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雲裏霧裏
“昨日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皇上坐在那龍椅之上,他說話的聲音雖是不大,但他們半分聽不出說這話的男人是一個即將重病死去的人。
昨日,這宮中血流成河,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也隻是血色。
大皇子逼宮的事情,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更何況是這些朝中大臣,至於昨日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也是再明白不過的了。
可他偏偏是挑了一個最不好的時間,朝中大臣每日都會在這城門附近等候,而也是離這大殿最近的。
大皇子逼宮時,他們皆從那城門附近的一條小路離開了,而他們躲在那偏殿之中,也是不敢離開。
雖這群人中,無一人傷亡,可大臣們都知道了大皇子逼宮的事情。
但玄國大難當頭,這群大臣竟無一人出來抵抗。
可這大臣之中,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
“昨日大皇子逼宮,便是打著這樣的旗號,實乃大不逆之事,雖皇上未受到任何傷害,但大皇子犯下的罪過,也不能饒恕,正所謂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說此話的人,其人十分正直,也容不得自己說半句假話,所以得罪的人也不少。
說罷,他便跪在了地上。
可他說出這番話,其他大臣亦是在看笑話一般。
大皇子再怎麽大逆不道,也是皇上的長子,也是皇上的骨肉,大皇子昨日逼宮之事,皇上到現在都沒有作出任何懲罰,便是一個明眼人,也是明白的。
可他偏偏在這朝中說出了這番話,豈不是讓人看戲?
可沒想到的是,皇上聽完這句話,竟是笑著說“愛卿啊!你可是弄清楚了,我的皇兒造反了?”
眾大臣聽到這句話,卻是一愣。
這皇宮中的血色,成片的屍體,還有那長生殿牆上的痕跡,莫非是他們弄錯了不成?
而大皇子造反,確實是真,皇上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呢?
“請皇上明示。”眾大臣不明,卻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隻見,皇上也未說話,而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他雖因為病痛的折磨,頭發也已花白,可這氣質還是在的,哪怕是做出這樣的動作,也不會讓人反感。
“我那大皇子一向老實,他便是知道我會離世的,所以在我這兒請了道聖旨,便是替我去守那皇陵了。”
皇上話音剛落,眾位大臣麵麵相覷。
“那皇子的意思是,昨日逼宮的人不是大皇子?”那忠臣問道,卻是不明所以,他不知皇上到底是賣的什麽關子。
“我那大皇兒都已不在宮中了,又如何率領人前來逼宮?莫不是你們和我一樣,老眼昏花了?”
但這大殿之內,空氣中似乎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在提醒著什麽。
“可那叛軍······”他欲言又止道。
“這宮中,哪來的叛軍,我大赤一向是國泰民安,何來的叛軍?”他一臉嚴肅的說道,似乎他說的話是事實一般,毋庸置疑。
但這皇宮中,確實是沒了叛軍的蹤影,並非是因為皇上說的是事實,而是因為這幾千人的叛軍,早已被顧承言殺死了。
昨日,他便是不問緣由,便是直接將這幾千人殺死了,也算是對得起自己劊子手的稱號。
可細想一番,顧承言再怎麽膽大,也是和身後的皇上有關,皇上竟是犧牲了幾千人的性命,卻是為了保住大皇子。
若此刻,這群大臣還對大皇子逼宮一事不依不撓,這後果,恐怕比這幾千的叛軍死去更可怕。
那忠臣也不是一愚笨之人,也是想到了這層道理,那臉上開始不停地淌著汗水。
他看著龍椅之上的皇上,竟是莫名的害怕。
“愛卿可還有什麽問題?”
皇上看著他那張害怕的臉,雖是明白這群人新中新想法,心中雖是想笑,但說話的語氣,仍是十分威嚴的。
“臣無任何疑問。”
說罷,他便直接站了起來,回到了大臣的隊伍中去。
而皇上想要傳達的意思,也是十分明顯的。
大皇子逼宮一事,便是不能提及。
隨著這幾千人叛軍的死,此事也要隨著消失,不留下一絲痕跡。
那顧承言是怎樣的人,眾大臣心中也是明白的。
而大皇子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便是在這皇陵待上一生,那皇陵本是無人問津之地。
他這一去,怕也是回不來了,而這也是比死更可怕的懲罰,永遠要在無盡的懊悔和孤獨中度過。
可若這朝中還有人想提及此事的話,也是將自己送上和這幾千人叛軍一樣的下場,又或是看守皇陵的下場。
而人都是怕死的,在死麵前,便是要再多的妥協,也是願意的。
所以,大皇子逼宮一事,也算是終止了。
而長生殿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那大皇兒,也不知為何會這般,竟是做出了這種事情,也不知是聽從了誰的話,以他的性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此事的。”
此刻,皇上躺在床上,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可昨日,隻是那一道屏風。
若不是顧念在那抵擋,當真是等到大皇子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時,他才會相信?
