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吞世之蛇的儀式
圖書館裏，瘦瘦的年輕人跑去給我找書。
“小小姐，再這樣下去回去太晚了。”阿曼尼有些擔心。
“再等一等吧。”
沒想到人家回來的還挺快，懷裏抱著滿滿一堆書，看起來很重的樣子。我擔心那竹竿似的小身板會被壓斷，便讓仆從上去接過書。
把書放下來的時候，書桌甚至發生了不小的晃動。我好奇地擺開幾本，都是諸如《布列尼亞地方誌》，《帝國神話史通卷第二冊》，《邁爾斯神話和傳說》之類的厚重硬皮書，大概共有十幾本大部頭。
我現在臉色一定有點發黑，這麽多怎麽看得完？要是需要抄錄的話更是要磨死人啊，我的零，花，錢！
“啊，這些還隻是一部分，如果你還想要的話，我還能找來更多。”年輕人一臉興奮地看著我，一副快表揚我的表情。
“……”
“關於這個滅世之蛇，不光神話和民間傳說分類裏有，曆史和傳記裏也有不少呢，不過你看，那要去那個區間。這事源頭上出自……”，環顧了一下四周，年輕人壓低了聲音，但卻滔滔不絕。
我有種感覺，如果不立刻阻止的話，我可能要接受幾個小時的科普教育。
“圖書館禁止喧鬧！能，說，重，點，嗎？”
“嗯？這樣是不行的，如果不一步一步講清楚，不去理順曆史的來龍去脈，那我們就很容易被各種偏見和局限所左右，所以巴拉巴拉…………”
也不知道踩到什麽興奮點的年輕人目光灼灼，嘴裏繼續說個不停，顯然不打算放棄給我上課。
真看不出你還挺能講的呢。腦中回顧了下母親嚴厲時的眼神，我嚐試初次發動艾爾特麗雅之凝視。
盯……
“巴拉巴拉……，比如這本地方誌，就談到滅世大蛇崇拜在布列尼亞的傳播，據說……發生了一些有趣的改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套紙筆，還畫起關係圖來了。
繼續盯……
“巴拉巴拉……好吧，小小姐，你有什麽看法？”年輕人終於繃不住了，再次擦擦汗。
“我現在沒多少時間了，所以你能長話短說嗎？”而且你羅裏吧嗦一堆，沒看邊上有人都看過來了嗎，我可不想被圖書館員扔出去。
我很淑女的端坐著，嚐試學著母親的態度和口吻說話。這做派似乎給了對麵年輕人不少壓力，他的眼神開始躲閃。
“如果你希望的話。這樣說吧，阿努比奧斯是邁爾斯神話裏的怪獸。”年輕人苦惱地壓縮內容，“據說它會在世界末日時吞噬大地，然後再重生。”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嘛，地球的神話這種怪物也不少來著。我壓抑住撇嘴的衝動，努力維持高冷的姿態。
“現在民間是有不少人崇拜阿努比奧斯，還搞了不少儀式”，說著他話頭一轉，“不過儀式具體怎樣我不大清楚，書上說的都是比較古老的。倒是我認識一個人，他在研究民間的阿奴比奧斯崇拜。”
“哦？”這事我來了點興致。
“如果你下次來的話，我可以帶他一起來，我相信他很有興趣跟別人分享他的研究。”
我怎麽覺得這群書呆子好像憋著好多東西想要跟人分享的樣子。
“最近我不確定欸。”
“那也沒關係，反正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基本都在這裏查資料。”說著他笑了笑，“如果小小姐你進圖書館了，我們應該很容易注意到。”
“……”，莫名感覺好羞恥。
“對了，還不知道小小姐的名字。”他收斂了一下傻頭傻腦的樣子，試圖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昆塔，昆塔·安戴為。”
然而他失敗了，姿勢真不標準，還是呆頭呆腦的，好想翻個白眼。
但我依舊回了個禮，很完美。報姓名時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給出真名。
”我是艾爾特麗雅，卡蘭迪爾家族的艾爾特麗雅。很高興認識你。“
