是安慰。
但顧念明白他的苦衷，亦是輕輕拍著南宮靈的肩膀，輕聲說道：“靈兒，別哭，我們要找到凶手，對不對？”
她話音剛落，南宮靈的哭泣聲也降低了，似是顧念的話起了作用。
“哥哥還在旁邊呢，還要找凶手呢？你也不想讓哥哥擔心，是不是？”顧念繼而說道，她的話總是能撫慰顧念的心靈。
隻見，南宮靈點了點頭，滿臉淚痕的望著顧念。
換做任何人，都會為之心疼。
可顧念每說一句，都會看著南宮瑾，似乎在暗示什麽。
南宮瑾是這侍衛首領，這宮中的命案，亦是需要他來調查。
但他身為首領，一身正氣，剛正不阿，極具男子氣概，可偏偏是這樣的男子，也是有弱點的。
他有個好妹妹，便是他最大的軟肋，他明知這宮中危險，卻還是讓妹妹進了宮，看到妹妹傷心難過，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能說出。
這一次，就連自己妹妹身邊侍女死去，他亦是不能做什麽，隻能冷眼相待。
想來南宮靈入宮以來，這路雖是平坦，亦是因為顧念在其身邊。
在荒郊野外之時，若不是顧念，自己的妹妹怕也是.……
但在這宮中，亦是如此，若不是因為他，也不會讓南宮靈百般傷心。到底是誰，殺了南宮靈的貼身侍女。
顧念這樣想著，南宮瑾亦是這樣想著。
南宮靈心性單純，在這宮中，亦不會樹敵，更不會與其他人結仇。
但她的貼身侍女，分明是死了，而且不是意外，那人做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麽？
此刻，顧念看著那地上的屍體，仿佛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南宮靈。
這宮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和南宮靈交好，若無法對顧念下手，亦會對南宮靈下手。
那一瞬間，顧念竟感到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這幕後黑手，而是害怕這幕後黑手會對南宮靈下狠手。
如果說，這隻是第一步，在南宮靈貼身侍女下手，那下一個目標，是否會是南宮靈。
顧念不敢繼續想下去，若是因為她而讓南宮靈受到這種傷害，她定不會讓那幕後人好過。
隻是，究竟是誰？她也不知從誰說起。
畢竟這侍女終究是這宮中不起眼的一個，自然不會引起多大的重視，但正因如此，像南宮靈如此心性單純的人，定會為其傷心難過。
但擔心她的，卻是顧念。
如此一來，既是達到了那幕後黑手的目的。
隻見，顧念低聲在南宮靈耳邊說了幾句。
南宮瑾看到這一幕，竟有些難受，他是南宮靈的親生哥哥，如此生活已有十幾年，卻比不上顧念幾年的相處。
過了許久，“靈兒，別難過，哥哥會調查清楚的。”
一瞬間，南宮靈猛地抬起頭，眼中閃著亮光。
如此一來，已經兩年，南宮靈曾幻想過很多次，哥哥會再怎樣的場合和自己說話，會怎樣的關心自己。
但她萬萬想不到，竟是在這樣的場景。
要知道，南宮靈時不時在那侍女麵前，念叨著自己的哥哥，亦是想和哥哥見麵、說話，卻是老天給自己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如今哥哥已主動跟自己說話，貼身侍女卻不見了，竟是這般悲涼。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又是那般真切，分明是從自己哥哥口中說出來的。
“哥哥終於對我說話了，哥哥是關心我的。”南宮靈暗暗道，卻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自顧念給自己說過後，她亦是明白哥哥的難處。
畢竟在這宮中，她是貴人，而南宮瑾是侍衛首領，這兩人，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有交集的。
但今日，南宮瑾亦是背負著侍衛首領的身份，亦是一個哥哥的身份，他不想看到自己妹妹這般傷心模樣。
他甚至有些嫉妒，為何自己不能像顧念一般，能守護自己的妹妹。
顧念看著南宮瑾，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這兄妹倆，終究是把這無形的心結給打開了，無需她多言。
“首領大人，這侍女.……”一旁的侍衛輕聲說道，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顧念站在一旁，卻是了然於心。
南宮靈本是宮中貴人，有名無實，那貼身侍女，也是無足輕重，雖是被人謀殺，但這侍衛隊伍，亦不會加大氣力去調查。
隻因她隻是一個侍女，無任何地位可言。
但她是南宮靈貼身侍女，南宮瑾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傷心難過，他南宮瑾亦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話算話。
更何況，他所承諾之人，亦是自己的妹妹。
哪怕他知道這為難之處，也要給南宮靈一個交代。
南宮瑾看著自己的妹妹，於他而言，隻是一個孩子，可那顆心，竟不知不覺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