清落在一旁為其皇上施針,而那侍人聽到這番話,也無任何反應。
昨日,顧念並未見他神庭,本以為他會守在皇上身邊,卻是無果。
皇上說這番話,也不知是在問誰。
而清落在治病時,一向是十分專致,聽不見任何人講話。
這能回答這個問題,自然隻有顧念了。
“大皇子是老實之人,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顧念回答道,但她也不能說出心中想法,也隻是按著皇上的意思來。
“興許是受玉妃影響吧。”他歎了一口氣,繼而說道:“我雖是他們的父親,卻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也是有負於他們母子的。”
“皇上非但是他們的丈夫,也是這赤國的君主,皇上您也許是一個好皇帝,但未必是一個好丈夫······”顧念看著皇上的那張臉,不知為何說出了這番話。
她話音剛落,皇上卻是笑著說“你這話,若是被顧承言聽到了,怕是沒好果子吃的。”
這是善意的提醒?
於皇上而言,顧承言確實是他身邊的“一條狗”,顧承言一向在外人麵前心狠手辣,可在皇上麵前,卻是一條“溫順的狗”。
顧念深信,這幾千人叛軍的死,不僅僅是皇上的命令,也和顧承言自己有關。
思及此處,顧念卻聽到了皇上的另外一句話,“你這話雖是在責備我,可我是極愛聽的。”
隻見,皇上那張蒼老的臉,終究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在這皇宮中,亦是坐著最高的位置,可聽到的盡是些虛假的話,能真正聽到幾句真話,想來也是極難的。
“你也不用解釋什麽,我是什麽人,自然心裏有數,你說的話是對的,我為何要責備你,就連顧承言,也是不能怪你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我這一生,也隻會愛一個女人,便是沒有更多的愛給其他人了。她們雖是為我生了孩子,我也無多少愛意。”
而皇上口中所說的,這一生也會愛一個人,指的便是皇後。
可女人終究會感到空虛的,既然無法得到男人的愛意,便會想盡辦法來填平自己心中的空虛。
既然得不到這個男人的愛,為何不能得到最高的權利呢?
這後宮中的女人皆是如此,她們是否真的愛著皇上呢?
就像玉妃一般,大皇子的出生,怕也隻是她獲得地位的一顆棋子。
為何在大皇子逼宮時,連玉妃的人影都未見到。
玉妃是這般,那淩妃、柔妃也是這般,隻是表現的沒有那麽明顯罷了。
玉妃和淩妃、柔妃不同,其身後的勢力強大,玉妃自然是不能及的,她隻能靠著大皇子,一步步往上走。
可她等了幾十年,皇上終究是沒死,她便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才會做出讓大皇子逼宮的事情。
可玉妃心中的想法,究竟是何人挑起的呢?
思及此處,顧念不禁暗暗道:“這大皇子一向和玉妃形影不離,那大皇子去了皇陵,那玉妃人呢?”
可大皇子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身體內終究是留著皇上的血,若是皇上心軟,才會這般。
可那玉妃身後非但沒有勢力,和皇上也無一絲關係,若是皇上狠心,那玉妃怕是······
而方才皇上也說出了那樣的猜測,便是玉妃,才會讓大皇子有那逼宮的舉動。
因為大皇子一向最聽玉妃的話,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玉妃在其背後唆使,甚至皇上中毒之事,也和其分不開的。
可大皇子帶著那一千人的士兵,那餘下的人和玉妃又去了哪裏?
大皇子尚且是被遣送去看守皇陵,那玉妃的結局又是如何?
可玉妃並未逃走,而是帶著剩下的人馬去了皇後的寢宮。
這是何等的恨意?
自玉妃來到宮中,誕下大皇子的那一刻,都是皇後在保護著對無權無勢的母子,直到大皇子成人。
可玉妃從未對她有過一絲感激,她心裏對皇後的,滿滿的都是恨意。
這後宮之中,向來以姐妹相稱。
皇後為其遮風避雨,可玉妃終究是狠下心來,便是要置皇後於死地。
等三皇子墨雲靖趕到的時候,皇後的坤寧宮,早已被玉妃的人馬踩成了碎片。
而這片廢墟之上,早已插滿了弓箭,而玉妃在這廢墟之上,亦是在尋找皇後的屍體。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哪怕皇後是死了,玉妃也要找到她的屍體,隻有真正看到這個女人的屍身,她才會相信。
可······
可玉妃翻遍了那廢墟,那一塊塊磚石,那泥土之下,竟無皇後的屍體,就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沒有。
那一刻,玉妃站在那片廢墟之上,臉上的表情是十分猙獰,便對著這片廢墟大聲喊道:“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沒死!”她這樣說著,可心裏是十分沒有底氣的,就連頭發也吹亂了,臉上的妝容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