昆塔的反應表明他似乎並不清楚我的來頭，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呼，艾爾特麗雅小小姐，你看起來比你的外表更成熟。“
嗬嗬。
”對了，昆塔先生。你剛才提到的古老儀式是什麽？“我試圖轉移下話題。
”呃“，昆塔沉思了一下，”記得好像說，最初邁爾斯的儀式，是用少女獻祭的。“
我心像被人捏著一抽，周圍又似乎暗了一下，瞬間的恍惚，腦子裏再次跳出那個做斬首動作的男人，隻是這次幻相裏，他的眼睛替換成了豎瞳，在衝著我笑。
渾身的毛孔頓時好像都豎立了起來。
嗬嗬，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艾爾特麗雅小小姐，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這讓阿曼尼對昆塔相當不滿，盡管他沒說，但看得出來心情很不好。
幸虧帝都的夜晚還是有一定消遣的，也沒有宵禁之類的禁令，不少街道上有明亮的路燈，隻是這段時間終歸有些不太平，街道上人並不多，顯得有些蕭瑟。
巡邏的禁衛軍依舊不少，我這身貴族少女的模樣倒是給我省了不少被仔細盤查的可能。
”這是，卡蘭迪爾家的小小姐嗎？“
不遠處傳來一個嗓音，有點耳熟。我看過去，好像是幾個騎在馬上的人，後麵還跟著些影子，隻是那旗幟的輪廓，我估摸著大概又是巡邏的禁衛軍。
馬上的騎士來到了路燈下，果然是認識的人，是母親受傷時房間裏的那個軍官。此刻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中年軍官，看起來軍階更高的樣子，一臉嚴肅，那種債主的便秘臉。
我施了禮節，認識的那個軍官笑著在馬上給我回了個禮，”果然是你。“
旁邊的中年軍官則還在打量我，那股子居高臨下的傲慢讓我有些不舒服，最後他開口問我。
”你是卡蘭迪爾家的孩子？“
”是的，尊敬的大人，我是卡蘭迪爾家的小女兒，艾爾特麗雅。“施禮。
中年軍官沒有回應，倒是眼睛眯了下來，那種熟悉的被毒蛇盯上的既視感。
嗬嗬，你們這些討厭鬼。
回過神發現阿曼尼和幾個護衛已經不動聲色地護在我身邊。
債主臉冷冷地看著我，然後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夾了下馬腹，打馬從我身邊經過。
“現在時局很不安穩，小小姐還是早早歸家吧。”認識的那個軍官則一臉抱歉，也跟著走了。
當大隊的禁衛軍從我們身邊走過時，我還維持著剛才施禮的姿勢。
”阿曼尼，那是誰？“
阿曼尼擔憂地看著我，“那是奧杜因家的巴斯塔，他跟總督大人很不對付。”
“……”我在心裏切了一下。
……
最後一路還算平安，前麵就是府邸，看，得到通知的蘇西邇麗雅正在門口向我們揮手。
“阿曼尼，怎麽了？”但我覺得阿曼尼有些不對勁。
“小小姐，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他還在往後看，試圖搜尋什麽。
後頭看著路燈死角下各處黑漆漆的巷子口，我心裏有些發毛。
“算了，先進屋吧。”
“是的，小小姐。”
……
進去後先見過母親。母親依舊是冷冰冰的，但我的平安歸來似乎讓她鬆了口氣。她打量著我，那種溫和又嚴厲的目光讓我不自覺地保持著良好的儀態，最後她摸摸我的頭，輕歎一聲，就讓我下去了。
“下次不許這麽晚回來，艾爾特麗雅。”
“是的，母親。”
父親還沒有回來，似乎更忙了，有些天了我到睡覺時都沒看見他回來。
倒是蘇西邇麗雅似乎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活力。我吃過晚飯，她便抓我過去打昆特卡牌，還一臉興奮地說節日快到了，又說了不少從女人圈裏得到的新情報跟我分享。好吧，其實我不想聽。
“艾爾特麗雅，你給姐姐撒個嬌嘛~~”
“不——要！”